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反擊的機槍聲響起、爆炸聲傳來的那一刻,深陷自責之中無法自拔的阿爾泰,態度變了。
他縱馬前衝殺入鬼子陣營,手裡寶雕弓左右開抽,臉上發紫的嘴脣不住蠕動,若有人仔細去聽,會發現他嘀咕的是……
“我沒錯……”
“我沒錯!”
“老族長,是你錯了,是你!”
阿爾泰擡手一弓背將日本兵頭頂的鋼盔抽飛,疾馳而過鄂倫春人擡手一刀,刀刃劃過脖頸時,鬼子腦袋直接後仰只剩後脖頸子的皮肉還在粘連,整個腦袋被皮肉吊在背後,脖頸處一股鮮血沖天而起!
“如果我們唯唯諾諾的上了火車,就得在怯懦中成爲日本人砧板上的肉!”
“他們讓我們生的時候,我們得用下跪去換取活下去的時間;”
“他們讓我們死的時候,甚至會懶得聽哪怕一句廢話!”
“這不叫活着!!!”
“這不是活着!!!”
阿爾泰嫌棄月兒礙事的用雙手將其提起,側身擺在馬屁股上,而後,一手寶雕弓、一手拔出馬鞍上掛着彎把滿刀,在馬匹的速度之下,將身體左偏,滿刀瞬間遞了過去。
馬匹通人性,腳下加速,利用這刀尖和這股衝擊力融合,滿刀直接刺穿了鬼子的胸膛!
阿爾泰快速將滿刀抽出,再次將染滿鮮血的滿刀搖晃着舉向了天空,肆意的喊着:“殺!!!”
在他心裡,這纔是真正的鄂倫春人,這纔是真正的索倫三部!
他們驍勇善戰卻渴望自由,他們希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用鮮血鑄造成就。
死幾個人怎麼了?
鄂倫春人用自己的戰鬥意識正在抗爭命運,這就是索倫三部的存在價值!
阿爾泰不想再衝任何人彎腰,哪怕只有一次。
突突突突突!
鄂倫春人衝出去的身後,另外一臺九三式軌路兩用車迅速開火,較高的射擊角度讓衝擊速度稍慢的鄂倫春人紛紛墜馬,這臺裝甲車想用自己超強的火力快速結束這一切的同時……
叮、叮、叮、叮、叮!
車頂位置快速暴起了被子彈擊中火花,常戰在這一秒調轉了槍口,眼見鄂倫春人衝入敵軍陣營,已經將機槍調整過來衝着九三式軌路兩用戰車扣動了扳機。
可才一輪子彈砸下去,他就完全明白了自己是在白費功夫的事實!
九三式軌路兩用裝甲車可不是九二步兵炮,這玩意兒的前部裝甲厚度達到了16毫米、前車蓋厚度也有11毫米、就連比較薄弱的側身和後部也有8毫米與6毫米的厚度,這種裝甲厚度在如今的東北地面上根本不存在敵人。
砰!
砰、砰、砰!
裝甲車衝着前方鄂倫春族開火的瞬間,裝甲車身後的鬼子也開始舉起槍口朝着全是磚牆的當鋪二樓扣動了扳機,子彈在牆體上迸濺起的灰塵令常戰剛要縮頭,就瞧見了一個鬼子掏出手雷往頭盔上磕了一下後,連忙扔了過來。
“我去你媽!”
常戰都來不及想,將機槍往後用力一扯,‘咣噹’一聲就扔在了地上,隨即雙手攬着兩邊窗戶邊緣,用力往起合。
碰。
手雷撞擊在剛剛關閉的窗口木框被彈落,都不等落地就炸出了一股沖天火焰——轟!
當時整個當鋪都在晃悠,樓下門板都被崩斷了,由斷裂處向內凹陷。
常戰此時纔在滿是塵土的當鋪裡晃了一下腦袋,剛要動,肩窩處撕裂性的疼就讓他猛一咧嘴!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傢伙,一塊手掌長短的玻璃不知道什麼時候紮了進去,鮮血順着玻璃茬口正在一滴一滴的滴落……
“碎嘴子!”
常戰回身喊了一句。
和許朝陽進過鄂倫春族獵場的泰萊本地人碎嘴子,趕緊從另外一扇窗戶的牆壁邊緣撤了過來,剛看見常戰:“我艹!”
他看見那塊玻璃了,那玻璃宛如鐮刀頭一樣紮在了常戰身上。
“來,弄下來。”
常戰給腰間剛殺過人的匕首拔出,根本沒時間去管上邊還有沒有血跡直接咬着牙將刀背兒叼在了嘴裡。
“大哥!”
碎嘴子瞪着眼睛迴應道:“許朝陽可說過,不管誰受傷,決不允許在戰場上私自處理,最好是能不動就不動……”
啪。
常戰一巴掌拍在了他腦袋上,問了一句:“你管誰叫大哥?”
碎嘴子不說話了,他聽不懂楊靜宇嘴裡的‘組織’是個啥玩意兒,但,這小子能聽懂常戰的‘大哥’倆字代表什麼。
“你聽我的,眼下正在打仗,這玩意兒在身上扎着,我架不住槍!”
“你給他拔了,慢點動手,別讓玻璃斷肉裡,打完仗哥領你去看戲班子裡的小蘭春。”
碎嘴子探出手握住了玻璃,另外一隻手摁住了常戰的肩膀,當手上用力,玻璃被一點點伴隨着鮮血的不斷冒出拔出來,常戰那並沒有什麼的腦瓜子上一下佈滿了從毛孔冒出來的細密汗珠。
噗。
當玻璃完全拔出來,碎嘴子瞧着染滿鮮血且沒有斷裂的玻璃,總算放下了懸着的心,扭過頭邀功似的說道:“大哥,沒拔斷!”
可哪還有人迴應他?
常戰歪着腦袋已經倒在了地上,嘴裡的匕首貼着臉頰正立在旁邊……
“大哥!!!”
一聲聲嘶力竭的叫喊由高點震撼傳出,許朝陽已經拿起槍打街頭繞了過去,他們在鬼子的身後,趁着鄂倫春人衝過鬼子陣營的縫隙不斷開槍,餘明浩衝着馬隊大聲呼喊:“往那邊騎,快!”
“別他媽回頭!”
“別回頭!!”
噠噠噠噠噠噠!
九三式軌路兩用車不斷掃射的子彈留下了最尾端的四名鄂倫春族人,他們有的戰馬被放倒,有的戰士被擊落後腳掛在馬鐙上被馬匹拖拽着向前,追逐而來的日軍還不停端着三八大蓋想要儘可能多幹掉一名對手時,早就從房上下來的劉根兒趴在地上架起機槍,總算是將第二個壓滿子彈的彈夾子彈插好後,貼着牆角扣動了扳機。
啪!
許朝陽端着三八大蓋也開了一槍,可他好像運氣用光了一樣,子彈貼着鬼子的鋼盔擦過,給鋼盔都蹭出了一溜火星子,打的這玩意兒脫離了鬼子的腦袋,那鬼子還能給沒事人似的站在原地發愣。
緊接着許朝陽立馬撤回了身體,牆角處,頓時冒出了四五個着彈點。
不能在這兒打,這麼打早晚讓鬼子給卡死!
許朝陽收了槍,抓着劉根兒的褲腿子全力往後拽,連人帶槍拖到身旁有掩體的隱蔽處這纔將其拉了起來:“撤,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