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樣一個插曲,劉順和夫妻倆再也沒提過逼兩人結婚的話。
對父母充滿愧疚的劉浪也盡着一個做兒子的本分,數日來那裡都不去,就和紀雁雪在家陪着父母。
在兒子和未來兒媳的陪伴下,劉順和夫妻倆臉上的悲慼也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團圓的欣悅。
不過,現在已經算是身居要職的劉浪終究不可能離職太久,這樣的太平日子也僅僅只過了一週,來自成都的一隊人馬找上了門。
看着對面的少校拿出的劉湘手令,劉浪也只能是慰然一嘆。本來想借回家探親躲過劉湘的這次響應光頭大佬搞的什麼“剿匪”軍事會議,沒想到都躲回家了,劉湘終於還是忍不住派人找上門來了。
其實自劉浪海外歸來,就已經接受過劉湘數次暗示,希望他獨立團派兵協助“剿匪”,但都被劉浪不露聲色的給搪塞過去。
自重生以來,劉浪對紅色部隊的發展除了悄悄提供一些必要的物資之外,就再未過多參與。除了不希望改變紅色部隊的歷史進程以外,劉浪更知道,猶如處於戰亂中的中華民族一樣,紅色部隊也需要經歷成功和失敗,唯有那些能讓他們不斷修正自我的經歷,才能讓他們涅槃重生,真正成爲領導中國的力量。
而劉湘自從擊敗劉文輝登上這四川省第一人的寶座,其實並未向其想象中一聲令下莫敢不從,亦是如履薄冰。畢竟四川也只是表面上的一統,其實派系林立極其複雜,諸如楊森、鄧錫侯、李家鈺、田頌堯等,那都是手握兵權之人。他自然是希望獲得國府更多的支持,尤其是光頭大佬對他還有些間隙的情況下。
想獲得支持,那自然是得擺出姿態,對光頭大佬的“剿匪”大計一改往日的應付,是鼎力相助。
劉浪當然知道,這就是舊軍閥的本質,他們不管你是什麼政黨什麼思想,他們考慮的永遠是自己的利益,那邊的腿夠粗那就抱那邊。在他們心中,家族利益是臨駕於國家之上的。
當然,這也是現實造就了他們如此,長期內亂的中國讓他們學會了這樣。恐怕只有當外敵扣關入侵之時,他們纔會一致對外。事實上,在全面戰爭開始的時候,這幫軍閥們爆發出的戰鬥力亦是不容小覷,無論是在未來的臺兒莊戰役還是衡陽、長沙、桂林保衛戰,不管是四川兵還是西北軍或是湘軍、桂軍,都打出了中華男兒的血性。
從去年劉浪離開四川,劉湘就積極響應光頭大佬的號召朝位於四川境內的紅色部隊四方面軍大舉進攻,到現在已經歷時大半年了。
劉浪在歸國之初已經看過川省戰報,5月中旬,劉湘在成都召開所謂第三次“剿匪”會議,示意各軍閥公推劉從云爲四川“剿匪”前方軍事委員會委員長,進駐南充指揮各軍。
6月12日,四川“剿匪軍”“前方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劉從雲,自成都到順慶就職,22日劉從雲開始下令總攻,開始第四期“進剿”。7月11日劉從雲再下總攻令,第一路攻兩河口,第二三路攻通江之漢城,第四路攻竹峪關,第五六路攻萬源。
如果劉浪記得沒錯的話,這次進攻依舊是一無所獲。在曾經的時空中,武器彈藥皆匱乏的未來共和國徐帥所部都能將這些危機化解,更別提劉浪借用華商集團名義送去的大批機槍和彈藥以後了。
現在,劉湘明知他還在家休假,就派人找上門,那自然是對前線戰事已經忍無可忍了,需要他率獨立團出征。
想了想,劉浪知道逃避總不是個事兒,關於對“剿匪”此事的看法遲早要和劉湘對上。不過劉浪也知道,恐怕經此一事,他和劉湘的蜜月期得先結束了。但就算知道,劉浪也必須得去做。
劉浪終究還是辭別了依依不捨的雙親跟着劉湘派來的警衛排去了成都。紀雁雪則在家在陪劉浪父母幾天,等着獨立團派警衛排過來接她。
到達成都劉湘的省主席官邸已經是晚飯時分,等待劉浪的就只有劉湘一人。
叔侄二人就着圓餐桌簡單的吃了飯,端着傭人送上來的香茗相對而坐。
沒有人先開口說話,足足過了一刻鐘,劉湘眉頭一展,道:“能不能告訴我,爲何不願前線剿匪?你知道不知道,不管你勝或不勝,只要你出兵,你的少將晉升令就會由軍政部發往四川?”
“劉主席您這話就有失偏頗了,我何時說過我不願出兵?”劉浪亦是眉頭一展。
“呵呵,你我叔侄之間什麼時候開始如此虛頭巴腦了?我劉湘不是瞎子,無論還是今天之前還是今天,你的迴避都已經很明白的表達了你的意思。你現在只需要告訴我爲什麼不願意?”劉湘冷冷一笑,臉上浮出一絲怒意,瞪視着劉浪說道。
“如果你非要知道原因的話,好,我只能告訴您,我劉浪和獨立團的槍口永遠只會對着外敵,至於你們那種中國人殺中國人的戰爭,我做不來。”劉浪目光清澈的淡然和劉湘對視,似乎一點兒也沒被四川第一人的威視給嚇倒,相反,他嘴角弧起的那絲譏誚清晰可見。
“狂妄,他們是匪,我們是軍,軍剿匪天經地義。”劉湘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吼道。見劉浪依然毫不畏懼的看向自己,語氣終究還是一軟,“浪娃兒,你莫犯糊塗,如果軍政部知曉你有同情紅匪之意,別說區區獨立團保不住你,就連我劉湘也保你不住,第十九路軍可是前車之鑑啊!”
“叔父,既然您還稱呼我一聲浪娃兒,那我也就不扯那些虛頭巴腦的。你盡起四川精銳之軍圍攻您所謂的“匪”達半年之久而未盡全功,是因爲敵人太強大?不,並不是。川軍的武器裝備雖然很落後,但是卻比他們強的多了。是川軍真的不行?不,也不是。除了這些,兵者,“天時地利人和”,似乎,川軍都佔全了,可這半年的結果您也看到了,他們不光勝多負上,甚至越打越多越打越強。那說明一個什麼問題?相信我不需要再給您詳細明說,在這一點兒上,叔爺卻是比您看得更遠。”劉浪話說得很直接。
直接到差點兒沒把劉湘給氣吐血,指着劉浪就想破口大罵。
“叔父您也彆氣,這也只是你我叔侄私下討論。不如我們打一個賭,如果您的六路大軍能在下月看到一絲勝利的可能,我就陪你博南京那位一樂,並送上一個團的日式裝備權當今日惹怒叔父的賠禮,您看如何。”劉浪見劉湘氣得臉色發紫,也沒得寸進尺。
這位四川大軍閥可是有宿疾,尤其忌急怒攻心,劉浪可不想現在就給他氣出個好歹來。畢竟,他在三年後振臂一呼,十萬川軍男兒盡出川。死後留下的那句遺囑:“抗戰到底,始終不渝,即敵軍一日不退出國境,川軍則一日誓不還鄉!”更是成爲六十萬出川抗日的川軍的精神支柱。
做爲軍閥,他是站在普通人的頭頂上,但做爲中國人,他是站在中國的土地上的。
“好,既然你意已決,我也不強人所難,我二十萬川軍如果還拿不下一幫農民,那真是笑話了。我就跟你打這個賭,如果一月之後你輸了,那可就要聽我的軍令行事,否則軍令無情。”劉湘怒氣稍稍一緩,眯着眼睛答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劉浪心中也稍稍一鬆。
這可比他來之前想象的最糟情況要好上那麼一點,至少還沒有徹底撕破臉皮,一月之後兩人的關係還有轉圜的餘地。
因爲,劉浪贏定了。
對於一月後的戰況,誰會有穿越時空而來的小蝴蝶更瞭解呢?
對於劉浪和劉湘叔侄二人的密會,並無任何記錄,彷彿只是劉浪探親假結束順道探訪省主席堂叔一番,兩人只不過在一起吃了一頓便飯,劉浪就告辭離開。
誰也不知道兩人就出徵之事差點兒鬧翻了臉。此事,無論是劉湘還是劉浪從未提及過,哪怕是劉湘日後歿於漢口,也不曾提及半個字。
劉浪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未發生。或許,是因爲他許下了一個看似大落下風的賭局。又或許,是因爲他痛陳利害的那番話打動了劉湘。更或者,最終是他贏了的緣故吧!
事實上,就連劉浪自己也不曾知道劉湘心中所想。
因爲,自此之後,劉湘再未提及讓劉浪出兵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