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紫薔薇也送回櫻之花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中午那一頓,方海濤明顯沒有吃飽,不是切爾馬餐廳做的味道不好,而是他只顧着飽餐秀色,都沒怎麼動筷子。
這也難怪方海濤,她們兩人完全是兩款不同類型的絕頂美女,一個外表熱情開放內心細膩,一個外表羞澀含蓄內裡卻是悶騷得很。
有兩道靚麗的風景擺在眼前,不看那就是可恥的浪費,所以,方海濤現在肚子餓了。
餓了當然就要吃東西,好幾天沒有幫襯王老五的生意,還真有點懷念那香噴噴的蔥油餅,而且今天夏玉瑤來找自己明顯有事,現在倒頭再去玉器行顯然會引起懷疑,那就只能順道勞駕王老五當一回快遞員。
可現在方海濤人在外面,哪來的紙和筆寫便條?這當然還難不住浪漫與智慧並重的方海濤。在花店逛了一圈,他手裡就多了一朵塑料杏花,這大冷天的只能用假花將就將就,反正不是用它來泡妞的,只不過是一個信息傳遞的工具罷了,應該不會唐突佳人。杏花的花語是疑惑,方海濤送這朵花給夏玉瑤顯然是想提醒她,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事來找自己的。
“老王,有些天沒有幫襯你了,生意可好?”方海濤對王老五這個外表憨厚老實的傢伙,印象還是不錯的,起碼這快遞員當得沒出過一次岔子,守時又沒弄丟過“貨”,哪像現在的快遞,拖拖拉拉不單止,很多時候還會弄錯單位,更可恨的是有時還把包裹裡面的東西給蹂躪得不成樣子。
“宮崎醫生,您可有段時間沒來了,生意一般般,就圖個養家餬口,生意再好也賺不了大錢哪,要來幾張蔥油餅嗎?剛剛新鮮出爐的。”自己這攤子買賣不誇張的說,有一小半是面前這個宮崎醫生撐起來的,以前幾乎每天都買上幾張蔥油餅不說,有時候還大方的給張大鈔,又不讓找錢。這幾天沒他幫襯這生意也冷清了許多,現在大主顧光臨,當然趕緊的討好,順便再推銷推銷。
“好,那就給我來五份吧,對了,聽說今天是你跟你妻子結婚週年紀念日,諾,這朵杏花還請你幫我轉交給她。”方海濤直接把杏花連同鈔票塞到王老五手上。
“呃這個”王老五有點懵了,這宮崎醫生說的是啥子玩意,結婚週年紀念日?這還有半年時間纔到呢!如果面前不是方海濤,換做是其他的大老爺們,你專門送朵花給俺媳婦,你丫的安的什麼心,還要老子代爲轉交,交你MB啊!這不是欺負人欺負到家了嗎!可問題是現在這人就是方海濤,再看到他向自己隱晦的遞上一個眼神,王老五瞬間就明白過來。得!客串快遞員的時間又到了唄!
“謝謝!宮崎醫生對俺老婆可真是上心啊,居然連我們的結婚週年紀念日都記得那麼清楚,那我就代老婆子謝謝您哪!”
“”聽了王老五的話,方海濤鬱悶了,你一個三十出頭的大老爺們,要樣沒樣,要錢沒錢,娶的老婆再好看也有限度,我用得着對她上心?會不會說話的你!但再仔細一瞧,留意到王老五眼裡那明顯帶着報復的快感時,方海濤才知道這廝是故意噁心自己的,當即沒好氣的催促着。
“老王,手腳麻利點,快點給我包好蔥油餅,醫院裡還有急事呢!”
切!醫院有急事?鬼才信你,堂堂副院長能忙到哪去?而且你丫的這一個下午淨在外
面鬼混,顯然現在纔回來,你又怎麼知道醫院有急事,騙鬼吃豆腐咩!
雖然王老五想是這樣想,也渴望再噁心一下宮崎醫生,誰讓他找了個這麼爛的藉口讓自己客串快遞員呢!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和任務,手上卻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打包的速度。
做完方海濤的生意後,王老五也開始收拾起攤子,打算儘早把這礙眼的杏花給送到目的地。
而好奇心極重的侯三卻湊到了王老五近前開始八卦:“王老頭,你跟這小鬼子這麼熟,他連你跟你老婆啥時候結婚都知道?喲,還送了花兒呢,別不是你老婆跟他有一腿吧?嘿嘿嘿!”
原本侯三來八卦,王老五是不加理會的,他可沒那麼多口水和閒工夫跟這廝扯皮,但侯三後面越說越難聽,王老五就不得不給點反應,畢竟這事關自己娘們的名譽問題,沒反應就等於默認了,有哪個男的受得了自己的老婆被這樣污衊!
“侯三,你沒刷牙還是中午飯吃屎了?嘴怎麼這麼臭!人家宮崎醫生可看不上咱家的婆娘,咱們聊得來什麼話都說,他知道我們啥時候結婚稀罕嗎!你嘴上給俺積點德哈,再說看俺不把你的嘴撕爛羅!”
“喲呵,還來脾氣了,被我說中了吧,我勸你還是別再出來賣餅了,回家好好看緊自己的婆娘吧!”侯三說到最後,眼神裡流露出了一種不忍和悲涼。
王老五客串快遞員也有不短的日子了,做這行該有的警覺和敏感他都有,侯三這話說得有些蹊蹺,眼裡的意味也讓王老五打了個突,心裡升起了不祥的預感。對侯三丟下一句“滾!”就匆匆推着傢伙什離開——
王老五不是他的真名,他原名叫王峰,是軍統山西站的一名特工。倭國人沒佔領太原前就已經在這裡工作了三年,那時像他一樣在太原的特工是負責監察太原政府官員和收集共方地下黨活動情報,當太原被佔領,這才轉入地下。
原本作爲一名特工,是不應該成家的,因爲家庭是一個拖累,這種身份,連自己最親的人也要隱瞞,那種對家人欺騙的煎熬是最難受的。而且特工不僅要面對黑暗中殘酷的戰鬥,還要時刻擔心暴露,一旦暴露就意味隨時都會死亡,你的家人也會受到牽連。
但偏偏王老五在兩年前就成家了,現在還有了一個女兒,他深愛着自己的妻子吳玥,不單是因爲她救了自己一命,還有她的善良、體貼讓自己不能自拔。
跟所有特工家庭一樣,妻子跟女兒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而且她們所知道的名字也是化名王德貴,她們眼裡的王老五是個勤勞顧家的丈夫和疼愛自己的爸爸,每天一早出門、日落回家,靠賣蔥油餅養家。雖然有時也有一些奇怪陌生的男女找上家裡,那也只是匆匆而過,待不了多久,但妻子沒有多想,哪個男人沒有一些朋友呢,所以兩年來,這一家三口過得是平平安安。
直至到了今天,平靜終於被打破了。
三年來,不管風和日麗還是雷電交加,王老五都是準時踩着點回到家的,可今天天都全黑了,吳玥還是沒等到自己丈夫的歸來。飯桌上早早擺着兩菜一湯,雖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也蘊含着濃濃的溫情,可在這大冷天,再濃重的溫情也擋不住寒氣的侵襲,飯菜冰冷冰冷的。
吳玥的心也一如這些飯菜一樣透着寒意
,現在這世道這麼亂,自己的男人可別出什麼事纔好,她已經第六次徘徊在家門口往街口張望,但每次都是失望。
而現在的王老五又在哪裡呢?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仙,或許它會告訴你,王老五此時正在憲兵隊的審訊室裡受刑!
王老五不是早早就收拾了攤子客串他的快遞員了嗎?怎麼就到了審訊室了呢!
王老五手上的這朵杏花是要送到朝輝玉器行的,而聖瑪麗醫院到朝輝玉器行要經過五條街,其中有一段路是比較僻靜的小巷,這裡大白天都沒什麼人行走。
當王老五走進這條小巷子的時候,心裡的不安就越發強烈。小巷由於常日行走的人不多,積雪的清掃自然也是無人問津,高及小腿的積雪令急於穿過小巷的王老五造成很大的阻礙。
剛好走到小巷的一半,小巷的兩端突然冒出了兩隊倭國憲兵,王老五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小巷是一條直巷子,中間沒有分岔,面對黑洞洞槍口,王老五除了束手待綁別無他法。
而當他被押上押運車時,卻瞧見侯三站在帶隊的小隊長身旁點頭哈腰,從其手中接過兩條用紅紙包裹的銀元。
“是你?”王老五這時候才明白自己是怎麼暴露的,也明白了剛剛臨走時,侯三眼神裡所包含的意味。王老五實在沒想到自己會栽倒在,這些天每天跟自己站在寒風凍雪中販賣香菸的侯三手中。但他又糊塗了,自己平時非常警惕,根本沒有什麼把柄被他捉到啊,兩人閒聊時也沒說什麼出格的言論,倭國人憑什麼就相信了侯三黃口白牙的告發,直接把自己逮捕了呢?難道是
王老五想到了宮崎醫生,因爲這段時間自己只是負責他和上線之間的聯繫,如果自己這邊沒問題,那肯定就是宮崎醫生露了馬腳,如果是上線暴露了,組織肯定會提前知會自己。想到這,王老五有點惋惜,宮崎醫生是一顆多好的暗子啊,都打進了敵人醫院內部,還有着蠻高的社會地位,這樣的身份對情報的獲取非常有利,前不久不還給上線提供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情報嗎!這樣就暴露了,當真可惜。
到了此時此地,自己都已經深陷絕地了,還爲組織的損失惋惜,這王老五也當真敬業。難道他一點也不擔心家裡妻子和女兒的安危嗎?猜對了,他還真就沒有任何的擔心。
王老五知道,暴露是遲早的事,所以他對家庭的保護工作做得非常到位,他把家安在城南的一個偏僻疙瘩角落,附近沒多少戶人家,平時鄰里間也沒有走動,可算得上老死不相往來。那裡爲數不多的街坊鄰居只認識吳玥和他的女兒,對他這個家裡的男人只聞其名未見其人,而且聞的還是假名。
這也是王老五這三年來每天堅持繞了小半個太原城回家的成果,他總是在收攤後,先回城西租下的一間房屋,在那邊的鄰居面前露露臉,然後才從後門出去,繞回城南真正的家裡,雖然麻煩,但起碼能保得妻子女兒的安全。
所以,王老五進了審訊室後,任由刑訊的憲兵威逼利誘、嚴刑拷打愣是屁都不放一個,他沒有後顧之憂光棍一條淡定得不得了,大不了一死而已,死後組織上還會照顧好自己的家人,最多現在蛋疼一下罷了。相反,如果自己貪生怕死,投靠了倭國人,那自己妻子女兒的安危可就不好說了,組織對叛徒可從來不手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