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明望着渾濁的滾滾江水,以及不時飄過的浮屍,那都是日軍在鎮江、江陰等地屠殺的軍民的屍體順江而下,杜聿明對着宋希濂無比擔憂道:“宋師長,我們即便能夠堅守下關外圍,也能頂着日本人的空襲,但是如果日軍的軍艦逆江而上該怎麼辦?如果江面上出現了日軍戰艦的話,恐怕渡江行動就會被日軍橫斷。”
宋希濂深深的吸了口氣道:“軍統局第五縱隊的縱隊長高飛帶領着他的第五縱隊前往燕子磯炮臺督戰去了,他說要爲咱們爭取至少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攔截日軍逆江而上的戰艦。”
“高飛?”杜聿明微微一愣道:“是不是那個授勳三等寶鼎勳章和青天白日章的少校?他竟然加入了軍統方面?實在可惜了。”
宋希濂苦笑一笑道:“不瞞諸位,這個渡江接應計劃就是高飛設計的,這批渡船也是他瞞着衛戍司令長官部偷偷留下的,高飛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今日的混亂局面,很有點先知先覺的味道啊!”
在場的衆人聽宋希濂交口稱讚一位軍統系統的少校,都有點面面相覷,尤其聽聞這幾十萬民衆與八、九萬軍隊的活命之恩竟然全部仰仗一位小小的少校?一名小小的軍統少校竟然敢在衛戍司令長官部的眼皮底下,將原本應該早被銷燬的幾百艘渡輪與駁船藏了起來。
要說這高飛也是狗膽包天至極,另外一方面衆人也感覺到了軍統系統的猙獰所在,一個忠義救國軍的少校縱隊長就可以視南京衛戍司令長官部司令長官唐生智的命令如無物?這恐怕背後也有哪位的影子吧?
成建制撤退到下關附近的第四十一師與第四十八師的部隊隨即加入了下關防線,而後抵達的第八十八師戰防炮連與第七十四軍一部全部加入了防線,碼頭就在身後,想過江就只能擊退日軍的進攻,否則誰也別想活着離開。
中國士兵臥在殘破的殘垣斷壁中,從瓦礫下和斷壁下,向追擊而來的日軍射出一顆顆復仇的子彈,悶啞的手榴彈爆炸聲配合着劇烈爆炸的炸藥包,棄屍遍地的日軍很快組織起了新一輪的進攻,這次大約近千名日軍在十幾輛八九式與九五式戰車的掩護下開始向簡陋的下關防線發動一波猛過一波的進攻。
撤退至此的第八十八師戰防炮連將德制的PAK三十七毫米戰防炮也拖了出來,從倒塌的房屋中向日軍戰車頻頻開炮射擊,中彈的日軍戰車如同一個施放的禮花,鉚接的炮塔崩裂開來,裡面冒出紅色的火苗與滾滾的黑煙。
原本混亂的下關碼頭被這密集的槍炮聲震得一片寂靜,人們無奈的靜靜的等待着船隻靠岸,擁擠和混亂依然不在了,面對如此接近的死亡,一切似乎都顯得不在那麼重要了,而站在岸邊等候上船的一些不成建制的官兵則在難民質疑審視的目光中飽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