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天很短,剛一擦黑,凌奇幾個人剛吃過晚飯,病房裡迎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只見他圍個白圍巾,穿着一襲筆挺的西裝,頭戴一頂禮帽,手上拿着一支文明杖。
“你們好,鄙人董浩雲,來自杜公館,冒昧來訪,還望見諒。”董浩雲客氣的向凌奇他們打了一個招呼。
“原來是董先生,你好,快請坐。”董浩雲這個名字,凌奇是第二次聽到了,上一次還是從雷雄的嘴裡聽到的,所以對他的印象不錯。
“這是杜老闆的一點心意,還望你們能收下,辛苦你們了。”董浩雲把一個袋子放在了凌奇的手上,並脫下手套,客氣的跟凌奇握了下手,“我還要去看望楊營長跟雷雄,就不打攪你養傷了,您歇着,不送。”左手點點袋子,扭頭就走了,等董浩雲離開後,凌奇這纔打開袋子,只見裡邊裝着一百個大洋,還有一張紙條。
“事態嚴峻,小心爲上。”八個字,鐵筆銀鉤。
凌奇眼神一肅,低聲衝傅永興道:“查看一下四周。”
“東北角。”傅永興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用手指了指東北角。
凌奇大聲笑道:“哈哈哈,發財啦,杜老闆真是大方,這個給你,拿去花銷吧。”
壓低聲音對傅永興說道:“上街去看看情況。”
傅永興點點頭接過凌奇給的大洋,掂在手上,露出一個笑容,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邊走還邊哼着蘇州評彈的曲子,搖頭晃腦的朝醫院外面走去。
“幹什麼去?”幾名身穿黑色短褂的人突然冒了出來。
“老大發了賞銀,出去樂呵樂呵。”傅永興裝出一副不正經的樣子說道。
“不準出去。”一名頭目樣子的人攔住了傅永興。
“去去去,滾一邊去,好狗不擋道,爺要出去樂呵,擋什麼道啊。”傅永興裝出一副**子的樣子,伸手推搡着那名頭目,嘴裡不乾不淨的開口罵道。
“這是巡捕房的手令,乖乖的給我退回去,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否則,抓你到巡捕房喝茶去。”頭目拿出一份文件,衝着傅永興惡狠狠的說道。
“呃……好吧……”傅永興見達到了目的,裝出一副被嚇萎的樣子退了回來。
“我呸,慫包,你們犯事兒,害老子在這裡喝西北風給你們看門,還樂呵,到時候有你們哭的時候。”那名頭目衝着傅永興的背影,吐了一口痰,很是不屑的說道。
而這一切都落入了凌奇的眼中,讓他想不到的是,租界居然出動巡捕房控制了醫院的出入。
傅永興在醫院裡走了一圈,正好看見董浩雲從楊瑞符的病房裡出來,兩人對視了一眼,沒有交談就這樣擦肩而過。
傅永興看到楊瑞符的房間門開着,王瑞霞正好在裡邊,靈機一動,就開口喊道:“瑞霞姐姐,瑞霞姐姐。”
“喲,這不是永興嘛,儂怎麼來這邊啦?”王瑞霞從裡邊走了出來。
“嘿,長官剛發了餉銀,想出去喝幾杯,但巡捕房的人不讓出去。”傅永興裝出一副苦惱的樣子說道。
“這些人討厭的很。”王瑞霞橫了門口一眼,這才說道,“儂想喝什麼酒,阿拉明天上班給你捎過來便是了。”
“那多謝瑞霞姐了,你工作那麼忙,怎麼好意思讓你帶呢,你跟楊慧敏小姐說一聲,讓她帶瓶蘇州女兒紅,還有一包花生米就行了。”傅永興笑着說道。
“行,阿拉一會兒給她去個電話。”王瑞霞眼珠子一轉,立刻會意。
“咦……這不是雷連長嗎?”傅永興扭頭正好看到雷雄站在門口,彷彿剛見到雷雄一般,急忙上前幾步。
“站住!”白俄士兵把槍往前一橫,攔住了傅永興。
“他是我連長。”傅永興指着雷雄說道。
“我們不認識你。”白俄士兵操着彆扭的口音說道。
“我就跟他說說話,我們是老熟人了。”傅永興做勢要進去。
“不行!”邊上的白俄士兵咔嚓一聲,把子彈上了膛。
“那我站這裡說話可以吧?”傅永興站在門口說道。
“你隨便。”白俄士兵聳聳肩,收回了步槍。
“連長,您怎麼在這裡啊。”傅永興作出一副關切的神情問道。
“營長傷勢復發,我陪着過來治療。”雷雄站在裡邊說道。
“那營長呢?”傅永興伸長脖子朝裡邊看着。
“還在昏迷當中。”雷雄神情更是黯了幾分。
“團長那邊可好啊?”傅永興急忙轉移話題問道。
“一切安好。”雷雄淡淡的說道,不過神情更加黯然了。
“吵什麼吵?醫院重地,禁止喧譁。”饒家駒突然走了過來,滿臉怒色的衝着傅永興說道,“你不是八百勇士團的人,跑這裡套什麼近乎?快點離開這裡,你吵到病人休息了。”
“呃……”傅永興有點呆住了,想不到這個饒家駒居然會跑出來驅趕他。
“回去!”雷雄衝傅永興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衝動。
傅永興訕訕的回到了凌奇的病房。
“你呀,太沖動了,雷連長那邊可是個雷區,你怎麼跑那邊去了。”傅永興一進門,凌奇就不悅的說道。
“我,我實在是忍不住這羣癟色,簡直就是皮五辣子嗎。”傅永興一激動,揚州方言都飆出來了。
“看來情況要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嚴峻。”凌奇的眉頭皺了起來,經過一番試探,這巡捕房的介入,似乎是把他們也變相的軟禁了起來。
不過仔細一想,這巡捕房的介入,其實有弊也有利,弊端是他們不能隨意出入醫院,而對凌奇他們有利的是巡捕房的戒嚴,外面的閒雜人等也不能隨便進入醫院。
楊慧敏很快就趕了過來,很順利的進到了凌奇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