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鐵推車,就着滷花生正喝酒的兩個人一看見閆展趕緊站起來,“展哥,你怎麼來了?坐下來一口?”
“什麼來一口?你自己少來一口比啥都強!我說二牛,我都說過你多少回了,沒事少喝酒你怎麼就是不聽呢?你說,我哪回找你你沒喝酒?我不是說喝酒不行,可誰像你似的,一天三頓喝。幹活兒累了你喝,閒着沒事兒你還喝?你錢多燒手?還是嫌命太長?”
“那個,展哥,你們先聊,我剛想起來還有點兒活沒幹完呢。你們聊,我幹活去了。”二牛的酒友打個招呼趕緊溜了。
這下現場除了二牛,就剩閆展和任來風的人了。閆展看沒外人了,這才壓低了聲音問二牛:“二牛,你這幾天知不知道有一批藥品藏到了車站?”
“藥品?什麼藥品?”二牛的腦子顯然還沒從酒精裡完全退出來。
“西藥。用這麼大木箱子裝着的。”任來風用手比劃了一下木箱子的高低寬窄,“十九箱。”
“啊,這麼大木箱子我倒是見過,是在三號庫。聽說是日本人的東西,我也去看過,就是十九箱。不過箱子裡裝的是啥不知道,誰也不敢偷偷打開看。日本人特意交代要嚴加看管的。哦,對了,這兩天三號庫門口加了兩個崗,有四個日本兵白天晚上倒着班的站崗,一班兩個人。”
“三號庫?行,等過兩天我請你喝好酒!”問的事兒有了着落,閆展自覺臉上有光彩,心裡挺高興。
“好酒?是杏花村還是蘭陵?”一說起喝酒,二牛立刻兩眼放光,這位的酒癮看樣子真的不小。
“蘭陵美酒。有兩瓶,在我那兒放了五年多了。喝酒可不能誤事!等過了這幾天,我請你喝蘭陵美酒。”
“嘿嘿,我啥時候喝酒誤過事兒?展哥你放心,事兒到我這兒就算到頭了。咱今天沒見過面。”二牛嘻嘻一笑,一個人坐下繼續喝他的簡裝村釀。
“今天的事不會被傳出去吧?”任來風擔心的看了閆展一眼,眼裡的擔憂盡顯無疑。
“你放心,這都是跟了我十幾年的小兄弟,我信他們和相信我自己一樣!”說這話的時候,閆展臉上掛滿了自信。
“呵呵,閆老哥的豪爽真是令人佩服。介紹一下,國軍飛虎營長任來風。這些都是我的弟兄。”人家閆展從頭到尾也沒打聽過任來風的姓名和職業,該辦的事兒卻是一點不差。越是這樣,任來風還越對這個人感興趣,乾脆自我介紹了。
“哦,我就說嘛,一般人誰會打聽這些東西。原來是國軍的長官。任營長可真年輕呀。”
“咳咳。”任來風乾咳了兩聲掩飾尷尬。老人常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他到現在下巴上纔剛剛有了點絨毛,離鬑鬑頗有須還早着呢。人道是少年得志,卻哪知少年心裡愁。
不過,生性樂觀的任來風尷尬也就是一下子,下一刻他就調整好了心態和四十歲的閆展交談自如了,“閆老哥,你帶我去三號庫看看唄。”
“咱這就是去三號庫呢。我老閆說話直,有什麼聽着不順耳的你就當我啥也沒說。”閆展也察覺自己剛纔的話人家大概不愛聽,趕緊補救。倆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的說着話,在火車站溜達開了。
任來風帶過來的戰士都是些機靈鬼,或十米或二十米,不遠不近的跟着。有兩個一起的、有仨人一夥兒的,總之是對面來個人絕對看不出他們這麼多人都是一起的。頂多頂多,就是感覺今天人怎麼多了。
三號庫,也就是鐵道邊上一個帶頂棚的大倉庫,平常也就是臨時儲存貨物用的。倉庫的牆上用白油漆寫着一個大大的“3”,由於經年日久、風吹日曬,字跡都有些有些脫落了。倉庫大門緊閉,門口站了兩個背槍的鬼子。
突然出現的人羣,讓鬼子提高了警惕,倆鬼子兵把揹着的槍橫到了手上。任來風趕緊示意衆人停止前進,要是這會兒把鬼子惹毛了可不是啥好事兒。大家夥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開始緩緩後退,然後朝周圍散開,鬼子兵隨即放鬆了警惕。
只要搞明白鬼子換班時間,幹掉兩個當班的鬼子沒什麼難度。打開三號庫大門拿到藥品也不是問題。現在的問題就是藥品到手之後怎麼辦?十九隻木頭箱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一人扛一個也能抗動。問題是十九個人都扛着木箱子在街上跑,能不被城裡的日僞特務發現嗎?
任來風把他的顧慮說了出來,閆展想了一下問他:“你打算把這十九箱藥運到哪兒?”
是呀,運到哪兒?有目的地好辦,你要是連目的地都沒有,別人想幫忙都不知道怎麼幫。
運出城?那不現實。除非時同然的第二十二師佔領了濟寧,任來風纔有可能帶着這麼多木頭箱子從城門出城,否則的話,就算偷運,他也得先找個臨時的寄存地。那就還是福島貨棧好了。反正那個日本人的貨棧現在已經成了任來風的臨時兵營,把藥品放到那裡最保險。
“運到福島貨棧,閆老哥有辦法嗎?”
“那沒問題!”閆展呵呵一笑,給任來風吃了顆定心丸,“呵呵,貨物運輸本來就是咱車站搬運工乾的活兒嘛。我找幾輛鐵推車蓋上帆布,往福島貨棧送貨保證路上沒人查。那是日本人開的店嘛。”
兩個人又討論了一些細節,事情就算定下來了。今天晚上,任來風就帶着人開始行動,閆展負責運輸,爭取午夜之前把藥品運到福島貨棧!
晚上任來風就沒走,留到車站和閆展一起吃的晚飯。蒸鹹魚、白菜燉豆腐,大饅頭。倆人圍着個小方桌一邊吃一邊聊,談天論地、說古論今,頗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天慢慢黑下來了。吃飽喝足的任來風跟着閆展再次來到了三號倉庫的附近。還是兩個鬼子在站崗。三號庫門口掛了一盞汽燈,燈光底下倆鬼子正無聊的來回直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