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不用擔心老二,老二打仗的手藝是我教的,而且他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嶽樂、傑書都到了南京城下,也不可能拿下南京的。而且這個南京該讓誰拿,咱可得好好考慮清楚了!”
王輔臣將目光從正一隊隊開過長江的廣東新軍身上收回,然後看了眼自己的“好大兒”,接着又看了看斯斯文文,高高壯壯的王吉慶.越看越喜歡!
這孩子不像老大王吉貞那樣,貌似忠厚,內裡奸詐。
也不像老二王忠孝那麼又兇又狠又陰險,還膽大妄爲,不把天捅個窟窿好像不甘心。
他就是個儒雅俊美,文武雙全,性格溫和的好孩子神色當中還略帶着一些憂鬱。
如果不是這個長相和他王輔臣有個七八成的神似,他都要懷疑這個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種了?
想到這裡,王輔臣又笑呵呵問自己的“好三兒”道:“老三,你說說這個南京該讓誰拿?”
王吉慶正鬱悶呢,根本沒聽見他爹的提問他原本以爲那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王忠孝是自家走丟的大哥(他腦補出來的走丟大哥),結果搞了半天是他的娘和王忠孝的爹玩嗨了,才懷上他的,然後他那個不要臉的娘還帶着他嫁給了孫延齡這個接盤爹!
這叫什麼事兒?他的親爹、親孃就是一對J夫Y婦啊!
而更可恨的是,這對J夫Y婦現在還聯手發兵攻打孫延齡那個接盤爹,逼着接盤爹答應了割地獻妻——交出了地盤和休妻文書,才被准許帶領少量部下撤出柳州,逃往廉州投吳三畏吳四爺。
這事兒簡直離了大譜!如果是平民百姓這麼幹,地方官非得抓他們去浸豬籠不可!
但是王輔臣、孔四貞他們倆都是不要臉的大軍閥,在發兵攻打孫延齡的時候還來了個“奉旨討賊”——奉了康熙的旨討投靠吳三桂的逆賊孫延齡,或者奉了朱三太子的旨討暗通清廷的奸賊孫延齡。
總之,無論孫延齡站哪頭,都有一份討賊聖旨,只是這聖旨是真的還是高仿的就不知道了。
而這一番毫無下限加不知廉恥的操作,簡直就把王吉慶這個自小就讀聖賢書,立志要當個忠臣孝子的王吉慶給整不會了他到底應該孝哪個爹?
王輔臣雖然是他的親野爹——不想認也不行啊,長得太像了!但這親野爹的品行簡直是毫無下限,人間敗類!
還有他的親孃居然是個不知廉恥的Y婦.也難怪和王輔臣那麼要好,那就是人以羣分!
那麼他這個J夫Y婦之子,以後還要繼續當孝子嗎?
“老三!”這個時候王吉貞不懷好意的聲音就在王吉慶耳邊響了起來,“爹問你,你覺着這個南京該讓誰拿?”
“啊南京不是朱三太子的地盤嗎?”王吉慶彷彿如夢初醒一般答了一句。
王輔臣則哼哼了一聲:“朱三太子算個屁,比漢獻帝都不如他拿什麼南京?他只是坐在南京的宮裡面等着別人來拿而已!”
這話是人臣說的?你王輔臣還是朱三太子封的大明南王呢!
王吉慶更看不慣自己的老爹了,不過他到底是個讀聖賢書的,不會把對自己的親野爹的厭惡放在臉上,還是一臉謙恭地看着王輔臣問:“大人,那有資格拿下南京和朱三太子的都有誰?”
王輔臣又看了看自己的長子王吉貞,沒好氣地說:“老大,你說吧!”
王吉貞瞧見自己那個混蛋爹望着傻弟弟時一臉寵溺的噁心表情,心裡頭就是說不出來的窩火——這老東西是不是在琢磨廢長立幼啊?
他聽見王輔臣的問題,就輕輕哼了一聲:“如今天下大亂,羣雄逐鹿,這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而依兒所見,將來的天下非吳即李!”
他這個“非吳即李”的“李”,可不僅是指李自成的李,也包括李輔臣、李吉貞、李中山的李!
畢竟李自成和李輔臣已經聯了宗,兩人現在已經是同宗兄弟了。
李輔臣在搶了孫延齡、馬雄的大半地盤後,已經控制了廣西大部,再加上幾乎整個廣東和湖南的郴州、桂陽州,江西的南安府,地盤和實力都相當不小了。而且李中山在南都的經營也比較成功,現在已經是南都二王三中堂中的三中堂之一了。
而李自成的地盤雖然不大,但卻都是人口衆多,物產豐饒,交通便利的好地方,還控扼着長江中游的水路要道。如果能打通九江、安慶這兩處長江上的關鍵節點,就能打通下入江西和下江南的口子,那李自成的局面一下就打開了。而且李自成、李輔臣這兩個“十八子”的地盤就可以連成一片,如果再能把鄭經也拉入二李聯盟,那麼二李一鄭就能一下席捲東南,一個三分天下有其一是穩穩的。
而且現在可不是三國那個時候,東南這塊兒原屬於東吳的地盤已經聚集是天下最多的人口、糧食、財稅,還能大量產出槍炮火藥,可以說起於東南而有天下,把朱元璋的路子再走一遍是完全可能的。
當然了,王輔臣現在還能再韜光養晦一陣子他畢竟只是個遠離中原的廣東諸侯嘛!
想到這裡,他就笑着對王吉慶道:“老三,你覺得將來的天下是姓吳還是姓李?”
“姓吳!”王吉慶道,“大人,現在吳家就快拿下半壁江山了.武昌府和西安府,西王只要拿下一個,就能有天下半壁。如果全都拿下,那距離三分天下有其二也快了!”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浮橋上傳來,原來是幾個騎士正沿着浮橋逆行,從江北而來,不一時就循着王輔臣的認旗,到了王輔臣跟前。馬背上的騎士都是傳騎打扮,頭上頂着的笠盔上還插着顯示身份的小旗子。
“王爺,”當先一騎停住戰馬,朝王輔臣拱了拱手,“西王大軍已經抵達當陽,正在立營下寨!
另外,西王軍先鋒已經進入了荊州府界,正沿着沮水向江陵(荊州府城)急行軍,似乎未遭阻擋。”
王輔臣點點頭,又問:“從當陽過來這一路,可曾瞧見李忠王的兵馬?”
“未曾遇見。”
“哈哈哈,”王輔臣大笑了幾聲,“看來李忠王的荊州城馬上就要被西王給偷了!”
王輔臣揮揮手,打發那幾騎傳騎離開,然後他又扭頭看了看孔四貞,笑道:“貞妹子,如果我沒記錯,你是西王的乾女兒吧?”
孔四貞點點頭,笑道:“確有此事,王大哥,您莫非決心擁吳了?”
王輔臣笑道:“我向來是擁護西王的我還是西王的親家呢!貞妹子,你不如帶着老三和小艽郡君一起先行一步,去迎一迎西王,順便也把老三引薦給西王。”
小艽郡君就是吳小艽,她聽說這回王輔臣北上有可能見着吳三桂和吳應熊,就纏着留守佛山粵海軍衙門替王忠孝看家的吳小菟批准她北上省親。
吳小菟當然不會攔着這個妹子,還讓自己的一隊女親兵護着吳小艽一路北上,現在也到了鬆滋百里洲這邊。
孔四貞笑着點點頭,又在馬背上轉過身,向吳小艽所在的隊伍招了招手:“小艽,快過來,跟姨娘一起過長江,姨娘帶你去拜見西王老爺子!”
“唉,這就來!”
吳小艽歡快的應了一聲,就牽動繮繩,策馬向着孔四貞飛奔而來。
這丫頭現在一身錦衣衛的飛魚服,還挎着繡春刀,揹着燧發槍,騎着折耳馬,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樣,很有一點將門虎女的樣子就是這隻“小母老虎”長得太可愛了一些,沒什麼威懾力。
而她這身打扮都是跟吳小菟學的,吳小菟在王輔臣北上之後,就以主母身份保着粵海軍少主王秀清監軍。自然要以戎服示人,所以她就讓人做了身錦衣衛的飛魚服,又從潮州、惠州一帶招安來的反清復明的義軍中選了一些女兵充當自己的護衛。這次小艽北上,小菟就分了一半的護衛讓她帶着一起隨軍而行了。
看着孔四貞領着王慶吉、吳小艽,在一隊王輔臣親訓,由王輔臣的義子王忠仁率領的火槍騎兵的護衛下踏上了北上的浮橋,還立馬在百里洲江岸邊上的王輔臣這纔看了自己的“好大兒”一眼:“老大老三親吳,老二野心勃勃想當李丞相,那你要不就親近一下李自成吧!”
原來王輔臣這是一顆忠心,三種準備,已經同時押了吳三桂、李自成和李中山。
三頭下注,應該輸不了了吧?
“大人,”王吉貞似笑非笑地說,“您可偏心了,憑什麼讓老三去押寶贏面最大的西王,我就去和李自成親近?莫非您覺得李自成這一把還能翻盤?”
“爲什麼不能?”王輔臣一笑,“你當李自成是好人吶?”
“他當然不是什麼好人,可他不正集中兵力在圍攻九江嗎?”
王輔臣又是一聲哼笑:“就他在九江那種打法,怎麼可能集中了全力?他分明是在裝樣子!”
“裝樣子?”王吉貞想了想,“難道李自成也在算計吳西王的荊門和襄陽?” wωw● тtκan● C 〇
“那當然!”王輔臣笑道,“吳西王、李闖王多少年的老對手了,想讓他們倆背靠背,簡直比登天還難!老大,長江對面的董市口有一條運糧的大船,船上有一面‘順風行’的旗子,你只管上船,它自然會送你去見闖王的。”
見闖王?
都安排好了?
王吉貞心說:吳三桂無恥,李自成卑鄙,那王輔臣呢?看來也不是好人呢!
“好,大人,兒馬上就去見李自成!”
王輔臣揮揮手,說:“快去.見着李自成後要自稱李吉貞,還要管李自成叫伯父。”
“大人,您放心吧,兒子知道了!”
漢陽府城東面的漢水這段時間因爲連着下了幾場春雨,水位也開始漲了起來,捲動着翻騰着一直注入滔滔長江。
在漢水西岸的碼頭旁邊,一條接着一條掛着“順風行”旗號的運糧船,正在排隊靠上碼頭靠上一座座戒備森嚴的碼頭!
這時候天色灰濛濛的,還有綿綿春雨不斷落下。就在霧濛濛的雨中,整齊的“忠王軍”士兵正在默默上船。而在碼頭外圍,還有許多扛着長槍的忠王軍兵士擔任着警戒,將閒雜人等都遠遠擋住了。
與此同時,漢水對岸的漢口鎮的漢水碼頭同樣戒了嚴,十步一崗,五步一哨。漢口那邊的碼頭上除了白帽青袍的忠王軍官兵,就再無旁人了。
不過漢陽這邊的碼頭上人倒是不少,至少有一萬數千的忠王軍精兵,正在登船,準備出發。
在漢陽碼頭上面,兩個戴着白色紅纓笠帽,船隻青布長袍,繫着護腰,手按劍柄的闖軍大頭目,正信步而走。每過一處兵士集中的地方,所有的官兵都會向這兩位上了年紀的闖軍大頭目下跪行禮。這兩個闖軍大頭目,一個就是闖王李自成,現在的“老忠王”,另一個則是曾經和李來亨、劉體純、郝搖旗等人一起在夔東山區堅持多年的南明荊國公王光興。
王光興在明朝末年的時候也幹過反賊,不過後來被熊文燦招安,當了明朝的軍官,一當就是二十六年.當到永曆朝都沒了好幾年,還在當!
不過這王光興雖然沒有李來亨、劉體純、郝搖旗這些人能鬧騰,只是抗清的態度極爲堅定的,甚至在李來亨的夔東義軍失敗後,他仍然帶着手下在施州衛的大山裡堅持了兩年,才剃髮降清。
但是降清之後,他也沒有離開施州衛,而是走了門路,繼續留在施州衛當地頭蛇,直到李自成在澧州起事,才讓劉一虎去聯絡他一起反清。
王光興已經上了年紀,本不想再出山幹反清復明了。可沒想到李自成的反造得有聲有色,而且吳三桂那邊的形勢一片大好,不過他不願意投吳三桂——當年吳三桂騙過他,他不信任吳三桂!當年吳三桂在明亡之後的第二年帶兵南下追剿李自成、張獻忠和南明餘黨,曾經飛檄王光興的哥哥王光昌會師剿賊。而王家兄弟居然不知道吳三桂已經落水當漢奸了,王光昌傻乎乎帶兵去會師,結果被吳三桂抓住強行剃髮降清這也太無恥了!
所以王光興最後就帶着幾千個子侄舊部出了施州投到了李自成旗下,還被李自成封了個漢陽知府,也算是委以重任了——李自成手下可沒幾個府,拿出一個漢陽這樣的“整府”給王光興,可見李自成對其的重視。
明末那場大亂中出來的老兄弟不多了!
可王光興現在看見李自成的大軍出征的場面,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皇爺,咱們這麼幹是不是會讓滿清稍微喘口氣兒?想當年弘光朝就是這樣自相殘殺而被滿清打敗的,咱們可不能重蹈覆轍啊!”
“荊國公,這次的事情又不是額主動挑起的,是吳三桂這個老匹夫又想在額背後捅刀子.要不然他怎麼會悄無聲息的跑來襄陽?他自以爲得計,可額早就洞察到了。額在襄陽也是有耳目的!
哼哼,這一次額怎麼能放過他?怎麼也得捅他一刀!額等這一天,等得實在太久太久了!”
這個王光興王老爺子聽見李自成的言語,也只剩下了無語。
李自成謀襲襄陽、荊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吳應熊入襄陽的時候,他就在準備了。而且還參考了《三國演義》中的呂子明白衣渡江的情節,不過沒有穿白衣,而是搞了個專門跑長江、漢水水運的“順風行”.唔,李自成這是跑上“順風”了!
不過今兒他的“順風船”上搭載的可不是普通貨物,而是要人命的精兵!
而這些精兵的目的地,就是吳三桂在湖廣北部的大據點襄陽城!
這麼處心積慮搞了那麼久,現在裝什麼純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