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虎離開後,董浩雲急忙跟杜月笙通了個電話,兩人聊了幾分鐘,董浩雲就放下電話,董浩雲拿來一套長褂對凌奇說道:“換上衣服,咱們出去一趟。”
凌奇穿上長褂後,感覺有些不自然,對着鏡子照了半天,這纔想起自己的面容,於是就剪了頭髮貼在了鼻子下面,喬裝成了一名三十幾歲的中年人,跟着董浩雲一同乘車離開了。
車輛很快就駛到法國租界邊界,守衛見是董浩雲的座駕,二話不說拉開鐵絲網讓車輛進入了公共租界,一路上,凌奇都在看着車外。
路上行人如織,處處能聽到鶯歌燕舞,推杯換盞猜拳吆喝的聲音,完全是進入了一個繁華的鬧市中心。
“唉,醉生夢死!”董浩雲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車子駛過鬧市後,拐上了一條人流偏少的道路,陸陸續續的能看到一些衣着襤褸的人在街上蹣跚而行,不時的有人抱着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車子從邊上駛過。
凌奇努力的捂着嘴巴跟鼻子,強忍着眼淚,不讓自己哭出來,但眼淚卻不爭氣的從臉龐滑落。
“人賤如狗啊。”董浩雲哀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摸幹了眼淚。
抽了幾下鼻子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心硬如鐵?”
凌奇搖搖頭,沒有言語。
車子在路上開了一會兒,在一處牌坊前停了下來。
“咱們到了,等下進去後,不要激動。”董浩雲擡頭見到了地頭,就輕聲的吩咐了一句,司機飛快的下車打開了車門。
“謝謝!”董浩雲道了聲謝,帶着凌奇下了轎車。
兩人穿過牌坊後,“你看看這個……”董浩雲用手指了指牌坊。
凌奇這纔看到牌坊上着字,只見上面寫着‘覺園’兩字,兩人步行了一會兒,來到了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一名壯碩的中年人從裡邊迎了出來,見到董浩雲,點了下頭,客氣的說道:“董先生來啦,館主等你有一會兒了。”
“好的,久等了。”董浩雲客氣的說了一聲,帶着凌奇走進了別墅。
別墅不大,卻掛滿了各種書畫作品,想來是位畫家,凌奇暗自揣測着這人的來歷。
沿着樓梯,兩人上到二樓,一名精神矍鑠的老者正坐在椅子上曬太陽,碩大的桌字上鋪着一面大大的畫卷,筆走龍蛇,天空上鉛雲密佈,底下是一條蜿蜒的河流,地面上,一座房子的框架被勾勒出來,沒有上色。
“館主……”董浩雲客氣的向老者打了聲招呼。
“咦,儂來啦!隨便坐吧。”老者揮揮手,示意董浩雲隨便找地方坐着,老者則自顧自的坐在太陽底下,眼皮微瞌,彷彿睡着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老者這才長長的吁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阿拉想過多種辦法,卻始終沒有抓住個關鍵所在,毀了,毀咯。”
“館主,我帶了一個兄弟過來,他是那事的參與者之一。”董浩雲輕輕的說道。
“嘶……是他嗎?”老者頓時來了精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凌奇,彷彿看到美女一般。
“是的。”董浩雲點了下頭。
“小夥子,跟阿拉講講當時的情形。”老者和顏悅色的衝着凌奇說道。
剛纔進門的時候,凌奇就發現老者在創作四行倉庫保衛戰的畫作,見老者提出,凌奇醞釀了一下,這才緩緩點了點頭,答應了老者的要求。
於是他就挑着重點,着重講述了謝晉元跟那些爲國捐軀的弟兄的事蹟說了一遍,這一說就是兩個小時,講的凌奇是口乾舌燥,董浩雲充當茶童,一連給凌奇添了十幾杯水,凌奇這才堪堪講完。
“辛苦了,謝謝。”老者說了一聲謝謝,就閉上了眼睛。
凌奇拔腿就想離開,卻被董浩雲拿眼神給止住了。半晌,老者眼睛猛得一睜,霍然起身,手握畫筆,下手飛快,不一會兒,一副畫作躍然紙上。
畫中人物,被刻畫的惟妙惟肖,絲毫不顯得做作,看到這幅畫,凌奇眼睛瞬間潮溼了,胸口彷彿壓着一塊大石頭,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請轉交給謝團長,一亭拜上。”老者在做完畫後,似乎全身的精氣神都消耗一空,衝着凌奇他們做了一個拱手,無力的坐回椅子。
剛纔把他們迎進別墅的中年人這才走了進來,拿出印章在畫作上蓋上印鈴跟私章,小心的把畫給卷好,一臉鄭重的交給凌奇。
“謝謝……”凌奇恭敬的接過畫卷。
“請!”中年人贈完畫後,伸手虛引,示意他們離開。
三個人幹走到樓下,中年人又喊住了他們。
“二位等一下,這裡是館主多年來的收藏,你們挑揀幾副吧。”中年人開口說道。
“這……怎麼好意思呢。”董浩雲有些不好意思。
“我見館主時日無多,一旦駕鶴西去,這裡的物件,恐難留存。”中年人憂心忡忡的說道。
“你不帶走?”董浩雲看着中年人說道。
“此番隨館主從香港回來安度晚年,料不到事情會演變到這一步,這麼多收藏,覬覦的人不少,只能忍痛割愛了。”中年人頗爲無奈的說道。
“去孤兒院。”董浩雲看了身後一眼,吩咐司機朝孤兒院駛去,身後的尾巴在距離孤兒院一個街口停了下來。
“我呸!”董浩雲衝着身後的日本特務吐了口吐沫,帶着凌奇走進了‘上海孤兒院’。幾個特務在孤兒院門口晃悠了幾圈,就轉回了車上,繼續盯着董浩雲的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