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軒的這番話讓胡茂彥一下緊張了起來,軍人上戰場之前寫紙條留遺言本是很常見的做法,這讓從來沒有打過硬仗的胡茂彥再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脅,他有些後悔剛纔的決定了,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團長,咱真的要跟鬼子硬拼啊?”
胡茂彥這才意識到趙志軒要玩真的,他雖然沒有打過像樣的仗,但是對國/軍裡的一些軍官還是很瞭解的,別看有些軍官張口黨國閉口黨國的,真要打起仗來,一槍不放鞋底子抹油的人大有人在,他本以爲趙志軒只是說說大話而已,沒想到真要跟鬼子血拼,讓他感到進退兩難。
“咱們陝軍跟中央不一樣,雖然有些楞,但是實誠,說啥是啥,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我們像中央軍那樣一退再退,鬼子早就打過黃河了!”
趙志軒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筆記本,遞給胡茂彥:“還是寫兩句吧,你跟我不一樣,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飢。”
胡茂彥接過了小本子,卻感動到沉甸甸的,他努力不讓自己的手顫抖,以免被趙志軒笑話,可是他的心已經在顫抖了,臨死之前寫什麼?寫給誰呢?
他想起了嬌妻和幼子,還父母雙親,但是他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最後乾脆把筆記本遞給了趙志軒:“算了……我也不寫了。”
趙志軒接過筆記本說:“你可想好了,戰場上可是生死無常,一秒鐘之前是活人,一秒鐘之後也許就是死人了,如果我死了,你就要頂上去,既是戰鬥到最後一個人,陣地也不能放棄!你能做到嗎?”
胡茂彥感到了趙志軒話裡的分量,沉重的讓他感到壓抑,呼吸有些困難,他大口的喘息,使勁的點着頭說:“能……能做到的……”
誰知道胡茂彥的話剛說完,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一發炮彈落到陣地前面不遠的地方,耳朵瞬間失去了聽覺,沖天而起的泥土無聲的飛到了半空中,充滿了整個視線……
“快趴下!”趙志軒急忙一把將胡茂彥摁在了地上,滿天的泥土鋪天蓋地的落在了戰壕裡,蓋在了他們的身上,將他們完全埋在了泥土裡。
趙志軒覺得一陣胸悶,彷彿進入了黑暗世界,他呼吸空難,腦袋裡嗡嗡響個不停,嘴巴、耳朵裡、鼻孔裡全是泥土,他感到了被活埋的滋味,急忙掙扎着從泥土裡擡起了頭,用力拉着胡茂彥的手說:“你沒事兒吧?快站起來,別死在我前面了!”
“呸呸,他孃的,差點被活埋了……幸虧都是泥巴,要是有塊石頭掉下來,還真是沒命了!”
胡茂彥從泥土裡爬了出來,大口的喘息着,不停的吐着嘴裡的泥巴,趙志軒看了胡茂彥一眼,見他沒事兒,就大聲喊道:“馮老二,組織一個班的人馬,準備爲一營二營輸送彈藥,炮聲一停,鬼子的步兵肯定會大舉進攻!”
馮老二答應一聲,立即在戰壕裡跑了起來,他一口氣跑到蜷縮在戰壕一角的丁大有跟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大有,別慫了,振作點,等下炮聲一停鬼子就要進攻了,一營和二營的彈藥肯定不夠用,我決定組織一個彈藥班,由你來當班長!”
“啊?我當班長……不行不行……”丁大有連連搖頭。
馮老二扳着臉說:“你咋這麼慫呢?彈藥班主要是運送彈藥,又不讓你開槍打仗,你力氣大,你不當誰當?不行也得行!”
“好吧,那我試試……還有誰啊?”丁大有問道。
馮老二想了想說:“讓鐵蛋跟着你吧。”
“就一個娃娃……那算啥彈藥班嗎?”丁大有不滿的嘀咕着。
“誰說就鐵蛋一個,我再給你找幾個不會打仗的兵。”馮老二說着又找了三個新兵,讓他們跟着丁大有搬運彈藥。因爲這些兵因爲某些先天的原因都比較弱,讓他們在坑道搬運彈藥,既可以避免無辜陣亡的風險,又能得到很好的鍛鍊。
鐵蛋噘着個嘴老大不願意,本來他當了秦鐵柱的勤務兵,也跟着學過一些槍法,可是他還是年齡太小了,一時難以掌握要訣,現在秦鐵柱帶着二營上了一線戰場,難免要跟鬼子打白刃戰,自然不能帶着一個小孩跟鬼子拼刺刀,所以就把他留在了作爲預備役的加強連。現在馮老二讓他運送彈藥,自然不願意,可是又沒辦法。
經過一陣猛烈的炮擊之後,鬼子以爲摧毀了中國守軍的防禦工事,於是再次向那座小山發動了衝鋒,這次一營和二營同時衝上了山頭,雙方產開了激烈的廝殺,但是這次衝上山頭的鬼子比上次更多,似乎要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這個山頭。
這個山頭對雙方都非常重要,如果鬼子佔領了這座山頭,新兵團的正面陣地就完全暴露在鬼子的各種火炮下,那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的,如果丟失了陣地前面的山頭,就意味着丟失了陣地,所以新兵團把主力作戰部隊全部調了上去。
儘管這座山頭經過鬼子的反覆轟炸,但是仍然有不少樹木存在,雙方都藉着樹木的掩護阻擊對方衝鋒,一時間子彈亂飛,雙方處於膠着狀態,誰也無法佔領這座山頭。
戰鬥持續了半個小時,鬼子再次被一營和二營打退了,但是鬼子一退,一營和二營也得迅速後撤,因爲鬼子後撤之後馬上就是炮轟,這是鬼子的老戰術了,仗着火力兇猛並沒有什麼新意,在平原地帶可以說摧枯拉朽,屢試不爽,但是打起山地戰就不靈了,而是因爲山地戰受條件侷限,雙方隔着一座山,鬼子的炮火雖然兇猛,但是總不能把一座山炸平吧!
鬼子打炮的時候,一營和二營就退到了防炮工事裡,防炮工事依山而建,深入地下,上面有很厚的棚木和泥土,並且巧妙的利用山勢遮擋,鬼子的炮彈很難打中防炮工事,既是偶爾有一兩發炮彈落到了防炮工事上,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因爲上面的棚木和泥土足可以抵擋一般的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