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同文道:“如果這事鬧得走外交途徑的話,再快也得好幾天吧?”
葉茹雪也是面有憂色,低聲道:“不出意外的話,至少需要三天”
“三天?”高慎行睜大眼睛說,“也就是說,我們要守住銅陵縣城至少三天?”
舒同文道:“守住三天恐怕不太可能,江北三支隊剛剛發來電報,駐合肥的小日本獨立混成第十三旅團已經開拔了,雖然三支隊會盡最大能力遲滯小日本行軍,但是,最多也就耽擱小日本一天時間,也就是說,兩天後,小日本獨立混成第十三旅團將肯定到達銅陵”
“不僅是駐合肥的小日本獨立混成第十三旅團,還有駐九江的獨立混成第十四旅團。”高慎行又接着說,“這可不比上次在葫蘆谷,要想在小日本兩個獨立混成旅團的重壓之下,守住銅陵縣城三天,還真不是我自家說喪氣話,怕是很難。”
舒同文搖了搖頭,說:“不是很怕,是絕無可能。”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到徐十九身上,這麼大事,還需要徐十九拿決斷。
徐十九卻一直在看着指揮部窗外的蒼莽山色發愣,大夥剛纔的討論彷彿根本沒聽到。
高慎行顯然很不滿徐十九在這樣的要緊關頭走神,當下不高興道:“老徐,你怎麼說?”
徐十九的眼神重新恢復了焦點,再回頭看着衆人,說:“有個事,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高慎行、牛四根還有葉茹雪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徐十九在說什麼。
只有舒同文隱約聽出來,問道:“大隊長,你是說黃百韜第軍?”
“黃百韜第軍有什麼奇怪的?”高慎行皺眉道,“他不就想撿點便宜麼
“沒錯。”徐十九點點頭,說,“我們發動春季攻勢,黃百韜想撿點便宜,這的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這麼做既可籌集給養,又可以打擊日軍,可說是一舉兩得的好事,不過,黃百韜就想撿便宜,爲什麼不去銅陵縣的幾個大鎮子,卻窩在銅陵池州交界的小方山?”
“嘶……”高慎行沉吟道,“老徐,讓你這麼一分析,這事還真有些奇怪
“所以,我剛纔就在想,也許那批軍需物資根本就不在玫瑰號上。”徐十九道。
“嗯?那批軍需物資根本就不在玫瑰號上?”高慎行、牛四根、葉茹雪面面相覷,這次就連舒同文都跟不上徐十九思維,愕然道,“大隊長,黃百韜的第軍的第40師跑池州、銅陵交界的小方山,怎麼就能夠說明那批軍需物資不在玫瑰號上?”
“阿文,老高,老牛你們來看這裡。”徐十九攤開地圖,然後從地圖上找到池州、銅陵兩個縣交界的小方山,再從小方山稍稍往上移動,停留在了長少邊上,接着說,“這裡,你們看出什麼問題來了嗎?”
“牛頭嘴?”牛四根問道,“這就是個小漁村,能有什麼問題?”
徐十九道:“問題不是牛頭嘴本身,而是陳士章第40師去牛頭嘴於什麼?
高慎行有些不相信道:“老徐,你怎麼知道陳士章的第40師去了牛頭嘴?
“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陳士章第40師打完小方山後,就去了牛頭嘴。”徐十九極其篤定地說道,“等會你就知道了。”
對於第三戰區的國民黨軍,徐十九始終留了個心眼。
既便是在這麼大的行動中,徐十九寧可忍受兵力不足的困窘,也沒有把李雙槍的第團調到池州或者銅陵去,爲的就是防範顧祝同、上官雲相在背後使絆子,對於不請自來,進入銅陵、池州交界配合皖南抗日救國軍的陳士章第4沛,徐十九就更加不會掉以輕心。
事實上,在陳士章第40師剛到小方山附近,徐十九就已命令彭武的騎兵營予以嚴密監控,每隔兩小時,彭武就會將第40師的最新動向報告到燕窠,騎兵營的上一次報告是在兩小時前,那時陳士章第40師還在小方山打掃戰場。
算算時間,騎兵營的下一撥通訊兵也快到了。
然而,徐十九話音纔剛落,指揮部外便驟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過沒多久,一個風塵僕僕的騎兵便大步進來,向徐十九報告:“司令,陳士章第40師突然掉頭向北,去了牛頭嘴,我們營座本想看看第40師去牛頭嘴於什麼,不過第40師在牛頭嘴外圍十里放了警戒哨,我們的偵察兵根本沒辦法靠近。”
“什麼?陳士章第40師真去了牛頭嘴?”高慎行用異樣的眼神看着徐十九,心裡卻在想,老徐該不會是劉伯溫轉世的吧,能掐會算?不過他還是想不明白陳士章第40師去牛頭嘴於嗎,當下又問徐十九,“不過老徐,陳士章去牛頭嘴於嗎?”
徐十九並沒有回答高慎行,而是回頭看着葉茹雪,冷然說道:“葉處長,你被耍了。”
“嗯,我被耍了?”葉茹雪美目微微一縮,問道,“你是說,那批物資並不在玫瑰號上?”
“對,那批物資絕不可能在玫瑰號上”徐十九微眯着眼睛,沉聲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軍統上海站站長陳恭澍應該使用了掉包計,玫瑰號只不過是幌子,真正託運物資的肯定還有另外一艘船,而且交貨地點一定是在牛頭嘴”
“掉包計?”葉茹雪說道,“另外還有一艘商船?”
“厲害啊,真是厲害。”徐十九道,“陳恭澍這一手掉包計,不僅騙過了汪僞政府的極司菲爾76號總部,也把葉處長你還有我給騙了,剛纔若不是我偶有所感,只怕等到黃百韜把那批軍需物資運回涇縣,我們都還被矇在鼓裡。”
(分割線)
老貓從蘆葦叢裡探出頭來,看着不遠處的小漁村,獰笑着說道:“陳恭澍要想騙過我老貓,他還嫩了點,嘿嘿。”
“老貓,你怎麼知道那批物資被掉了包?”言三拳看看不遠處持槍警戒的兩個國軍,問道。
“言隊長,咱老祖宗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老貓嘿嘿笑,又接着說道,“要說,陳恭澍和軍統這回玩的還真是漂亮,原以爲皖南抗日救國軍這邊都在大張旗鼓要打銅陵了,軍統也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了,我們也就放鬆了警惕,卻沒想到,陳恭澍竟然就給我們來了個掉包計,玫瑰號只不過是幌子,聖瑪利亞號纔是真神。”
言三拳道:“不過,老貓,就算我們現在知道了,怕也沒法阻止他們了吧?這情形,物資已經基本上交割上岸,就算池州、銅陵的小日本海軍現在就趕過來,也是晚了,指望羽田老鬼子那更是扯蛋,老鬼子已讓徐十九嚇破膽了。
老貓說道:“羽田老鬼子固然讓徐十九嚇破膽了,就算再借他倆膽,也絕不敢帶着池州的日軍過來截奪這批物資,不過,羽田老鬼子不敢來奪,卻不意着別人同樣不敢,言隊長,你說如果我把消息透露給了徐十九,他會怎麼做?
“好傢伙,你想驅虎吞狼?”言三拳兩眼一亮道。
如果真能讓皖南抗日救國軍因爲這批軍需物資跟黃百韜的第軍打起來,那整個皖南局面就截然不同了,皖南抗日救國軍就戰鬥力再強,也絕無可能在兩天內打敗黃百韜第軍,只要雙方
僵持兩天,駐合肥、九江的日軍就能趕到。
到那時候,別說這批物資,就連皖南抗日救國軍以及黃百韜的第軍都得全軍覆滅。
老貓嘿嘿一笑,說:“事不宜遲,言隊長你趕緊派人去給皖南抗日救國軍送信。”
言三拳道:“我知道皖南抗日救國軍的騎兵營駐紮在小王村,我這就派人過去。”
說完,兩人又悄悄縮回了已一片翠綠的蘆葦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