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方濤帶人一路狂奔,如同喪家之犬。
足足兩天都不敢有半分停留,一路狂奔。
好在平同關內正忙着整頓軍隊,以防蔡順承之餘孽在此時發生譁變之類的事情,所以並未追擊。
在繞過了層層封堵,眼看已經逃出國控區,距離和那些日軍特務暗中定下的會面地點已經不遠,曹方濤等人才稍稍的鬆了口氣,下令暫時休息,吃點東西,自己則屁顛屁顛的讓副官魏廣龍帶着乾糧等等去討好安雅等特務。
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蔡順承的消息,曹方濤幾乎可以確定對方現在估計已經兵敗身亡了!
沒有了這顆大樹,他這個就帶着一百來個親衛,又沒有什麼名氣的團長在日本人眼裡就幾乎毫無價值!
除非安雅等這些特務幫他說好話!
所以,這兩天他是鞍前馬後竭力討好,就差將安雅等特務當成親爹一般的照顧了。
只可惜,這些特務似乎並不那麼領情。
“八嘎,這特麼是什麼東西?豬都不吃!”
一名日軍特務劈手將魏廣龍遞過來的乾糧掃翻在地,不可一世的叫道:“我要吃白麪,我要吃肉,我要喝開水……”
“現在我們還沒脫離危險,還望太君稍做忍耐!”
魏廣龍陪着笑道:“等到明天,我們和太君你們接應的人匯合之後,別說白麪酒肉開水,就算是山珍海味,那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忍耐?你們特麼的還要讓老子忍耐到什麼時候?”
那日軍特務一腳踹過去,破口大罵道:“在那東江縣老子都忍了幾個月了,天天吃糠咽菜,嘴巴都淡出鳥來了,到了現在你們特麼還讓老子忍耐?這特麼得忍耐到什麼時候?”
這一腳,直踹的魏廣龍腹內生疼,想到自己等人保護着這些日軍特務逃離,這兩天來時吃足了苦頭,就連這些乾糧,都是自己和士兵們捨不得吃餓着肚子省下來的,可這些日軍特務居然不但不領情,還對自己呼來喝去又打又罵……
魏廣龍臉上強撐的笑容都已經快要掛不住了!
“八嘎,閉嘴!”
安雅在這時冷哼一聲,用日文嘰裡咕嚕對那日軍特務怒斥數聲!
“嗨!”
那日軍特務這才收了氣焰,嗨的一聲坐下生悶氣,不再搭理魏廣龍等人。
“多謝安小姐理解……”曹方濤賠笑道。
“好說!”
安雅笑笑,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眼裡滿是歹毒之意道:“你別怪他們,他們這陣子,在晉東支隊的手裡吃夠了苦頭,憋着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泄,並不是故意要和你們胡攪蠻纏……”
“明白的明白的!”
曹方濤涎臉笑道:“只要能回去和皇軍大軍匯合,在下發誓,有朝一日,一定替安小姐向晉東支隊的那些土八路討回血債,替安小姐你報仇雪恨……”
安雅冷笑,心說這個仇,自己定然要報,但不想假手於人,自己要親自報仇!
一想到報仇,一張張臉孔便在她的心裡緩緩閃過,最後定格在張然身上!
一想到這張臉,安雅便情不自禁牙齒咬的格格直響,心說到時候,自己一定要用到將這傢伙身上的肉一塊一塊的割下來喂狗!
若不如此,就難消自己心頭之恨!
曹方濤又是賠笑一陣,這纔回頭,看到了魏廣龍等人強忍憤怒的模樣,低聲安撫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忍一忍……”
“團座,你說我們這是圖什麼啊?”
魏廣龍回想着剛剛那日本特務囂張的模樣,揉着生疼的肚子憋屈道:“就算戰死在平同關,那也至少有個人樣子,可現在呢?這些王八蛋現在就沒將咱們當人看,真要是到了他們手裡,還能有咱們的好日子過?”
“那總比死在平同關強吧?”
曹方濤不悅道:“受氣就受氣,總能保住小命——老話兒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着!”
魏廣龍和那些士兵們低下了頭,心頭五味雜陳,心說早知道會是這樣,那特麼還不如死了呢!
活的這麼窩囊憋屈不說,還得給人戳着脊樑骨罵漢奸。
戰死在平同關,至少能死個痛快!
只是到了這份上,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呸!
遠遠的陰影裡,一路追蹤過來的地下黨員董德彪願看着這一幕,狠狠的啐了一口,然後才飛快起身,和龍欣彙報這邊的情況。
“好好的人做卻去給小鬼子做狗,那就要有不給人當人看的覺悟!”
龍欣悶哼一聲,這才問:“咱們在這邊的人,聯絡的怎麼樣了?”
“都已經聯絡好了!”
董德彪道:“已經聯絡了周邊的好幾支游擊隊和武工隊的人,加上咱們自己的人,總人數不下三百,不過……”
“不過什麼?別吞吞吐吐的!”龍欣不悅道。
“武工隊游擊隊那邊的裝備太差了!”
董德彪臉色難看的道:“說起來有三百多人,但有槍的不過一百多,其中大多數還都是些老套筒單打一,甚至還有獵槍,剩下的都是些梭鏢之類的傢伙事……”
意思很明顯,雖然人數不少,但靠這些裝備,想要擋住曹方濤率領的這些精銳,恐怕不那麼容易。
說不定就是個屍橫遍野的下場!
“帶我去看看他們!”
龍欣開口,沒多久就見到了一大羣衣衫襤褸但精神亢奮的游擊隊武工隊的人馬。
看到這些人,龍欣心裡忍不住的愧疚。
雖然她有足夠的理由讓這些人跟自己一起,不惜一切代價的擋住曹方濤安雅等這幫傢伙!
比如平同關極其重要,可要是作爲守軍團長的曹方濤投靠日軍,日軍用此大做文章,說不定會動搖軍心,影響平同關的安危……
又比如張跑跑是晉東支隊的靈魂人物,要是沒了他,晉東支隊的軍工水平恐怕很難再繼續提高,就再也難讓晉東支隊如師部所設想的那般,成爲這邊敵後根據地繼續堅持敵後抗戰的根本保障。
失去了他,那麼讓晉東將來源源不斷的爲所有堅持敵後抗戰的隊伍提供裝備,讓這邊的隊伍更加有力打擊日寇的願望落空……
只是無論怎麼說,龍欣都知道這些理由都無法掩蓋自己想讓這些游擊隊武工隊的人拼命攔下曹方濤等人,希望能從這幫傢伙口中得到張然的消息的最終目的!
從張然在平同關內利用地道逃走之後,她就徹底的失去了張然等人的消息。
每當想到這傢伙可能已經死了,甚至落在了什麼人的手中,龍欣就忍不住會感到心慌意亂——她原本以爲,自己是那麼的堅強,獨立,絕不會爲了任何人而心慌意亂,更別說是爲了某個男人。
特別是他張跑跑!
但龍欣知道,這卻是真的!
人騙人不難,最難的是如何能夠騙自己——就算是最高明的騙子,就算能騙盡天下人,估計都很難騙到自己!
龍欣的模樣,明顯讓那些游擊隊員和武功隊員們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
“龍長官!”
頭髮白了大半,看起來像是個半老頭但事實上卻還不到四十歲的蘇源道:“你別看我們裝備差,但我們打起仗來,那可不比任何人差——我們不怕死!”
“就是就是!”
“提着腦袋幹革命,那拼的就是個命……”
蘇源的話,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同,叫的最大聲的是一個棒小夥兒甦醒——他是蘇源的侄子。
甦醒看着龍欣那英姿颯爽的模樣,難掩愛慕,哪裡肯在對方跟前落了威風,豪氣沖天的道:“大老爺們,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樣毫不掩飾自己愛慕的目光,龍欣見的太多了,所以根本沒有關注,只是看着衆人道:“我知道大家都不怕死,可你們也都看到了,這幫敵人不但訓練有素,而且裝備極好——他們還有機槍!”
“要是他們的裝備不好,那我們可還真不一定願意幫忙!”
蘇源等所有人齊齊怪笑,一個個眉飛色舞——這話他們可是認真的!
每個人都在忍不住的暢想,要是消滅了這幫傢伙,自己這些人能得到多少的好裝備!
“那好吧!”
看着這些人的表情,龍欣強忍着眼圈發酸笑道:“我向你們保證,只要能消滅這幫軟骨頭的傢伙,不但他們身上的裝備全都歸你們,以後你們的彈藥,手榴彈,地雷什麼的,我這邊隨時給你們提供!”
“龍隊長,你這可是說真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哦……”
一羣人加倍興奮了起來,心說跟着八路軍這麼久,武器方面絕大多數時候全都得靠自己解決,隊伍才發展的這麼狼狽,要是以後武器裝備都有人提供——那還得了?
他們都覺得,要真是這樣,小鬼子以後見到自己這些人,估計都得掉頭就跑了!
想到這種可能,一羣人樂的眉開眼笑,牙花子都出來了!
“當然是真的!”
龍欣吸了吸鼻子保證,心說只要張然能活着,晉東支隊能繼續壯大,那麼,給他們提供裝備,又有什麼難的?
“可不得是以前那種一炸兩片的手榴彈!”
有人忽然提醒,不少人明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齊齊瞅向了董德彪——那種丟小鬼子腦袋上爆炸,然後就將小鬼子炸的滿身漆黑皮都沒掉一塊的東西,他們實在是寧可沒有!
董德彪臊的滿臉通紅,忙讓幾十個地下黨員將身上的張然牌手榴彈勻了一些出來遞給蘇源等人道:“試試這個,只要能消滅這幫軟骨頭的傢伙,以後配發的給你們的武器彈藥,全都是個牌子的……”
“張然牌!”
一看到這手榴彈上刻着的兩個字母,所有人更是興奮至極,齊齊的吼出了那句口號:“張然牌出品,必屬精品啊……”
雖然這邊距離晉東支隊足足幾百裡,但張然牌武器彈藥的名聲早已傳過來了!
簡直是如雷貫耳!
看到大家臉上的興奮,龍欣又是心酸,同時又是自豪。
心酸於大家拼了命的打鬼子卻武器彈藥匱乏如斯,而自豪……
當然是替張然自豪,同時也讓心底的愧疚少了幾分。
龍欣心說,張跑跑啊張跑跑,你這傢伙!
這次要是能救你出來,你特麼可得好好的造武器彈藥,不枉大家拼了命的救你一回,不要辜負大家的期望……
否則,本姑娘會親手打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