翻越嶺崗,穿過一道道濃蔭夾道,雖然經歷三道明崗暗哨,鮑玉蓮始終淡定如常,直到走進營部,臉上仍沒有絲毫異樣。
早在山子踏上營區內的嶺崗,金葉便從訓練場發現山子的行蹤。
一看身邊多了一個女人,金葉撒開兩腿就跑。
燕妮不識好歹,緊跟金葉追攆不放,氣得金葉大罵“跟屁蟲”。
回宿舍草草梳洗一番,金葉和燕妮一前一後,匆匆溜出房門。
坐在簡陋的營部裡,鮑玉蓮剛從小茹手中接過茶杯,金葉和燕妮一身戎裝,急衝衝跨進門檻。
當鮑玉蓮與金葉目光相對時,金葉兔兒似的竄過去,冷不丁摟緊鮑玉蓮的脖子:“嫂子,怎麼是你呀?”
見此情景,滿屋的人目瞪口呆,如同見了鬼似的。
殊不知鮑玉蓮原來是金葉的親嫂子——
早在縣城開元中學讀書時,金葉的哥哥與鮑玉蓮同窗同班,第二年正式確立戀愛關係。
高中學業完成後,金葉的哥哥接受鮑玉蓮的建議,隨鮑玉蓮赴日留學。
一九三二年,也就是山子失蹤的那一年,金葉的哥嫂留學歸來,鮑玉蓮響應父親要求,與未婚夫參軍入伍,加入到國民革命軍隊列。
當時鮑玉蓮的父親已從軍部警衛團擔任副團長。
參軍不久,鮑玉蓮被選送到軍部特工培訓隊,參加特工專業訓練,三年後正式成爲特工人員。
一九三五年,鮑玉蓮在軍營舉行婚禮,時年二十六歲,當年便生一子。
今年三月,鮑玉蓮撇下丈夫,懷抱三歲的兒子退伍返鄉,於縣城石泉路購置一座樓房,開始經營雅藝書畫店。
從部隊返鄉後,鮑玉蓮將兒子交給母親撫養,一個人獨來獨往。
只有內部人都知道,鮑玉蓮返鄉絕非卸甲歸田,而是借退伍之名潛伏嶠南的情報員,隸屬國民革命軍第五十七軍。
鮑玉蓮潛伏嶠南的任務是,在臨水統領的五縣內設立情報機構,針對日軍從事情報蒐集活動。
鮑玉蓮這時拉起金葉的手:“葉子妹,嫂子真沒想到,就你這隻淘氣貓,居然也穿軍裝打鬼子,敢情這世道真變了。”
金葉問:“你咋遇上山子的?”
雖然鮑玉蓮不曾認識山子,但在日本留學歸來時,就曾聽婆婆說起過金葉和山子之間的事。
此時望着山子,鮑玉蓮禁不住自言自語:“天哪,原來你就是山子。”
金葉有意炫耀,又說:“嫂子,山子剛從支隊調回來,給咱們獨立營當營長,能耐大着呢。”
鮑玉蓮終於明白山子的真實身份,也爲這位英武沉毅、年輕有爲的帥男兒深感敬佩,因此目光在山子的臉上停留很久很久。
在給鮑玉蓮舉行的接風晚宴上,山子公開了學日語的真實意圖。
鮑玉蓮詢問山子,是否熟悉日軍大本營的內部環境。
山子說,等學完相關對話,之後裝扮鬼子進營,進行實地偵察。
鮑玉蓮接着說,因去日軍大本營送字畫,熟悉那裡的佈局和環境,回頭畫一張草圖,按照草圖,可以直接發起行動。
果然飯後不一會,鮑玉蓮在金葉和小茹的陪同下,將一張草圖送給山子。
從文字說明可以看出,草圖中分佈許多正在施工的建築物,這裡麪包括宿舍、庫房和辦公場所等,除此之外,隨處可見大小帳篷和木板屋。
無需再看文字說明,山子便能猜得出,這些帳篷都是臨時宿舍,大帳篷爲集體宿舍,小帳篷供官僚居住。
至於那些木板屋,十有八處都是辦公場所。
當天晚上,幾個人聚集在玉梅的宿舍裡,按照山子的行動方案,共擬定二十五組日語對話。
爲了增加可信度,鮑玉蓮建議,在相關對話中,應加上十二位日本軍官的名字和職稱,其中安藤少佐或隊長必不可少。
山子納悶,問鮑玉蓮如何知道這些鬼子的名字。
鮑玉蓮說,都是從別人嘴裡聽說的,但百分之百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