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傳來了不遠處亭子口響起的炮聲,槍聲,電報的滴滴聲裡,不斷的傳來了普安的戰況。
院子裡傳來了清脆的槍響,不一會兒副官便小跑了回來,提着短槍的手在不斷的顫抖。
因爲他剛剛槍斃的人,不僅僅是跟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同仁,更是黃司令夫人的親弟弟!
“你怕什麼?怕我連你也一起殺了立威嗎?本司令現在考慮的,只有戰局,除此之外的一切,本司令都毫不關心!”
黃司令盯着副官冷冷的道:“他仗着是本司令的妻弟,就敢接二連三的慫恿本司令放棄戰場臨陣脫逃,他罪該萬死——不將他就地陣法,如何對得起數萬戰死戰場的弟兄們,如何對得起還在亭子口之外,還在普安血戰不退的數萬將士?所以你只要不跟他做一樣的蠢事,不臨陣脫逃,本司令絕不會爲難你!”
“明白,司令!”
副官忙強忍顫抖的手道,也將那句想說對方也是爲你着想的話硬生生的咽回肚子裡!
“將他的消息給我傳出去,讓所有將士都知道,膽敢臨陣退縮的下場!”
黃司令悶哼下令,雖然直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任何一名將領臨陣脫逃,但他不得不防微杜漸!
畢竟隨着戰局的進展,平同關的局勢已經到了必死無疑的地步!
留下了繼續戰鬥是十死無生,而逃走卻只是九死一生!
在這種情況之下,未必就沒有人不會心存僥倖!
黃司令相信,這消息只要傳遞到那些將領耳中,應該會再次給那些還抱着幾分僥倖之心的將領狠狠的敲上一個警鐘——連自己妻子的親弟弟唆竄自己逃走,自己都能將之就地正法,他就不信還有誰膽敢逃跑!
至於自己的妻子會不會找自己麻煩這事,黃司令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畢竟首先得等自己能活着從平同關離開再說!
“司令,塔子山八路軍劉青來電!”
聯絡官進門,飛快的將電文念給黃司令聽:“劉青部六千阻擊半島支隊之六千餘人,現在已經只剩下不到三千人了,但劉青讓我軍放心,他們一定會繼續堅守下去,只要我軍之普安陣地未丟,哪怕戰至一兵一卒,他們也會繼續打下去……”
“告訴劉青,黃某替普安,替整個平同關數萬將士,謝謝他們!”
黃司令點頭,然後就破口大罵:“真特麼丟死個人啊——姓湯的特麼怎麼不撒泡尿淹死自個兒……委員長那邊,還沒回電嗎?”
聯絡官搖頭道:“委員長讓司令稍安勿躁,他那邊會盡快敦促湯司令重振旗鼓,一定會讓湯司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再次殺回來……”
“儘快,儘快……”
聽到這話,黃司令簡直鋼牙咬碎,心說這都儘快幾天了?
雖然現在塔子山劉青帶領的八路軍還在拼命的擋住半島支隊,可普安防線的部隊,已經快要拼光了!
到時候,酒井和板垣,將會對亭子口前後夾擊……
到那時候,姓湯的就算趕過來又如何?
黃花菜都涼了!
但就算再急,也沒有辦法,畢竟姓湯的就連委員長跟前人家都能敷衍,又何況是他?
所以,黃司令除了給委員長再次發報催促,同時以私人的名義給湯司令發報,讓對方看在同爲重慶序列將領的份上,苦苦哀求對方,拉自己一把……
除此之外,就只能等!
至於張然,還有晉東支隊,從頭至尾,都沒出現在黃司令的腦海之中!
雖然晉東支隊在之前的大半年中,聲名鵲起,雖然晉東支隊在不久之前,才於定州城擊潰了吉野原田部……
但又如何?
千兒八百人的,對於普安,亭子口陣地,敵我雙方打到現在,都還有五六萬人的大混戰相比,那就是一片浪花之餘大海——有他們和沒他們,根本沒什麼兩樣!
和黃司令有着同樣想法的,還有日軍!
如果真有在天有靈這一說,那麼這會兒,估計老張家的祖宗們的棺材板都快被日軍參謀部的鬼子軍官們罵的都要蓋不住了……
參謀部內,十幾二十名鬼子高級軍官,參謀們是各種污言穢語,不堪入耳,全都是問候張然家祖宗十八代的!
因爲就在剛剛,因爲張然帶着一百多名晉東支隊的戰士,開着坦克冒充日軍,於冒火山一舉扭轉戰局,最後僅有屯本帶着四百餘日軍倉惶逃離戰場的消息已經傳了回來……
所有的鬼子軍官們都想不明白了,這張然,特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他,怎麼這混球就是死不了?哪兒哪兒都能看到他蹦躂?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憤怒的盯上了岡田以及吉川貞佐,心說你們特麼的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之前說有吉野原田在,他張然還有他的晉東支隊,絕不敢踏出東江倉水一步——只要他敢出來,那麼吉野原田就能讓他晉東支隊死無全屍……
特麼結果呢?
結果就是吉野原田不但在定州被那狗日的張然打的落花流水,然後又在冒火山被那王八蛋坑的連命都沒了!
還有吉川貞佐——你特麼不是說那晉東支隊現在是後院起火,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麼?
自身難保特麼人家還出現在了冒火山?
岡田和吉川貞佐二人看着衆人的眼神,再想想自己二人之前針對晉東支隊吹過的牛逼,現在臉上是火辣辣的,就跟被人掄圓了大嘴巴抽了一遍又一遍一般……
“吉川,岡田,難道你們對晉東支隊張然的所有行動,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寺內壽一悶哼開口,對於這個結果,他也很不滿意。
岡田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因爲實在是從去年開始,他在張然的手裡吃了太多太多的虧,現在任何針對張然的話,他都怕會隨時被打臉……
倒是吉川貞佐悶哼道:“大將閣下,張然這混蛋居然不顧倉水被我們佈置的兵力狂攻,一意孤行的前往冒火山,那麼他晉東支隊的根據地內就定然空虛——我會立即給長崗等人傳令,一旦他們拿下虎殺口,就立即向倉水境內全力推進,讓他們將倉水東江夷爲平地,讓那些該死的支那老百姓,給吉野原田他們兩千餘帝國勇士們抵命!”
“抵命?你居然拿支那豬的命和我帝國勇士們的命相提並論?”
“那些卑賤的支那豬,一百條命也敵不過我帝國士兵的一條命——你難道還能讓長崗他們將東江倉水全部屠空不成?”
不少鬼子儘管厲聲呵斥道,覺得吉川貞佐的話實在太過無禮,殺支那豬給帝國士兵抵命的說法,簡直是對那些死在晉東支隊手裡的帝國士兵們的侮辱……
“好了好了,大家稍安勿躁!”
岡村寧次打圓場道:“事已至此,諸君就算責怪吉川君和岡田君,也於事無補,再說了,我想岡田君吉川君,也絕不想如此——歸根結底,不是我軍無能,實在是那張然太狡猾……”
“支那豬不但卑賤,良心更是大大地壞啦!”
一羣鬼子將官餘怒未消的破口大罵,然後又將怒火發泄到了岡村寧次的身上:“崗村君,你明知道支那豬奸詐狡猾,卻一再進言對支那豬推行親善政策,難道你就不怕養虎爲患,反傷其類麼?”
“我說的,可不僅僅是親善,而是在三光,囚籠政策的基礎上親善!”
岡村寧次聞言悶哼駁斥道:“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作爲天皇的子民,作爲帝國將領的職責,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帝國更好的征服,並且統治支那,而不是對支那人心懷憐憫——這點,我希望諸君能夠明白!”
要是張然在這裡聽到這話,怕是恨不得將這話給用機器錄下來,然後在有機會的時候,在網絡上公之於衆,讓那些腦子在糞坑裡泡過的自以爲是理智派的傢伙們好好看看岡村寧次的真實嘴臉……
在戰爭之後,不少人拿岡村寧次的親善政策舉例,表示岡村寧次其實算是日軍中的異類,對國人還算優待,只不過是他所處的位置,不得不如何云云……
最關鍵的是這套言論,就連委員長最後都信了,在鬼子戰敗之後不但沒有追究岡村寧次的戰犯之罪,居然還將之聘請爲軍事顧問……
岡村寧次現在的話,才能真正體現出他的真實想法!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可從不是虛言!
別的鬼子將領雖然不能理解岡村寧次的想法,但寺內壽一明顯是明白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向上峰對岡村寧次進行力薦,並且不斷爲岡村寧次升任大將造勢。
所以,在看到岡村寧次有被衆人圍攻之態勢之時,寺內壽一悶哼一聲擺手讓衆人安靜道:“崗村,你以爲平同關之局勢,目前如何?”
“雖然那晉東支隊張然次次出乎我軍之意料,甚至連吉野,原田二位少佐就命喪其手,但此人終究只有兵力不過千餘,一介跳樑小醜爾,不足爲慮!”
岡村寧次道:“根據戰報,半島支隊最多再過一天就能拿下塔子山——即便半島最終不能拿下塔子山,酒井他們也能在一兩天之內全殲普安之重慶部隊,和板垣所部,對亭子口形成夾擊之勢——我軍之勝勢,已經不可逆轉……”
“目前我軍唯一需要警惕的,反倒是湯之所部!”
岡村寧次道:“湯之所部數萬人,一旦他們重振旗鼓,定然會對平同關之局勢產生極大的影響,甚至是徹底攪亂我軍之佈局……”
衆人明顯都明白這點,但都極其不甘心,幾乎每個人都在咬牙切齒道:“岡村君之所言雖然有理,但張然那混蛋,簡直是跗骨之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