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爺,這是你的最後的機會,只要你交出傷員,皇軍就既往不究。
“小日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王大爺卻已經豁出去了,自打答應殷尚文變成皖南抗日救國軍堡壘戶那天起,王大爺就已經做好了爲國捐軀的準備了,他只是愧疚,連累了自己的家人,小日本秋後算帳,只怕不會放過他的妻女兒孫。
還有地窖裡的六名傷員,這次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老東西,敢對太桑無禮,活膩歪了你?”劉麻子趁機發作,作勢欲打
羽田制止了劉麻子,說道:“王大爺,我很遺憾,你放棄了最後的自救機
說罷,羽田回頭揮了揮手,便有一隊日本兵端着刺刀離開曬場,氣勢洶洶直撲王家老宅而去,很快,這一隊日本兵便去而復返,而且,還架回來了六名傷員,看到這一幕,王大爺頓時痛苦地閉上眼睛。
完了,這下全完了,國軍傷員,還有一門十幾口,只怕都得遭小日本毒手
羽田逐一驗過傷員,又回到王大爺面前,沉聲道:“王大爺,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無話可說。”王大爺把心一橫,說,“小日本,動手吧,我們老王家就沒一個孬種。”
“殺了你們?不,我們大日本皇軍可不是野蠻人。”羽田搖頭,又說,“不過,你必須爲你的愚蠢行爲付出代價,你們王家所有已成年的男丁,今年一整年,都得服勞役”
說完了,羽田又重踏上石碾,對着鹿麂坑村民說:“還有你們,雖然沒在家裡私藏傷員,但明裡暗裡都幫着打掩護,也要受到應有懲罰,全村所有成年男丁,服半月勞役”
半月勞役?不是最讓人恐懼的屠村鹿麂坑六七十號村民紛紛長出一口氣,然後紛紛將矛頭對準王家,埋怨王大爺不該跟皖南抗日救國軍扯上關係,更不該把傷員藏家裡,連累他們也要服勞役。
看到鹿麂坑的村民紛紛埋怨王家人,藤堂高英和羽田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得意,這正是他們最想要的。
(分割線)
百排大戰,戰果還是不小的。
一百五十多個排,同時出擊,一舉端掉了小日本十六座炮樓,拔掉了六個據點,總共殲滅日軍五百餘人,繳獲三八大蓋五百餘枝,機槍兩挺,子彈兩萬餘發,除此之外,還挖斷了一百多裡的公路,又毀掉了兩百多公里的壕溝。
這麼大損失,沒有十天半個月時間小日本別想恢復。
不過,正如戰前徐十九所擔心的,這次百排大戰還是沒能達成預期的效果
皖南抗日救國軍雖然破襲了一百多裡公路,毀壞掉了兩百多公里的壕溝,也端掉了二十幾座炮樓、據點,但這仍不足以打破小日本獨立混成第14旅團的封鎖網,日軍雖然損失了五百餘人,可這對於獨立混成第14旅團來說,並不是無法承受的。
而且,在這次百排大戰中,皖南抗日救國軍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不計算配合作戰的新四軍,光皖南抗日救國軍就陣亡了三百多人,負傷六百餘人。
更糟糕的是,因爲戰場大多在敵後,這些負傷的傷員大多沒辦法回來,而是託付給了各個堡壘戶,現在,小日本正在各鄉各鎮大肆排查堡壘戶,每天都有噩耗傳來,不是西口子村的堡壘戶暴露了,就是東屏鄉的兩戶堡壘戶被出賣,留在堡壘戶家中的傷員,則無一例外全部遭了小日本毒手。
然而,對於皖南抗日救國軍來說,最大的損失不是傷員、堡壘戶的損失,而且民心的損失
百排大戰前,無論徐十九、高慎行還是舒同文,誰都沒有想到,皖南抗日救國軍會在這一戰之後,失去龍口百姓的支持。
這其實也是人性的悲哀。
當小日本不再胡亂殺人,而是採取懷柔手段對付佔領區百姓時,中國老百姓軟弱、溫馴的!一面就又暴露了出來,說到底,對於這些升斗小民來說,國家、民族那都是虛的,只有老婆和孩子,還有自家的房屋田地纔是最爲真實的。
他們只想守着老婆和孩子,平平靜靜地活着。
只要能有一條活路,中國的老百姓就很少有願意冒着殺頭的風險起來造反的。
爲了保住來之不易的安定生活,龍口縣不少老百姓還真就埋怨上了皖南抗日救國軍,因爲皖南抗日救國軍如果不去他們村,如果他們村裡面沒有堡壘戶,他們就能好好地過活,可是現在,他們得去工地服一月勞役,肯定趕不上家裡收秋糧了。
在這部分百姓眼裡,皖南抗日救國軍反而變成了搗亂的了。
非常令人悲哀的是,這部份百姓不是少數,而是,大多數。
李三省,就是這些百姓當中的一個,因爲情報處的入駐,他現在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李玉仙剛走進家門,李三省就從門房裡迎出來,急聲問:“哎喲,我的姑奶奶,你上哪去了?你怎麼還敢出門?”
“爸,你於嗎?你還不許我出門了?”李玉仙瞪了李三省一眼,扭頭就走
李玉仙剛纔其實是送李牧去了,皖南抗日救國軍退守二龍山後,情報處卻不可能跟着撤進山裡去,而是搬到李家鎮落了腳,李玉仙憑藉李家大小姐的身份,繼續在龍口縣境內公開活動,以獲取情報,這次李牧是專程來看她的。
“你還敢出門,你還敢出門?”李三省追上來,氣急敗壞地道,“言三拳可是回來了,別人可能不知道你的身份,言三拳那龜孫子還能不知道?你想害死你老子,你想害死李家鎮全鎮老少呀?姑奶奶,我的小姑奶奶喲,算爸求你,趕緊回上海去吧。”
“於嗎要回上海?就算我不在家住,也該進二龍山呀。”
“還進二龍山呀?你還嫌皖南抗日救國軍折騰咱們家、咱們鎮不夠呀?我可告訴你,咱們李家,一多半的家產都是讓皖南抗日救國軍折騰沒的,還有最近這一段,你三伯、六叔還有九叔公家,也都是因爲皖南抗日救國軍給抓了起來,到現在還在集中營服勞役呢。”
“爸,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這可都是小日本造的孽”
“屁話,什麼小日本造的孽,要沒你們來搗亂,小日本會抓人?”
“爸,這話都是誰跟你講的?這是誰呀,怎麼可說這麼不講理?”
“誰進的?鎮上的父老鄉親都這麼說呢,因爲你,你爸現在都快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我說女兒呀,你趕緊回上海去吧,啊。”
“爸,鎮上的人愚昧,你不能跟他們一樣愚昧呀,我們……”
“得得得,你別跟我說這些大道理,我就只跟你說一句,你的這個什麼情報處,趕緊給我搬走,趕緊搬走,要不然,可怪我去向小日本告密。”
“你敢”李玉仙頓時杏眼圓睜,狠狠地瞪了李三省一眼。
李三省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退卻了兩步,等到回過神來,卻立刻又勃然大怒,火道:“好呀,好你個目無尊長的,跟你爸這樣說話?”
見李三省真生了氣,李玉仙立刻祭出撒手鐗,俏臉上擺出一副炫然欲泣的樣子。
李玉仙一哭,李三省立刻亂了方寸,表情也緩和下來,說:“乖女兒,別哭了,爸錯了,爸錯了還不行,爸不該跟你說這重話,你們的人還接着住好不,好不好?”
李玉仙便破涕爲笑,上前抱着李三省胳膊笑:“爸,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嘻”
“你呀,你呀。”李三省嘆了口氣,無奈道,“早晚有你真哭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