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對陣,影響勝負的因素有很多,但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雙方的裝備、訓練水平以及兵力數量對比,基本上,裝備好、訓練好、兵力多的一方將取得最後的勝利,這就好比一羣獅子,跟一羣綿羊對陣,最後勝出的肯定會是獅子。
但是在一種情形下,這個基本準則將不再靈驗。
這種情形就是,其中一方遭到了另一方的伏擊
古往今來,弱勢一方通過伏擊打敗強敵的戰例不勝枚舉,最經典的莫過於孫臏伏擊龐涓的馬陵道之戰,孫臏僅以一萬輕兵便大敗魏國十萬大軍,其中還包括三萬全副武裝的大魏武卒重裝步兵。
可見在伏擊戰中,綿羊也有可能撕碎獅子。
從民國二十八年1939年開始,日軍無論訓裝備還是單兵素質,都已經遠遠超過了國軍,在大多數時候,日軍跟國軍相比就像是獅子,而國軍則更像綿羊,可是,一旦落入了陷阱,獅子也絕不比綿羊強太多。
十九支隊的伏擊,打了小日本一個措手不及
皇協軍龍口警備旅的臨陣反水,更給了小日本致命一擊
前後不到半小時,小日本便已經招架不住了,兩個中隊三百多個日本兵已經減員超過一半,剩下一百多殘兵已經被擠壓到了狹窄區域內,依託幾輛卡車及裝甲車圍起的工事負隅頑抗,如果不出現奇蹟,覆滅已經是不可避免了。
看看火候差不多,徐十九便下達了總攻命令。
李雙槍站起身來,嘀嘀嗒嗒的鎖吶聲響起來,原本趴在地上舉槍射擊的十九支隊官兵們便紛紛跳起身來,端着刺刀嗷嗷叫着衝下了山坡,最後剩下的幾十個日本兵,也紛紛拉開槍栓、退彈出膛,衝出來跟十九支隊官兵們展開了白刃戰。
徐十九左手持刀,右手操槍,連續於掉了好幾個日本兵。
身後忽然響起馬達的轟鳴聲,急回頭看時,只見一個小日本已經跳上了一輛橫在路上的邊三輪摩托,徐十九擡手就是一槍,那小日本卻在前不容發之際猛然一擰油門,邊三輪便猛然一個倒退,徐十九近距離的一槍竟然落空了。
徐十九連開兩槍,那小日本卻已經駕駛着邊三輪箭一樣衝出去。
小寺等待這個機會已經半天了,剛纔十九支隊沒有發動總攻前,他如果貿然駕駛邊三輪摩托車突圍,絕對會被打成血篩子,現在十九支隊的人已經跟日軍糾纏在一起,谷中一片混亂,再加上光線又暗,就給了小寺突圍的機會。
二大隊的幾個土匪衝上來想攔,結果讓邊三輪給撞得倒飛出去。
徐十九舉槍瞄準,卻始終無法鎖定駕車的小日本,而在彈道的正前方,又有十九支隊的官兵正跟小日本拼刺,徐十九顧忌子彈會誤傷自己人,便不太敢貿然開槍,就這片刻,那小日本便已經駕駛着邊三輪連續撞翻數人,衝出了谷口。
“老高高慎行”徐十九情急之下,扭頭高喊起來。
徐十九並不在乎跑掉幾個漏網之魚,但絕不能讓小日本騎着邊三輪逃走,因爲這會影響到十九支隊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高慎行抄着改裝步槍衝過來,徐十九伸手一指他就明白了,當下將步槍往背上一挎,便大步衝向了另一輛邊三輪摩托車,小日本的搜索隊在戰鬥打響後並沒有逃走,而是掉頭又殺回山谷,六輛邊三輪有三輛翻車,一輛被炸燬,剩下兩輛完好,一輛已經被小寺給騎走,高慎行便跨騎上了最後一輛邊三輪。
翻身上車之後高慎行再猛然一擰油門,胯下的邊三輪便轟的一聲衝了出去,只片刻,前方便只剩下了一道車燈隱約可見。
這時候,山谷中的戰鬥也進入了尾聲。
牛四根帶着一身殺氣來到徐十九面前,剛纔的混戰中,他連續斃殺了六七個日本兵,其中一個日本兵還被他用鏡面匣子生生砸碎了腦袋,到現在,他臉上都還粘着腦漿和血漬,看上去顯得格外的猙獰、駭人。
“徐長官”
“牛旅長”
徐十九跟牛四根對視着,現場的氣氛很有些詭異。
跟着聚攏過來的僞軍軍官還有冷二、疤二、李雙槍、黑瞎子等十九支隊的軍官頓時緊張起來,疤二的右手食指甚至已經悄悄壓住了盒子炮扳機,就在局面快要失控時,徐十九跟牛四根同時上前一步,伸出右手用力相握,然後大笑起來。
“牛旅長。”徐十九一邊笑一邊說道,“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徐長官。”牛四根也笑着,一邊說,“我沒想到你真敢來”
徐十九哈哈一聲,說道:“打小日本,我們十九支隊從來不會手軟。”
“先前你這般說,我並不信,不過現在卻信了,十九支隊好樣的。”牛四根說完衝徐十九啪地立正,敬了記標準的軍禮,大聲道,“徐長官,你若瞧得起牛某,從今天起牛某和手下四百多弟兄們就把命交給你了”
經過鯉魚嘴一戰,牛四根對徐十九已經完全服了。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作爲一名軍人,牛四根很容易就能從鯉魚嘴一戰中看出許多東西,在他看來,跟着徐十九這樣的厲害長官,日子絕對有奔頭,更重要的是,加入了皖南抗日救國軍,他們就能挺起腰桿堂堂正正做
徐十九微笑道:“進了十九支隊,可沒旅長給你當。”
“嗨,徐長官可千萬別這麼說,什麼狗屁旅長,就是小日本一條狗。”牛四根被徐十九說得有些汗顏,臊着臉道,“一句話,只要能夠挺直腰桿,堂堂正正做人,哪怕只當一個大頭兵,我牛四根也是絕無半名怨言。”
“好。”徐十九遂即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既然牛旅長把話說到了這份上,那我也代表皖南抗日救國軍幾百號弟兄表一個態,歡迎牛旅長跟龍口警備旅的弟兄們加入”說完,徐十九伸手,再一次跟牛四根緊緊相握。
這次握手,卻跟剛纔的意思截然不同了。
“支隊長,抓到一個小日本的奸細”李牧押着一個人,興匆匆地走了過來,徐十九扭過頭去看,竟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兒,李牧這傢伙卻毫無憐香惜玉之念,舉起步槍照着那美人兒的背上就是一槍托,嘴裡還罵着,“老實點
李玉仙疼得悶哼一聲,又回眸惡狠狠地瞪了李牧一眼。
“瞪什麼瞪?”李牧卻完全不吃李玉仙這一套,又道,“顯得你眼大,還是怎麼着?”
徐十九、牛四根等人眼神怪異地看過來,李牧才說道:“支隊長,這個臭娘們是漢奸李三省的女兒,上次我跟老李去李家鎮,還讓這娘們給騙了,這回可讓小爺逮着了。”說完李牧又往李玉仙磨盤般的屁股上踹一腳,罵道,“這回沒話說了吧?”
李玉仙忍無可忍,瞪着眼回罵道:“你爹纔是漢奸,你全家都是漢奸”
“喲嗬還敢頂嘴?”李牧惱了,掄起槍托又要往李玉仙背上砸下,不過這次讓徐十九給制止了。
徐十九制止了李牧,問李玉仙道:“你到底什麼人?爲什麼跟小日本在一起?”
李玉仙冷冷地掠徐十九一眼,道:“聞名不如見面,徐支隊長就是這樣對付,向貴軍提供寶貴情報的友軍的麼?”
徐十九目光一凝,問:“你是軍統的人?”
“徐支隊長以爲呢?”李玉仙反問道,“要不是我們軍統幫忙,你們能及時、準確掌握日軍的行蹤?你們能在鯉魚嘴全殲憲兵隊?”
“狗屁軍統。”李牧卻對李玉仙怨念極深,罵道,“你有憑據麼?”
李玉仙閉上嘴不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徐十九,不過徐十九很快就沒心情再盤問李玉仙的底細了,因爲高慎行已經騎着邊三輪迴來,旁邊車斗裡還橫放着一具屍體,不消說,肯定是騎車逃走的那個小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