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肖麻子拿着槍,子彈也已經上膛,但渾身依舊哆嗦的跟篩糠一般。
馬有田和那些家丁們更是面如土色。
他們害怕,不僅僅是因爲張然手裡拿着槍,而是因爲那一身八路的軍服,還有那句晉東支隊支隊長的軍銜!
更因爲在地主老財的圈子裡,將八路打土豪分田地等事形容的堪比鬼子屠村,魔王現世,戴上副面具都能直接就着大活人的心肝下酒了——他們豈能不怕?
和馬有田肖麻子等人的恐懼相比,張然站在那裡,加上本就比這時代的人高大的多的身材,絕對當得上威風凜凜,天神下凡等等諸多形容詞。
在張然威風凜凜的面孔背後,背心裡早已溼漉漉的一片。
這是他除了軍訓之外的第二次開槍,對面的肖麻子拿着的槍裡還子彈上了膛,要是唬不住對方,那自己今天恐怕就是在劫難逃了!
但看到馬有田肖麻子等人的表情,張然暗暗的鬆了口氣,他知道是這些年紅軍八路軍針對地主老財的土改運動,對地主老財起到了極大的震懾的緣故!
當然了,可能自己臨時起意,給自己加封的這個東支隊長的官銜起了作用——這年頭的老百姓,有幾個不怕官的?
而且還是手裡頭有着一堆拿着槍桿子的兵的軍官!
總之無論如何,一直進行扶貧工作,對老百姓的心理了如指掌的張然,知道自己現在算是初戰告捷,立於不敗之地了!
只是看到肖麻子手中的槍,他心裡頭微微有點怵。
深吸一口氣,張然強裝鎮定的踏出一步,刀鋒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肖麻子,冷聲道:“你這個地主老財的鷹犬,居然敢拿着槍對着本支隊長——難道你還想向本隊長開槍,和我八們路軍爲敵嗎?”
“沒有,沒有沒有……”
聽到這話,肖麻子只嚇的鬼叫一聲,一把將那老掉牙的步槍給丟在地上,跟燙手似的。
想到傳說中的八路軍抓住了地主老財和他們這些狗腿子,要麼活埋要麼拖出去打靶,自己現在居然拿槍對着人家支隊長,那還不得凌遲處死?
想到這點,肖麻子直接都嚇尿了,眼淚鼻涕橫流的道:“八爺,我不是鷹犬啊,我們就是混口飯吃,沒想欺負鄉親們啊……”
其餘幾名家丁也是紛紛附和,表示自己就是混口飯吃,本質上其實都是貧苦老百姓。
“呸,你們是個屁的貧苦老百姓!”
王長天立即就跳了出來,一臉我要冒死檢舉揭發的悲壯指着肖麻子等人對張然道:“這幾個傢伙,仗着有馬成邦這個大地主撐腰,到處爲非作歹,欺壓良善——我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肖麻子,你剛剛還說要將老子的另外一條腿打斷呢,你忘啦……”
“張隊長,他們還說要是我不交租子,就要將我婆姨給賣窯子裡去……”
王老拐王凱等村民紛紛落井下石,數落着肖麻子等人的罪行!
“八爺,我們真的就是混口飯吃啊……”
肖麻子等人慾哭無淚,目光看向了縮着腦袋想跑的馬有田,頓時尖叫了起來:“馬有田是馬老爺的侄子,所有的事都是他讓我們乾的,冤有頭債有主——八爺,你可別給他跑了!”
“姓馬的,這個時候就想跑?門都沒有!”
王老拐王凱等村民聞言羣情激憤,尖叫着的追了上去,一時間狼奔豕突,雞飛狗跳。
王老拐雖然一瘸一拐的,卻跑的飛快,最讓張然吃驚的是王長天,一把年紀卻一馬當先,從後一腳將馬有田給踹翻在地,然後一羣人一擁而上,將馬有田給揪了回來。
“你們這幾個混賬,居然出賣老子!”
馬有田死死的盯着肖麻子等人,咬牙切齒道:“要是老子今兒不死,回去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肖麻子等人假裝聽不見,心說特孃的,先想着怎麼離開這陽溝村再說吧——一個不好,說不定就給這土八路就地正法了好麼!
“張隊長,我將這姓馬的給抓回來了,你說說,該怎麼處置他?”王長天一臉邀功的道。
“張隊長,這羣王八蛋可將十里八鄉的鄉親們給欺負慘了,不能就這麼輕饒了他們!”
村民們紛紛嚷嚷,甚至有人提到了浸豬籠沉河等私刑。
“八爺,饒命啊……”
馬有田肖麻子等人聽到這些字眼,一個個嚇的差點給尿了褲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表示自己就是跑腿的,都是按照馬成邦的吩咐辦事的。
“不要叫啥爺,我們八路軍,不興封建反動那一套——叫我張隊長!”
張然冷哼,心頭念頭電轉,也在思考着如何處理這幾個傢伙,殺了之類的明顯不可能,雖說順應了民意,但卻會因此而徹底的得罪馬成邦,甚至是周邊的大小地主老財,那絕不是他所想要的結果!
就在這時,他的腦袋裡浮現出了一句偉人名言——革命隊伍爲何能百折不撓,一次次的浴火重生?那是因爲我們革命隊伍總是會想方設法的團結一切力量,把自己的朋友搞的多多滴,將自己的敵人搞的少少滴……
想到這話,張然只感覺自己如同那迷航的小船,看到了指路的明燈,心頭立即便有了計議!
“鄉親們,大家聽我說!”
張然大聲讓鄉親們冷靜下來,這纔開口道:“雖然馬有田肖麻子等人的確可惡,但我們八路軍是有政策的,不會將人一棍子打死,只要他們能知錯就改,那還是可以挽救一下的嘛……”
“對對對!”
聽到這話,馬有田肖麻子等人如獲大赦,連連保證,自己以後一定改過自新,絕不再幫着馬成邦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他們會改纔怪——狗能改的了吃屎?”
王老拐等人對馬有田等人的話嗤之以鼻,但通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張然早已在村民中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所以衆人最多心中腹誹,卻萬萬不敢說出來。
“都給我起來!”
張然讓馬有田肖麻子等人起來,一臉威嚴的道:“既然你們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本隊長就給你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希望你們真的能說到做到,痛改前非,否則要是在落在我們八路軍的手裡,就絕不輕饒!”
“是是是!”
馬有田等人大喜過望,連連保證,然後招呼李大口等長工們背上從別處收來的租子趕緊撤,肖麻子甚至還想去將槍撿走。
張然悶哼道:“將糧食和槍放下!”
“啊?”
一聽這話,馬有田和肖麻子頓時要哭了:“張隊長,要是咱們不將這些租子和槍帶回去,老爺會打死我們的……”
“這些租子,是你們魚肉鄉鄰的罪證,這槍是你們欺壓百姓的工具——你們居然還想帶走?難道真的就不知悔改嗎,還想幫着馬成邦魚肉鄉里嗎?”
張然聲色俱厲的吼道,不但不準馬有田等人將糧食和槍帶走,甚至讓他們將身上剩下的幾顆子彈都給交了出來。
來到這個時代五天了,先是餓了兩天,接着又喝了幾天的粥,本身就是個冒牌的八路不說,還只有一條槍……
這些糧食和這條老槍以及子彈,對他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他豈會讓馬有田等人帶走?
“滾吧,哈哈哈!”
“以後常來咱們陽溝村玩啊……不過收租你們就別想了!”
王凱王老拐等村民衝着灰溜溜跑遠的馬有田等人哈哈大笑,然後便看向了李大口等長工們留下的糧食,兩眼放光,心說這麼多糧食,怕得有五六百斤吧?
那火熱的目光,看的張然想假裝看不到都不行,只能乾咳兩聲道:“今天我八路軍晉東支隊,初戰告捷,多虧了鄉親們的幫助,待會兒我還準備和鄉親們開個會,正好有這麼多糧食,不如讓陸燕做點飯,然後咱們邊吃邊聊如何?”
“好啊好啊……”
一聽能白吃白喝,沒人說不好的,不少女人更是自告奮勇的去給陸燕幫忙。
和村民們的眼裡只有糧食不同,張然更在乎肖麻子留下的那條步槍。
對槍張然懂得不多,但從這步槍的磨損程度上看,應該有些年頭了,他懷疑這就是傳說中的老套筒,就是當年洋務運動開辦的兵工廠裡造出的槍支,無論外形還是實用性,都和他身上的這條三八步槍比那時差遠了——就跟貂蟬和鳳姐的差別那麼大。
子彈總共有三顆,加上三八步槍開了一槍之後剩下的二十二發子彈,一共有二十五發子彈,可惜的是兩種槍口徑不一樣,根本不能通用。
但即便如此,張然還是極其高興。
畢竟從一條槍到兩條槍,自己隨口創建的晉東縣支隊的火力,足足翻了一倍!
張然覺得,是時候開始擴大一下晉東支隊的人數了,畢竟他一個人,也用不了兩條槍不是。
“村裡,有誰會打槍的麼?”張然問。
“獵槍我打過,家裡就有,我這條腿,就是打獵的時候摔傷的……”
王老拐拍着自己的瘸腿跟炫耀似的,然後表示這種步槍,那就真沒打過了。
“試試看啊,大家都試試!”
張然簡單的教了村民們如何裝彈,上膛等知識,就將退了彈的老套筒交給村民們去摸索,然後自己在一邊觀察,看看誰玩槍比較有悟性。
王長天便在這時來到了張然的身邊,一臉諂笑卻滿是不安的道:“張隊長,咱們今天搶了馬老爺家的糧食和東西,我怕馬老爺不會善罷甘休啊……下一步,張隊長你打算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