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浪在迎風起伏……
一羣戰士狂奔着掠過,腳步狠狠的踏在那些麥苗上,飽滿的麥子從麥穗之上綻開,落進泥土裡!
“殺呀呀……”
厲吼聲中,一羣的戰士撲向了狂衝上來的鬼子!
機槍的咆哮聲響起,無數的鮮血從乾瘦的身體中迸射而出,將那金黃的麥苗染紅大片……
五六架戰機在低空裡掠過,機槍掃射着,將無數麥苗炸的粉碎,然後爬升,直撲虎跳外圍的陣地!
在陣地的戰壕內,無數士兵在嗖嗖亂飛的彈雨裡和爆炸聲裡開火,嘶吼,壓制着攻擊的鬼子!
然後他們便看到了鬼子呼嘯而來的戰機!
“鬼子的飛機,趴下……”
無數人驚恐欲絕的厲吼了起來紛紛趴在了戰壕中,掩體內……
戰機的機槍暴雨般的掃過,在陣地上如同犁頭一般的犁出道道溝壑,投彈倉也隨之打開,成串的炮彈隨之灑落……
有士兵被射穿,被炸飛!
鬼子的飛機如同炫耀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對着陣地反覆掃射,轟炸,有恃無恐……
“狗日的,有完沒完啊!”
戰士們在地上,在掩體內抱着腦袋悲憤欲絕的怒罵着,嘶吼着,卻根本沒有什麼辦法!
卻在這時,一架戰機猛的從一處山峰之後斜刺着衝了出來,在衝出來的瞬間就已經開火!
突突突的槍聲裡,當先一架鬼子的戰機頓時冒起了黑煙……
剩餘的鬼子的戰機如同受驚的麻雀一般,急速爬升,或者向着遠處逃遁!
“飛機,我們的飛機!”
“哈哈哈,小鬼子,你們特麼囂張啊……”
看到那小鬼子的飛機冒着黑煙在遠處墜地炸成了火球,再看到其餘的飛機如同炸窩的麻雀般逃離的模樣,戰士們瘋狂大笑,暢快至極!
只可惜,幾乎在下一秒,他們的心都揪緊了!
因爲那炸窩的其餘幾架鬼子的戰機在飛快的掉頭,然後如同羣狼一般,撲向了那孤零零的飛機!
“快跑,快跑啊……”
看到這一幕,不知道多少士兵情不自禁的叫出聲來……
只是,在鬼子戰機的圍追堵截之下,那孤零零的戰機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連連中彈,黑煙也隨之升騰了起來!
“該死的,該死的啊!”
看到這一幕,不知道多少人都忍不住哭了起來!
那戰機,分明是被小鬼子的飛機仗着人多勢衆給活活欺負死的啊!
那飛機,也完全是不忿小鬼子的飛機如此囂張,肆無忌憚的欺負他們,而不顧勢單力孤而衝出來的啊……
撕裂般的轟鳴聲中,冒着黑煙的戰機急速下墜,向着正在涌上來的鬼子羣中生撞了過去!
啊啊啊……
正撲上來的鬼子看到那撞過來的戰機,一片鬼哭狼嚎,拼命的想要躲閃。
只是戰機是何等速度?
在墜地的一瞬間,那戰機便炸的四分五裂,將不知道多少鬼子炸飛!
與此同時,那帶着高速衝力以及爆炸之力的飛機碎片,像是刀子一般的將不少的鬼子撞碎,斬斷……
那一幕,看的不知道多少士兵陷入了呆滯!
“還愣着幹嘛,殺呀……”
有老兵首先反應了過來,厲吼着衝出!
所有的士兵都嗷嗷叫着撲了出去,藉着那飛行員拼死最後的助攻,撲向了那些因爲戰機而一時驚慌失措的鬼子羣……
西坡陣地失守!
南坡陣地失守!
下樑陣地經過反覆爭奪,也於半個小時之前,落入敵手……
倉庫裡的炮彈庫存已經不多了,要是再不補充,怕是再過幾天,咱們的大炮就要都變成廢鐵了!
鬼子加強了對陣地外圍的封鎖,食物以及彈藥補給,都相當困難,士兵們很多時候都不得不餓着肚子跟骨子拼命……
聽着參謀彙報的一個又一個虎跳發來的電報,黃司令始終未曾開口,似乎已經麻木……
參謀念電報的聲音也同樣乾癟不帶絲毫的感情,似乎也同樣麻木。
唸到最後一封電報的時候,參謀麻木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心痛的表情,聲音悲切的道:“委員長派來馳援的戰機,最後一架也被擊毀了——虎跳陣地,已經完全失去制空權了……”
黃司令哦了一聲,這才道:“湯司令那邊……”
“湯司令在向板垣側翼迂迴……”
“已經迂迴了特麼三天了,還在特麼迂迴?他到底要迂迴到什麼時候?”黃司令終於爆發了!
副官低頭,無言以對。
因爲他知道,湯司令要迂迴到什麼時候,完全取決於對方的心情。
爆發過後的黃司令又沉默了,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道:“有沒有好消息?”
“定州城的戰鬥,還在繼續!”
“晉東支隊於昨夜大敗吉野大隊,現在正在向定州城方向移動!”
“想不到唯一的好消息,居然來自於袁扒皮……”
黃司令苦笑,雖然這好消息有也等於沒有,但終究能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上那麼一丁點!
“還有一個消息,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
參謀想了想道:“軍統劉青方面三個小時之前發來電報——劉青部在日軍發起進攻之前,就已經離開了龍源山區,不知所蹤……”
“這個,應該能算得上是好消息的!”
跟劉青也算是老對手,相當熟悉劉青是什麼人的黃司令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道:“雖然這傢伙不到確定自己能佔便宜的關頭,絕不會出現,但這傢伙,一旦出現,必定是打蛇打七寸,一定會揍在小鬼子的軟肋上……只是,可惜啊,他劉青部終究只有幾千人……”
就如晉東支隊大敗吉野大隊,就如袁振鋒部還在死守定州,和原田部進行艱苦的巷戰,逐街,逐屋的進行反覆爭奪一樣……
幾千人的戰鬥,對平同關這雙方集結了十幾萬人的大型戰役來說,簡直就是一滴水珠進入了大海,根本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戰爭進行到這個份上,對這平同關經營了一年多,所有的狀況都經過了無數推演的黃司令知道,要是沒有外力的幫助的話,自己根本做不出什麼有效的調整了!
接下來,就只能任由這戰爭打下去……
直到一方打光,或者,打累了,自己停下!
空氣裡,有糧食成熟的香味……
黃司令站起身來看着遠處的田野,喃喃道:“該收麥子了……再遲,怕是得耽擱時節了……”
靈江司令部。
岡田可沒心情去關注那豐收的跡象,拳頭捏的發白,脖子額角之上,青筋暴凸!
原本以爲三天就能拿下的定州城,現在還打的難解難分!
吉野部在晉東手裡吃了大虧,傷亡近半……
對這點,岡田都已經麻木了——在晉東支隊手裡吃虧了一次又一次,他已經連生氣都生不出來了!
而且,這次雖然吉野部傷亡過半,但晉東支隊也沒討到便宜!
他生氣的,是袁振鋒部!
袁振鋒部這一仗不但打的堅韌至極,更是學會了晉東支隊很多下流的招數——飛雷炮,地雷,該白刃的時候這些傢伙居然在交手的時候埋伏花機關……
現在,原田部才攻佔了定州城三分之一的面積,一個大隊加上皇協軍兩千餘人的兵力,現在也只剩下了一千七——其中多數,都是被飛雷炮地雷炸死的,或者在近戰白刃的時候被花機關掃死的……
“支那豬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真死一點都沒說錯!”
岡田咬牙切齒的道:“這袁振鋒,本是無能鼠輩,都是因爲這該死的張然的影響,才學會了這麼多卑鄙無恥的招數……”
念及至此,岡田心頭就堵的不行。
原本都被晉東支隊氣的麻木了,不想去想什麼晉東支隊什麼張然了——可繞了一圈,癥結居然又回到了這王八蛋身上了……
“岡田君,稍安勿躁!”
吉川貞佐在一旁道:“我軍再一次因爲這晉東支隊張然而遭遇重創不假,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現在,晉東支隊爲了幫助袁振鋒駐守定州,已經傾巢而出了!”
岡田眉頭一挑!
根據情報,這次出擊定州,晉東支隊主力加民兵,足足出動了超過四千兵力,可不是傾巢而出麼?
“吉川君你的意思是……”岡田眼前一亮道。
吉川貞佐擺手道:“即便晉東支隊傾巢而出,我們也是沒有機會的——你應該知道,晉東支隊在東江倉水,根深蒂固,兩縣之內,全民皆兵,即便他們的主力傾巢而出,就我們現在能夠動用的人手,想乘着晉東支隊主力盡出的機會直搗黃龍,依舊是妄想!”
“那,吉川君你是什麼意思?”岡田不明白了!
“直搗黃龍,直接抄了他張然的老窩雖然不現實,但我們乘着他晉東支隊主力在外的機會,儘可能的消滅他晉東支隊領導下的游擊隊,現在可是絕佳的機會!”
吉川貞佐滿臉智珠在握的獰笑道:“此計若成,我軍就能掃清晉東支隊外圍的區域,若是不成,至少也能將我安排的暗棋推近到張然跟前,在他的身邊埋上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
說着,又細細講解了一番!
“高,吉川君此謀,高極!”
聽完吉川貞佐的話,岡田眉開眼笑,卻又有些擔憂道:“不過此計之關鍵,在於突然二字——晉東外圍之遊擊區範圍太廣,我軍稍有異動都瞞不過晉東支隊的耳目,萬難做到突然二字啊!”
“平常做到突然,當然不可能,但現在,卻完全有可能!”
吉川貞佐呵呵一笑,指指外面大片已經成熟的莊稼道:“情報裡不是說了,游擊隊方面奉張然之命,已經做好了全力與我軍爭奪夏糧,破壞我軍以戰養戰之大計的戰略了麼?現在,我們正好藉着爭奪軍糧之機,來個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