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同呼哧呼哧地喘氣,把日本兵往回拖,心裡唸叨着,老天爺,千萬保佑小鬼子別放炮哦。從去年開始跟小鬼子幹仗,他就發現,小鬼子好像挺喜歡把迫擊炮裝定好射擊諸元,隨時放炮。
那個時候他就在懷疑,小鬼子是不是在夜間被他們給打怕了,現在一看,還真是被他們給打怕了。
於同拽着那個鬼子兵,踉蹌着拖到工事邊上,像踢死豬一樣,一腳將小鬼子踢到戰壕裡,嚷了一嗓子:“誰他孃的有水,趕緊給我倒點,渴死我了。”
一個戰士取下身上掛着的水壺,遞給了於同,於同也沒有客氣,接過一仰脖子,將一壺水喝個精光。
因爲槍響,不少戰士都被驚醒了,看到於同抓了一個鬼子俘虜,都驚訝的圍攏了過來,要知道,現在這個年頭,能抓一個鬼子俘虜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啊。
衆人也不管鬼子死沒死,七手八腳的將小鬼子捆上,也不知道是誰,嘴裡嘟囔了一句:“原來小鬼子就長這個樣子啊”。
於同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道:“你以爲小鬼子長的什麼樣子,青面獠牙,身高數丈,大口一張,就能噴水吐火,實話告訴你,小鬼子跟我們長的差不多,甚至還沒咱們個頭高”。
“隊長說的是,小鬼子也就那樣”說這話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天才投誠的大鬍子班長,於同當機立斷,給了他一個排長,把大鬍子樂的有點找不到北了。
“那你們現在還懼怕小鬼子嗎”?於同心有所指的問道。
“不怕了,不怕了,就他這個子,我一槍一個”也有說大話不上稅藉機吹牛的。
一傳十,十傳百,聽說抓了一個日本鬼子,幾乎所有人都跑過來看,有勤快的把馬燈給點着了,燈光下面,鬼子兵的小肚子和左肩膀都捱了一槍,腦袋上還嗤嗤冒血,血呼呼的,黃粗呢子的軍裝紅了一大片。
“隊長,你是怎麼抓到着傢伙的”也有戰士問詢的。
“剛纔迷迷瞪瞪睡了一小會兒,聽着有放槍的,就摸過去看,狗日的,剛見面照頭就摟我一槍,要不是哥命大,估計現在早就去見了閻王爺。”
於同的話讓在場的人們都感慨萬分,尤其是那些僞軍,他們有的是被長官帶着稀裡糊塗的當了僞軍,有的根本就是被小鬼子戰無不勝的傳言給嚇得當了僞軍,有的則是在戰鬥中受傷被逼當僞軍的。
看到於同單槍匹馬的跑到鬼子軍營中,俘虜一個活着的鬼子時,他們不知不覺中,產生了一系列的化學反應。
“對了,咱們隊伍中有沒有醫生之類的,趕緊過來給他包紮一下,看能不能整活了”於同招呼道。
“隊長,我是醫生”一個身穿僞軍軍服的中年人越過衆人道,爲什麼這些投誠的士兵還穿着僞軍軍服,主要是於同他們現在也沒有統一的軍服,所以只能暫時委屈他們,繼續穿着僞軍軍服跟小鬼子作戰。
於同打量着眼前的人,問道:“你是醫生”?
“報告隊長,我是醫生”中年人挺直了腰桿,給於同敬了一個軍禮,回答道。
“隊長,老牛頭就是一個獸醫”人羣中突然傳來一陣起鬨的聲音,這一嗓子也把中年人騷的不好意思,反駁道:“獸醫也是醫,再說人跟野獸的原理也差不了多少”。
“你們都別吵吵了,小鬼子他們還算人?有獸醫給他治傷就不錯了,獸醫啊,趕緊給看看,小鬼子還能不能救活”?
“是,隊長”獸醫說完,走到小鬼子跟前,看了一下,搖頭道:“夠嗆能救活”。
“獸醫,能不能救活,你倒是給句話啊”也有人急了,忙追問道。
“肚子上開了一個口子,咱們醫療條件有限,又沒有專業的手術工具,很難救活”。
“你直說救不活得了唄,找那麼多的藉口”鐵匠走過來瞪了獸醫一眼,扭頭衝着於同,用商量的語氣道:“隊長,獸醫都說小鬼子救不活了,你看他現在活着也難受,要不我行行好,送他一程”?
“怎麼好事盡歸你,這次說什麼也該我了”旁邊的屠夫搶着說道。
“屠夫,你怎麼什麼事請都跟我搶”?
“不是跟你搶,是該輪到我了,剛纔隊長也說了,小鬼子他孃的不是人,既然不是人,那肯定就是野獸了,而他又是獸醫給瞧得傷,我是屠夫,專門殺野獸的,你說他不歸我還能歸誰”屠夫笑嘻嘻的回道。
他們幾個人還在這裡搶那,猛的聽到一聲巨響,再看陣地前面出現一個彈坑,緊跟着又一發炮彈砸過來了。
人們也顧不上小鬼子了,四散開來,於同抱着腦袋趴在壕溝裡,心裡氣的直罵娘,該死的小鬼子,又他媽的打冷炮。
炮擊持續了大概十分鐘,終於又消停下來,於同就見鐵匠一臉震驚的指着一個地方,他順着鐵匠的手指望去,剛纔坐着小鬼子傷兵的地方,現在只剩一個大坑了,周圍散佈着血肉模糊的身體軀幹。
於同喉嚨一緊,心裡說:狗日的小鬼子,結果死在自己人的手上了,該!
老感覺一絲不對勁的於同,腦袋裡亂哄哄的,就是想不起頭緒來,爲了讓自己清醒一些,他用手從地上抓起一片雪片子,在臉上胡亂的摸了幾下,刺骨的冰涼,讓他頭腦漸漸冷靜了下來。
扭臉一看,手下的戰士們都大眼瞪小眼的瞅着自己,於是喊了一嗓子:“都不睡覺幹嘛那?明天一早還有一場惡戰,都他孃的給我睡覺去”。
被他這麼一吼,戰士們也不敢在廢話,都乖乖的躺在地下,墊着枯草進入了夢鄉。
看到於同睡不着,負責指揮炮擊的張八子也挪了過來,坐到於同跟前小聲道:“隊長,你不睡覺想什麼那”?
“有煙嗎?”
張八子打着哈欠,挨個兜摸,最後從左褲兜裡掏出半包皺巴巴的日本香菸,道:“繳獲小鬼子的,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