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七寶村的村民被限制在屋子裡,外面的聲音他們不知道是什麼,但已經在戰爭中走過很多年頭的百姓,也能聽出是不是飛機的聲音。這些聲音來自天空,但卻不是飛機的聲音。再說,飛機怎麼可能落到村子裡的地上。
當這個只有幾百人,幾十戶人家被連夜叫起來,聚集在廣場的時候,他們不知道要幹什麼。
雖然是農村的普通百姓,但也不是沒頭腦,這些人不是真的日本人,他們是中國人,但有些人也說嘰裡呱啦的日本話。所以,這些村民並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也可能是中國人和日本人混合到一起的,他們明顯是在幹什麼秘密的事。
這讓他們很驚恐,難道這些人想殺人滅口?就在這些人都膽戰心驚,看看周圍又增加了不少人的隊伍。其中一個女的軍官,對王財說道:“和這些人說一下,讓他們拿着錢,馬上連夜搬走,防止鬼子報復。”
“是,是”王財連連點頭。這些當官的就在他家,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些人什麼身份,他們汽車上裝的什麼,但這是一支抗日的隊伍他卻知道。
和抗日分子進行聯絡,有通敵的,有和抗日遊擊隊私通的,鬼子都會殺人。有時候爲了達到威懾力量,甚至一個村子一個人不留,全部殺光。
這樣兇殘的手段,讓手無寸鐵的百姓害怕。他們知道這些抗日部隊是中國人,也仇恨那些沒人性的鬼子,但卻不敢惹日本人。誰讓中國軍隊打不過人家呢?這些人在這裡一天一夜的時間,一旦被鬼子知道,全村幾百人不用想活命了。
聽到王財的話,全村人都愣了。看着那一箱箱大洋,村民有些不敢要。可是柳芸卻沒時間等,他們都記着翟勤說過的話,不要把鬼子想的太蠢,他們也有頭腦,也是人,很多事情當時不明白,但次數多了,一樣會想明白。
根據派出去的偵查人員瞭解,鬼子一天時間並沒有發現行動隊的蹤跡,也改變了戰術,不再依靠飛機來搜索,開始使用人力搜查。特別是從上海市區到青浦一帶,排查的很仔細。
情況很明顯,鬼子一開始有誤區,認爲這麼多車輛,就算是停在什麼地方也隱藏不住,何況在公路上行使。
但一天時間也沒有找到,這讓日軍方面也想不出來爲什麼。但想時間長了,總能想到一些端倪,又一次從市中心開始向西搜查。這一次,搜查的很仔細,也加強了道路上的堵截。
柳芸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追查到這。當把黃金白銀裝上飛機的時候,所有人都鬆
了一口氣,總算是完成了任務。
這一次收穫這麼大,是誰也沒有想到的。除了那些美元和紙幣沒有運出來可惜以外,無人傷亡。戰果如此大,確實讓人振奮。
柳芸和宋橋一研究,只要東西運走了,鬼子想擋住他們,根本做不到。別說行動隊可以遊擊機動,就是被包圍殺出去,鬼子也擋不住他們。所以,沒誰擔心。
柳芸留下幾萬大洋,讓王財通知村裡的所有人,每戶分幾百大洋,讓他們連夜撤離這裡,防止鬼子報復殺人。
行動隊也要離開這裡了,柳芸他們的電臺還無法直接聯繫南華。移動電臺功率太小,所以她和邢偉業通電,告訴他,爲了艦隊和直升飛機的安全,艦隊不能冒險,接到黃金艦隊立即撤走。先遣行動隊可以從陸地向南返回南華。
邢偉業研究再三,認爲柳芸是對的。艦隊在這裡多一分鐘都是危險的,如果日軍一旦發現直升飛機存在,後果不堪設想,南華損失不起。
邢偉業決定離開還是柳芸說的,她們原來是特種大隊,一直是在敵佔區活動,鬼子還奈何不了他們的。
村子裡的百姓很快弄明白了,原來這個部隊這樣好。他們如果一走了之,這些人怎麼辦?但是讓他們離開家園又怎麼生活?都是窮苦百姓,能活着已經不容易了,離開土地離開家,他們只能是餓死或者乞討。
但有這些錢就不一樣了,每一戶分到幾百大洋,這些錢他們十年也掙不到,那還不走幹什麼?
只是幾個小時時間,當天色微微發亮的時候,七寶村裡沒人了。這個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變得空無一人。
因爲有錢了,不管什麼人都不會再要那些破爛的東西,全家逃離這裡。
看着空蕩蕩的村子,柳芸集合行動隊,面對邢偉業增援來的一個海軍陸戰小隊,柳芸還是很感謝邢偉業想的周到。雖然多五十人少五十人對行動隊沒什麼太大區別,但也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原來的特種大隊之所以鬼子沒辦法,是他們有上千人,接近戰鬥力強悍的一個團兵力,只要不是和鬼子一個聯隊對上,即使一個大隊上千的鬼子,根本不是對手。何況那些幾百人的小隊和中隊,就是這樣,特種大隊什麼地方都敢去,甚至強攻縣城。
如今柳芸只有六十人,戰鬥力是弱了一些,但如果加上這五十人,挑戰一個大隊不敢說,但想全身而退還是沒問題的。
柳芸也想了一段時間,翟勤把特種大隊解散,就是因爲他們做了太多不應該做的事。
以特種大隊的行爲,是任何國家
政府不能接受的,南華一樣不能承認。所以特種大隊是黑戶,他們做的一切也不能被社會接受。
這一次,柳芸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今後她不會把目標對準那些富商和土財主,不會不分好壞的弄錢,那不是長久之計。
對東亞銀行的行動,讓柳芸看到以後應該把目標對準銀行。中日是交戰國,對日本人做什麼都不會被指責。那麼今後就把目標對準日本人和日資銀行,這樣來錢快,還沒有問題,也可以算是抗戰。
有這些想法的柳芸,決定不再以黑戶的身份在敵佔區行動,她要用南華軍的名稱,打出威風和名聲。不但能達到收集抗日資金的目的,也能打擊鬼子的經濟。
翟勤和她談過,解散特種大隊就是不想看着他們變成無惡不作的殺人機器。經過一年時間的思考,柳芸的思想有了很大的轉變。她心裡的仇恨沒有減弱,父親仇加上鍾順的仇恨,讓柳芸心裡的仇恨不但沒有減少,相反,變得更加濃烈。
理智的頭腦,深度的思考,讓柳芸心裡對日本人的仇恨變得如發酵的酒,更濃更淳。讓她變得不像以前那麼鋒利,正應了那句話:“重劍無鋒。”
柳芸現在就像一把匣中利劍,看不出什麼,但她出鞘的時候,會所向無敵,???? 。
柳芸看着面前的這一百一十多人說道:“各位兄弟,從今天開始,我們是南華抗日先鋒隊,他將馳騁在中華大地,讓鬼子漢奸知道,我們抗戰的決心和能力。所以,我命令,全部換裝,檢查武器彈藥,離開這裡,下一個目標,上海。”
柳芸的話既讓這些隊員吃驚,也讓他們興奮。大隊長就是大隊長,這膽量,這豪情,讓這個剛剛成立的先鋒隊都心情激動,身上的熱血也有沸騰的感覺。
都說不爲名,不爲利。但誰又能做到真正的淡泊名利?爲抗戰確實不是爲了升官發財,但他們一樣想得到認可。都希望得到不管是南華人還是中國人的讚揚和誇獎。
打出南華的威名,打出中國抗戰之威,是每個抗日戰士的心願。被柳芸定名爲南華抗日先鋒隊的這些人,立即開始換裝,全部是特種部隊的迷彩作戰服,配備南華的制式武器彈藥。
一支裝備精良,精神飽滿的戰隊,整齊的站在村中的小廣場上。柳芸揮揮手:“出發。”
這支隊伍邁着整齊雄壯的步伐,離開七寶村,向上海方向前進。柳芸相信鬼子正在向這個方向搜索前進,他們很快就會查到這裡,行蹤是隱藏不住的。
鬼子一旦確定在這一片兒,他們周圍的部隊會全向這裡集中,
很快形成重點包圍圈,那時候就被動了。在鬼子還沒發現前,跳出這個地區,來個逆襲上海,再次出乎鬼子的意料。
在晨曦微露的曠野中,先鋒隊沒有走公路,也沒有走小路,而是從田野荒地,水塘中通過。
上海周邊是平原,這裡沒有山區,一馬平川的平原,沒有什麼隱藏的地方。柳芸她們行動快速,都是精英,戰鬥力強的人,行軍速度當然也十分快。
當天色大亮的時候,全部人員進入一片樹林中,在荒草地上停下來休息。柳芸拿出了地圖,看着上海市區的地圖在思考。宋橋說道:“大隊長,這次襲擊哪家銀行?”
柳芸一笑:“宋隊長很貪財嘛!就是惦記搶銀行。”
宋橋也笑了:“大隊長,你看,那多過癮?幾十萬兩黃金啊!想想就激動。”
聽到兩個人的話,三個小隊長加上一個新來的季冰第四小隊長一起湊過來。季兵說道:“大隊長,我們還沒有參加過這樣的行動,怎麼也得讓兄弟們過過癮吧?”
柳芸說道:“以後機會有都是,這一次進市區,我們的目標不是銀行。”
幾個人一愣,不是銀行回來幹什麼?柳芸說道:“有東亞銀行這一次,相信日本人一定加強了防備。我們弄錢得需要汽車,弄出來也沒有飛機運走。所以我們不動他的銀行,這一次主要是爲了避開鬼子包圍。他們把兵力都派出去搜索我們,上海市區一定兵力空虛。我認爲他們在上海周圍一定佈下重兵,只要我們露面,不管哪個方向,都會被發現,也有可能被包圍。所以,我們再次返回市區,這恐怕是鬼子想不到的。
宋橋點點頭說:“確實,鬼子知道我們弄了那麼多黃金,但不知道我們有直升飛機已經運走。既然我們帶着這麼多東西,一定不可能重新回上海,這確實是他們想不到的。”
柳芸說道:“對,就是這個原因。我們再次返回市區,目標不是銀行,我決定給鬼子一個痛,讓他們認爲我們還在市區,並不打算離開,當他們把兵力調回來的時候,我們跳出包圍圈再遠撤。”
“佩服”宋橋說道。
一邊的武建功性子急:“大隊長,你是指揮當然聽你的,你就說這回幹哪吧。”
柳芸看着幾個人都盯着她,說道:“這次是日軍警備司令部。”
“太好了”幾個人幾乎跳起來歡呼。沒人認爲不行,不論是海軍陸戰隊的人還是原來特種大隊的人,對這樣的行動只是感到高興,根本沒想過危險的問題。
柳芸說道:“天一黑,派人先行進入上海,聯繫
鄭組長他們,我們要弄清日軍司令部的情況,襲擊那裡。這是戰鬥,打好我們先鋒隊第一仗。”
衆人一起點頭。柳芸沒有再研究什麼,因爲只是一個目標,日軍警備司令部不會有太多的兵力,根據以往的經驗,鬼子在警備司令部最多一個大隊,衝進去,人殺光,地方炸燬,然後撤退。
上海太大了,想阻住這些人很難。這一次柳芸沒打算秘密行動,就是要公開戰鬥,震懾日軍。說完這些,全部人員倒在這片柳林裡休息。
柳芸他們沒事了,可上海警備司令部裡卻亂套了。一夜時間過去,襲擊銀行的人消失了。一白天一黑夜的時間,飛機天空,地面部隊,搜索毫無頭緒。八輛汽車,十幾噸貨物,難道他們能上天入地嗎?
鳩摩常寬被煙俊六大將一頓臭罵,但他真的不知道這些人哪去了,只能是派人挨門挨戶的搜索。青浦地區已被翻了一個遍,但什麼蹤跡也沒有。看着牆上的地圖,鳩摩常寬在思考這些人到底能藏到什麼地方。
“報告”隨着報告聲,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少佐軍官。見到鳩摩常寬標準的立正敬禮:“陸軍第45旅團第5步兵大隊第3中隊長鳩野菊向您報告。”
鳩摩常寬看了看這個能有二十多歲的少佐軍官。大日本帝國陸軍升職非常困難,雖然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部隊急速擴大,軍官升職要容易的多,但升到佐級軍官也並非容易的事。鳩野菊這麼年輕就是少佐,看來不是家裡有實力,就是他本人有實力。
看着遞過來的文件,鳩摩常寬上下打量了鳩野菊幾眼。這是派遣軍司令部的命令,一個少佐軍官來上海,派遣軍司令親自下令,讓他重視起來。
他往椅子上靠了一下,冷靜的口氣說道:“既然是司令親自派來的,你有什麼建議嗎?”
鳩野菊啪的一個立正:“報告長官,我沒什麼建議,只有行動。”
鳩摩常寬一愣,這個年輕人很狂傲,希望他有狂傲的資本。臉上有些不悅的說道:“行動?我是上海警備司令。”
鳩野菊一點害怕的意思也沒有,而是一臉平靜的說道:“司令官閣下,畑俊司令官的命令你看了吧?”
鳩摩常寬一頓,他確實看了畑俊六的命令。鑑於上海形勢混亂,東亞銀行被劫,帝國損失巨大,特命令少佐軍官鳩野菊前來上海,指揮圍剿支那游擊隊的作戰,希望給予配合。
鳩摩常寬當然明白命令中的字眼,命令鳩野菊來是指揮,不是聽從指揮。警備司令部是配合,不是給予協助,那就是以鳩野菊爲主。
這是
司令的命令,鳩摩常寬不得不執行,雖然他很是不滿這個狂傲的年輕軍官。冷冷的說道:“鳩野君,想怎麼作戰?又怎麼指揮?需要本將軍怎麼配合?”
鳩野菊早就看出鳩摩常寬的不滿,但他沒什麼感覺。對付支那游擊隊,皇軍的戰術太落後了。不管是中共的游擊隊還是國民政府軍,他們一直在執行打了就跑的戰術。中國地方大,可以隨便躲藏起來。皇軍少量的部隊不是對手,大量部隊行動慢,根本追不上人家。所以,不斷被襲擊,卻毫無辦法。
他去德國學習了兩年的時間,剛剛回國進入中國戰場。對於他掌握的特種戰術,日軍方面並不看好,所以把他弄到一個普通軍隊當一箇中隊長。
這讓鳩野菊非常不滿,也不斷向上報告,提出自己的計劃建議。這一次上海東亞銀行被劫,讓煙俊六終於意識到皇軍已沒有辦法,想起這個鳩野菊的建議。召來一番詢問之後,把他派來上海,專門用於對付中國的游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