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那,你們是國軍、共軍、還是日本那邊的?”黃天父親遲疑着問道。日本那邊的,當然指的就是僞軍,這位是害怕兒子年輕不懂事,誤入歧途做了僞軍。
黃天剛想解釋,任來風趕緊給黃父拉椅子:“坐,坐。世叔先請坐,坐下來咱再慢慢說。”周圍已經有人在往這邊看了,任來風可不想在這地方成爲衆人的焦點。
等到大家全都落了坐了,任來風這才湊近了小聲解釋:“我們是國軍。是第三集團軍的飛虎營,您的兒子已經是飛虎營的一名士兵了。”
黃父長出了一口氣,“呼——,好,好哇。不管共軍還是國軍,國難之際只要能投身軍旅報效國家、爲民請命的,就是咱黃家的好兒郎!”這時候,餐廳侍者開始上餐,黃父就適時地停止了說話,等侍者一走,他這才接茬往下說:“鄙人黃錫瑞,犬子即爲長官麾下,有做事不周的地方還請多多擔待。”
“世叔言重了。小天聰明伶俐、武功高強,實在是我軍不可多得的人才。世叔能教導出如此出色的公子,實在是令人欽佩。來,世叔,我敬您一杯。”
有了個良好的開頭,再往後就好說了。幾個人品嚐着滿是異國情調的法國大餐,逐漸就談論到相互的來意了。任來風他們的來意肯定不能往外說,就算這人是黃天父親也一樣。而黃錫瑞就沒那麼多顧忌了,坦言他來漢口就是來進藥材,順便考察這邊藥鋪生意的。如果漢口的藥鋪買賣好乾的話,他就打算在這裡開一家寶芝林分店。
介紹完了自己的事,黃錫瑞就開始追問黃天的來歷,他這個當父親還不知道兒子最近這半年多的經歷。對於父親,黃天自然沒什麼可隱瞞的。他把自己怎麼樣跟着舅舅出門做買賣,怎麼遇見鬼子,自己怎麼跳水逃生流落飯館,怎麼遇見的任來風從頭到尾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黃錫瑞聽完是感慨不已,他想不到自己小兒子這半年多以來竟然經受了如此的磨難。玉不琢不成器。要想成爲一個有出息的男人,難免要承受種種波折。看着身邊比半年前明顯成熟許多的兒子,黃錫瑞欣慰的端起紅酒一飲而盡。
父子重逢,這頓飯吃得格外有滋味。飯後,任來風直接就在德明飯店訂了客房。黃錫瑞也住在德明飯店,他們這對兒父子正好能多團聚幾天。
張業把齊廣林在德明飯店住宿的房間號告訴了任來風,然後他就提出了告辭。張業的理由很簡單:他是軍統的人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要是他在德明飯店期間齊廣林死了,很容易就會讓人聯想到是軍統乾的。軍統鋤奸很正常,但如果是在法租界的話,容易引起的糾紛太多。所以,人家張隊長迴避了。
張業走了,黃天父子進房間談心,任來風就拉着周林在酒店裡面散步,其實是觀察地形,同時也要搞清楚齊廣林房間的具體位置。任來風手裡只有一個房間號碼,不把具體位置搞清楚的話,他也沒辦法設計行動方案嘛。
看看紙條上的數字,203B,根據經驗應該是二樓的房間。不過眼下的情況是,別說203B了,就算是上二樓的樓梯在哪兒,任來風也沒找到。
歐式的建築有迴廊有拱頂,樓梯卻沒修到顯眼處。從哪兒上二樓,又到哪裡去找這個203B呢?
當然,對於任來風來說,他肯定不會擔心迷路的。要是在一家酒店裡都能迷了路那不成了笑話嘛?找不到,那就慢慢找,反正他也不着急,剛吃過午飯,還有整整一下午的時間供他慢慢找。
又轉過一道圓拱門,門旁邊站的那個又黑又瘦的安南侍應生突然說了一句什麼話。任來風見這貨倆眼盯着自己和周林,顯然剛纔那話是對他們倆說的,可他聽不懂法語呀。英語倒是勉強還能連比劃帶猜的蒙對幾個單詞,法語是一點兒不會。這黑小子說的是什麼?
任來風擺擺手,示意自己聽不懂他說的話,和周林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噌!”又黑又瘦的安南侍者像鬼一樣猛地躥到兩個人身前,倆手一伸攔住了二人的去路。“站住!你們別走!”原來這傢伙會說中文!
任來風這個氣呀,會說中文你不說,害得老子還以爲遇見個吃生米的呢。心裡不高興,說話的語氣裡自然就帶出來了,“好狗不擋路,滾開!”任來風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就像攔在他面前的真是一隻又髒又臭的流浪狗似的。
安南侍者頓時大怒,用他們本國話嘰裡呱啦語速又快聲音又尖的咆哮了一通,想必也不是啥好話。最後,這傢伙大概是想起來這倆人聽不懂安南話了,乾脆換成中國話:“你們兩個,跟我去巡捕房!”
呀呵,還真要被抓進巡捕房了?任來風氣的哼了一聲。可惜這會兒黃天沒在身邊,要不然早把這安南鬼揍成個豬頭了!
任來風看着那沒事兒找事兒的安南侍者直運氣,周林在旁邊趕緊和那小子理論:“我們是德明飯店的客人,剛剛在餐廳吃完飯出來散步,你爲什麼要送我們去巡捕房?你又是什麼人?”
“我是明德酒店的工作人員。我發現你們兩個形跡可疑,要帶你們去巡捕房說明情況!”這安南小子仰着個小腦袋,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明德酒店的工作人員?你是巡捕嗎?你不是巡捕,不是巡捕有什麼權利隨便把人往巡捕房裡送?我們是酒店的客人,就是你的衣食父母!”
“對,衣食父母你懂嗎?”任來風看周林說的有趣,抓機會就接上了話茬:“就是給你衣服穿給你飯吃的父母!有你這麼對父母的嗎?趕緊跪地下,給老子磕頭認罪!”
安南侍者聞言大怒,一聲唿哨又衝過來四個和他高矮膚色都差不多的安南人,這侍者用安南話大聲嚷嚷了幾句,五個小子擼胳膊挽袖子就要上來動手。任來風倆手一握拳,退後兩步擺開了格鬥式,一場搏鬥眼看就要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