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323號車正好後退到剛剛開過的一條土坎，車尾往下一沉，整個車體向後仰了一下。
吳大龍幾乎是眼看着兩枚炮膛從他的腦袋頂上擦了過去，驚出一身冷汗。
“砰、砰、砰”與此同時，301、311也開了火，對面速射炮陣地一聲巨響，一門九四式速射炮被炸成了碎片。
“順子，給我往上頂兩米！”
“萬金油，高爆榴彈！”
“高爆榴彈裝填完畢！”
吳大龍此時也已經鑽回了炮塔，因爲車體向上仰着，炮身被他調到了最低的-10度俯角位置，但是瞄具中還是隻能看到山坡的一片土，他知道鬼子正在盯着自己，因此必須在炮塔探出頭的一瞬間一發命中對方。
瞄具中慢慢的露出了一點天光，因爲坦克所在的山坡有一點傾斜，他慢慢搖動了一點方向機搖柄，把炮口向左側轉了一點。
“穩住——穩住——”吳大龍唸叨着。
目鏡裡面出現了一抹閃光，吳大龍知道對面的速射炮再次開火了。
“停車！”吳大龍喊道。
從口令喊出到順子反應過來踩剎車，到履帶停止滾動車子停下來，大概有半秒的時間差，從目鏡裡看過去，這段距離正好令對面陣地的一門九四式速射炮進入到吳大龍的視野，落在瞄具中心的十字線上。
“走你！”吳大龍踩下擊發踏板，“砰”的一聲，炮管後座一下彈出了彈殼。
只見對面的日軍速射炮陣地“轟”的一聲炸響，可以速射炮一側的輪子飛到了半空中。
幾乎同一時間，另外一門位居日軍陣地最右側的速射炮射出的穿甲彈“嗖”的一聲朝着323號車飛了過來。
由於此時的323號車處於上坡姿態，車頭是向上翹起的，這枚穿甲彈直接從323號車的首下裝甲鑽入，又從炮塔前方几釐米位置的上部裝甲鑽出，飛了出去。
鬼子穿甲能力很弱的九四式穿甲彈，在近距離打中了T-26全身最薄的兩處裝甲，竟然完成了一次過穿。
“我們被打中了！”順子驚恐的一邊大喊，一邊看着自己左前方地板上的彈孔。
“砰、砰”車外繼續傳來3連其他坦克的炮聲，以及遠處鬼子陣地的爆炸聲，接着，整個陣地上槍聲大作，炮聲卻慢慢變得稀疏起來。
吳大龍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了看自己前方不遠處被鬼子的炮彈打開的“天窗”，又順着順子的目光看了看他腳邊的“地洞。”
“哈哈哈，哈哈哈哈！”吳大龍一屁股坐在炮塔吊籃的座位上，爆發出劫後餘生的狂笑，萬金油和順子也都跟着發瘋般的互相看着笑着。
如果這枚炮彈射入的角度在偏一點點，或是被擊中時坦克哪怕在往前多行駛了十公分，從首下裝甲鑽進來的炮彈，就不會有角度從頂部薄薄的裝甲鑽出，而是直接被“悶”在炮塔裡。那樣的話，最好的結果是順子撿了一條命，吳大龍和萬金油直接變成肉渣。而如果炮塔裡的備發單被引爆，那他們仨都會直接被炸的粉身碎骨。
“323，收到回話。”無線電裡響起連長陸少清的聲音。
“323……323，還有活的嗎？”
吳大龍喘着粗氣，衝順子和萬金油擺了擺手，示意他倆也別笑了。
他拿起通話器，鎮定了一下心神，
“我是323，都活着呢。”
“呲呲……”無線電裡又是一陣沉默。
“很好，彙報損傷情況。”
“首下裝甲被擊穿……車體頂部裝甲被擊穿，呃……”
吳大龍看向順子，順子衝他豎起大拇指。
“行走機構正常。”
轉頭看萬金油，萬金油也豎起拇指。
“主炮一切正常。”
然後吳大龍又自己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通話器。
“通訊……也正常。”
“收到，你們車組真是福大命大。”陸少清說道，“各車組注意，暫停前進，就地爲步兵提供火力支援。”
“萬金油，你去用塔頂機槍。”
“是。”
萬金油擡起頭打開頭頂艙蓋的閉鎖釦，鑽出車外架起機槍，剛要開火，就愣在了那裡。
“車長……”
“好好打！別廢話！”
吳大龍邊說，邊從自己這一側的炮彈架上取下一枚高爆彈塞進炮膛，然後俯身到瞄具上。
“給我指示一下鬼子的機槍陣地。”
“車長，你還是先上來看看吧。”
吳大龍不耐煩的打開頂部艙蓋，鑽出炮塔，
“萬金油，現在什麼時候……”
話說到一半，吳大龍就被眼前的場面驚得說不出話了。
放眼望去，幾輛燃燒的坦克像一團團篝火一樣散佈在不大的戰場上，與323號車並排的3排長311號車炮塔扭向一側，炮管也低垂着指向地面，從打開的艙口往外冒着濃煙。排長和乘員的屍體都倒在車旁，應該是棄車時被鬼子的密集射擊打死的。
再往前看，325的履帶斷了，但是陳大新已經趴在塔頂用機槍掃射着敵人，主炮也還在開火，這說明丁曄和林巖應該也還活着，令吳大龍稍稍鬆了口氣。
但是連部的302號坦克和3排的313號車卻也都被鬼子的速射炮擊毀，302的炮塔已經被炸飛在了一旁，估計無人倖存。
313號車倖存的裝填手躲在車體後面，601號槍甲車正一邊用機槍向鬼子陣地壓制射擊，一邊慢慢駛向313號車接應那個倖存的裝填手。
吳大龍現在總算明白了剛剛連長說他們323車組福大命大的真正含義，面對鬼子一個速射炮中隊4門炮的伏擊，三連一下子就被擊毀了三輛、擊傷了兩輛坦克，就算325通過搶修能夠恢復戰力，整個戰車三連現在也只夠一個戰車排的編制了。
“323，你在幹什麼？趕快射擊！”
“哦，是！”
吳大龍知道現在不是感慨己方損失慘重的時候，趕忙鑽回了炮塔裡，瞄準鬼子一處仍然在猖狂射擊的機槍陣地，“砰”的打出了一發高爆彈。
“小鬼子，竟然伏擊我們！好好嚐嚐老子高爆彈的厲害！”
“砰、砰、砰”三連剩下的這三輛坦克，早已把節約彈藥這些事兒拋在了腦後，只想狠狠地把炮彈和子彈都傾斜到鬼子的陣地上，爲剛剛戰死的弟兄們報仇雪恨！
“323、601，繼續推進！”陸少清下令道。
看着步兵開始大批的向鬼子放棄的陣地壓上，三連長下令坦克也一起跟進。
“要是看見鬼子的炮兵，直接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