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日本、朝鮮和大清的寧古塔副都統轄區之間的鯨海是一處非常特殊的海洋。由於日本列島、蝦夷島和庫頁島這一長串好像堤壩一樣的島嶼將鯨海與太平洋隔開,使得鯨海幾乎沒有潮汐,海水的鹽度也低於其他的海洋。鯨海的氣候也很特殊,每年九月到次年二月(農曆)都會颳起強勁的西北風,吹來寒冷乾燥的冷空氣,將鯨海中蒸發的水汽吹到日本沿海,導致日本的北陸、東北陸奧、蝦夷一帶的海岸和山區降下豪雪。而此時鯨海上的海浪也非常可怕,時常會高達三四丈,根本不適合行船。
而到了三月之後,氣候轉暖,風向就會轉爲東南風。而和之前的狂暴的西北風相比,鯨海上的東南風就溫和多了,整個一風平浪靜,氣候宜人,絕對是出海遠航的好日子。
不過對於大清北洋水師提督施琅而言,這個風平浪靜的出海好日子啥都好,就是風向不好——一直都是東南風!
而施琅的目的地恰好是釜山東北兩千多裡外的蝦夷島,如果就打鯨海中間過,那就一路逆風,雖然操船手藝高,逆風也能向前開,但是那速度就慢了,施琅還趕時間呢!
所以他的船隊就只能沿着日本列島的海岸線一路向東,利用吹到海上的陸地風和日本海的洋流(日本海的洋流是逆時針轉圈圈的),以較快的航速航行。
康熙十八年四月,鯨海洋麪。夜幕已經漸漸低垂下來,十艘500噸級的老閘船和另外二三十艘大型鳥船組成的艦隊,正貼着日本的海岸線,浩浩蕩蕩的向東航行。
一百多張船帆升得高高的,大有遮天蔽日的感覺。
每一張船帆上,都有一個巨大的“隋”字,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隋煬帝派兵東征日本國了呢!
不過即使岸上的日本人瞧見了這支浩蕩東行的“大隋海軍艦隊”,也無能爲力。因爲現在整個鯨海洋麪,都是楊起隆的天下,北洋水師完全控制着海權。昔日可以把豐臣秀吉的十數萬侵朝大軍送到朝鮮海岸上的日本水軍,現在連載重五百石以上的小海船都沒剩下幾條——都讓實行鎖國政策的德川幕府給消滅了!
雖然德川幕府的新任大老德川光國已經開始改變政策,試圖通過建造西式軟帆船重建水軍但幾十年都不造大船,而且對小船需求量都不大的日本,現在早就沒有造船能力了。老一代的船匠都不在了,而新一代的船匠因爲沒有業務賺不到錢,根本就不存在。
德川光國即使可以下令去找來老船匠的子孫,可他們都不會造船,甚至都不知道上哪兒去學?師傅們都死很多年了!
這造船的手藝.在日本已經快斷絕了!
在這種情況下,李中山“批”給楊起隆的十條老閘船就是在鯨海上橫着走的存在!
每一條老閘船,都能裝下18門大炮,其中16門是6斤青銅炮,2門是12斤紅衣大炮。這火力,別說如今小日本小小的500石海船禁不住它們一頓炮轟了,就是想當年老日本豐臣秀吉用來侵略朝鮮的大船遇上了,也是“沉路一條”啊!
北洋水師的旗艦“東風”號上,楊起隆正在船艉樓頂部的甲板上面悠閒地散步,不時做着幾個伸展舒張的運動。九州體察使尹𫔔和九州總兵薩布素現在已經在九州北部站穩腳跟了,日本武士軍的言過其實,完全不是朝鮮新建軍的對手。楊起隆前前後後只調集了12個營的新建軍和100條槳帆快蟹船,就已經牢牢佔據了福岡城和唐津城之間百餘里的沿海區域,還拿下了幾個關鍵的海島,確保了和朝鮮本土之間的聯絡。
雖然離拿下整個,至少是半個九州的目標還有點遠,但是這無疑是個非常好的開局。
依着尹𫔔和薩布素這倆老頭的計劃,下一階段九州體察使司和九州總兵衙門的主要任務,就是鞏固、蠶食、殖民!
其中鞏固就是在福岡城和唐津城之間的區域築壘設防,爭取儘快形成連成一片的防禦體系。而蠶食,則是在設防的同時,儘可能多佔一點地盤。至於殖民.當然就是把朝鮮新建軍和北洋水師中的朝鮮水手的至愛親朋都“殖”到福岡藩和唐津藩的地盤上來了。
他們的至愛親朋都在九州島上殖民了,那他們自然得在九州島上堅持抗日了.就算他們這輩子抗不完,還可以祖祖輩輩抗下去。
而且那些朝鮮人也願意在九州島抗日,他們的出生大多是庶出、孽生、妓生,在實行“從母法”又注重出身的朝鮮,就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翻身的存在。即便跟了楊大監國,也不可能徹底逆襲除非楊大監國更進一步,來個“監守自篡”,從監國變國王!
不過楊起隆暫時還沒這個想法.他還得仔細琢磨一下,到底是篡了大清好,還是篡了朝鮮國好?
還真是讓人爲難啊!
不知不覺,楊起隆已經停下了腳步,目光凝視前方,若有所思。
施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他的身邊,低聲而公謹地報告:“公爺,前面就是蝦夷島的渡島半島了,蝦夷島主鬆前氏的陣屋就在渡島半島的南端。”
楊起隆一愣,趕忙舉起望遠鏡朝前方望去,果然看見一大片浮在水面上的綠油油的山樑。
施琅說:“公爺,那裡就是了.鬆前家的陣屋就在那裡,那片房子就是鬆前町,陣屋就在其中。”
所謂的陣屋,就是四周有防禦工事的大院。
在江戶時代,“居城”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擁有的——“一國一城”啊!得城主級以上的大名纔可以給自己築城。
而蝦夷島的鬆前氏是“島主”.具體來說,就是“編外領主”,別說國主、城主了,連旗本都不是。所以鬆前氏是沒有資格擁有城堡的。
歷史上,直到18世紀中葉,德川家纔給鬆前家一個萬石大名的家格,鬆前家才修了個福山城。
但現在鬆前家就一陣屋,想要籠城都沒得籠!
楊起隆放下望遠鏡,低聲道:“怎麼這麼快?”
施琅笑道:“這不老天爺幫忙嗎?本來就兩千多裡,大海船日行千里壓根不是個事兒,這回咱們還算順風順水,所以今晚上就到地方了,明兒就能登陸了。”
“那登陸地點確定了嗎?”
“已經定了!就在蝦夷鬆前氏的陣屋附近登陸上岸之後,就拿下鬆前氏的陣屋和城下町!”楊起隆又問:“有把握嗎?蝦夷島是苦寒之地,也許這裡的倭寇比較厲害。”
“放心吧!”施琅道,“蝦夷島雖然苦寒,但鬆前氏及其家臣原本都是登島來和島上的蝦夷人做買賣的商人的子孫,現在雖然改行當了武士,但商人本行還在幹着,根本不能和九州武士相比。況且咱們這回要出動的可是最精銳的索倫勇士,而且數量不少,足足3000人呢!”
楊起隆點點頭,笑道:“好!施軍門,那我可就瞧好了記着,登陸蝦夷之戰可不能出一點紕漏,李大將軍非常重視蝦夷島。說這個島子是通往新大陸的跳板!我尋思着,這個新大陸咱們也該去插一腳,高低佔一塊地皮,哪怕現在荒着,也許將來有用呢?”
“公爺您說得對!”施琅附和道,“卑職盤算過了,如果從蝦夷島出發,行一萬二千里就能抵達新大陸,那咱們的老閘船就能過去了。”
“真的?老閘船也行?”楊起隆還有點不大確定。
這個老閘船如果能完成輸送大量人員過太平洋的航行,那意義可就重大了!
畢竟西洋軟帆船太難操縱了,而西洋船體加硬帆的老閘船就容易操控了。而且老閘船要是能過,那就意味着大型鳥船、福船一樣可以用輸送人員過太平洋!
這兩種船的數量太大了,中國沿海至少有上萬條!
它們要能裝上一定數量的旅客過大洋去新大陸,那意義,真是怎麼強調也不爲過!
要知道,如今在新大陸佔地最多的西班牙的母國,僅僅纔有600多萬人口。
而整個東亞世界的人口,鐵定有一億二千萬朝上,是西班牙的20倍!
“能!”施琅肯定地點點頭,“不過就是一萬多裡地兒.打寬裕一點,20天就夠了!”
“好!”楊起隆一拍巴掌,“施軍門,好好準備,一定要旗開得勝!”
“得令!”
當楊起隆準備搶下通往新大陸的跳板,然後再大幹一場的時候,在地球的另一半,他曾經的好妹夫福全,則成長爲了一位可以名留青史的大.旅行家!
他已經完成了從北京到巴黎的漫漫長途,現在正乘坐在前往法國的楓丹白露宮的馬車上。而和他同行的還有另外兩位重量級人物,一位是重達二百多斤的羅剎公主索非亞,還一位則是羅剎國的外交大臣戈利津。
福全這次是作爲法蘭西國王路易的貴賓,從羅剎國一路西行而來的。本來他早就可以抵達法國的,但是因爲法荷戰爭的停戰談判沒有結束,所以索非亞擔心福全有可能在路上遭到路易的敵人的扣押。所以硬是留他在莫斯科的郊外又住了些日子順便發展一下兩人的感情!
而福全也知道自己如果不付出點什麼,羅剎人是不會甘心把他交給那個法蘭西的國王路易的.於是,他就只能捏着鼻子和索非亞打情罵俏,爲了顯示自己是“真愛”,還得誇索非亞的身材好!唔,這個蒙古那邊是以胖爲美嘛!索非亞都二百多斤了,比他家的“楊貴妃”重了差不多一百斤,能不美嗎?
福全的態度可把索非亞高興壞了.她長那麼大,誇她聰明的人遇上不少,但是誇她美貌和身材好的人,這還是第一次遇上!而且還是個特樸實的蒙古親王。
這說明她終於遇到一個欣賞她的親王級如意郎君了!
於是,索非亞就讓戈利津和席瓦爾去暗示福全——馬上求婚!在求婚之前還有皈依正教,這樣婚才能求成功嘛!
等求婚成功了,索非亞纔會帶着福全去法蘭西見路易.如果有可能的話,索非亞還希望能在法蘭西的宮廷內舉行婚禮!
這事兒要成了,整個羅剎的貴婦和貴族少女都會羨慕她的!
福全看着索非亞的身材和她的滿臉橫肉加血盆大口以及一雙總是露着兇光的眼睛,實在是有點兒不會了,但是想到他當下的處境,也只好咬着牙向索非亞求了婚,在求婚之前還在羅剎國的正教大牧首的主持下接受了洗禮,從而成爲了一名正教徒,還有了個教名,叫什麼“康斯坦丁”.和康熙一樣,都是康字頭的了!
在入教和求婚的手續都辦完後,法國人那邊終於和荷蘭人、英國人、西班牙人、德意志人都簽了停戰條約。路易十四總算贏得了一場體面的勝利——雖然贏得不多,但終究是勝利者!而且還得到了一個太陽王的尊號,可以以歐洲霸主自居了。
感覺那是相當不錯的!
在得知了法荷戰爭結束之後,索非亞終於拉着自己的未婚夫“康斯坦丁.福全斯基”,一起踏上了西行的旅途。
太陽王的貴客,又是一位大蒙古的親王,再加上最近東方問題又成了歐洲的熱門話題,所以福全和索非亞的這次旅程,還是相當愉快的,一路上都得到了沿途各國統治者的熱情招待。所以又耽誤了些日子,直到1679年的夏季,才抵達了歐洲最強大的法蘭西國。
“快看吶,那就是楓丹白露宮啊!真是太美了真不愧是法蘭西國王的宮殿啊!”
索非亞的驚呼聲吵醒了正在馬車上打瞌睡的福全——他這個相當疲勞啊!訂婚了嘛,未婚妻又有二百多斤!而且還不是那種純虛胖,而是個力氣很大的胖子!
所以福全就只能努力應付了.
“到了?到了嗎?”
福全打了個哈欠,睜開有點朦朧的睡眼,從馬車裡面探出頭往前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路邊上“站”得非常整齊的茂密的樹木,然後步入眼簾的則是一座華麗非常的大門。門口有穿着“長袍”,戴着假髮和高帽子的法蘭西王家衛隊的士兵守着。一個依着華麗的王家侍從官早站在門外,看見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過來,馬車前後還有幾個哥薩克騎兵,就知道來着便是索非亞公主和福全斯基親王了。
“是福全斯基親王和索非亞公主嗎?”法蘭西侍從官看到馬車緩緩停下,就用法語大聲發問。
索非亞乘坐馬車車廂前面的車伕座位上除一個趕大車的車伕,還有一個她的管家,是個猶太人,也叫什麼斯基的,聽見法國侍從官法問,也用流利的法語回答:“是的.索非亞公主和福全斯基親王受邀而來!”
說着還拿出一份請帖遞了上去。
其實也不用看請帖,那侍從只是走上前,往車廂裡看了一眼——一個東方來的王爺,一個二百多斤的毛熊公主,在如今的法蘭西來一個都稀罕,倆湊一起還能有錯?
這肯定是索非亞和福全斯基啊!
“請跟我來!”說着話,這位侍從官就登上了馬車車廂前門外的踏板,親自給車伕指路,沒一會兒就到了一處鋪滿了小石板的庭院當中。
馬車一停,車門一拉開,福全斯基就看見了一排三層樓的房子和兩座直接從二樓修到屋子外頭的彎曲的樓梯。兩座樓梯之間,還有一條走道,通往一扇大門,一個踩着高跟鞋,頭上戴着假髮,還穿着裝飾得有些過分的外套和一條緊身褲的麻臉小個子,衆星拱月一樣站在走道當中。
這就是路易十四?福全看着那“小麻子”,好心情一下就沒了:這怎麼哪兒都能見到小麻子呢?大清有個康麻子,法蘭西有個路麻子.不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