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曄把名冊放回到姜維的辦公桌上,輕聲說道:“營長,這幾個兵我想親自去見見,您看行嗎?”
姜維擡眼看着丁曄,笑着說:“這麼謹慎?行,你跟常副官說一聲,讓他跟他們連長打個招呼。”
丁曄:“是。”
丁曄敬了個禮,轉身離開了營長辦公室。
325號車的駕駛員,其實從營屬偵察排裡選拔是最簡單的,因爲他們有一部分士兵具有駕駛CV35輕型機槍坦克的經驗。
但三義寨一戰,戰車第一營的營直屬偵察排幾乎損失殆盡,姜維只好申請把團屬特務連的偵察排一分爲二,再補充了一部分新兵,才把這個排勉強拼湊起來。
丁曄一邊走一邊想,自己如果再去從偵察排裡去抽調士兵,着實有些不合適。所以他乾脆把那兩個心儀的士兵檔案放在了最下面,徑直走向了輸送連的連部。
輸送連連長早就等在了那裡,在他的旁邊,還站着一個下士副班長陳大新,丁曄一進門就聞到連部裡瀰漫着一股酒氣,在看看眼前的這個脖頸子通紅的陳大新,基本已經知道了答案。
丁曄有些不滿的問輸送連連長,“何連長,我要見的是三個人,您怎麼只帶來了一個?”
輸送連連長笑着說,“呵呵,真是不巧,常副官剛剛電話裡說的那三個兵,都不在連裡了。一個早就死了,另一個回鄉探親去了,還有一個……啊……關禁閉呢,放不出來。”
丁曄斜着眼瞅着他,心想:“不想給我兵就直說……你一個連長,還跟我耍這種心眼……”
丁曄點了點頭,邁開步往外走:“行,那算了。告辭了啊,何連長。”
“哎,丁少尉,你先別急着走啊。你看我這不給還給你帶了個人來麼。”
丁曄回頭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個陳大新,只見他一副醉醺醺的樣子,眯着眼睛打了個嗝兒,順手扯了扯脖領子,從他歪斜的領口露出了一個傷疤,那是一個很清晰的子彈貫穿傷。
“下士陳大新,我們輸送連1排3班的班副,外號叫老酒。他啊……你別看他這樣子,膽子大,勇猛!嘿,敢開着卡車撞鬼子的坦克!三天兩頭唸叨着要開坦克。所以常副官電話一打過來,我就想起他了。”
“想開坦克是挺好,但這才幾點,就喝醉了……”
“我沒醉!”這是陳大新和丁曄說的第一句話。
丁曄瞪了陳大新一眼,何連長也趕緊拍了陳大新一巴掌,“丁少尉,你看你反正都過來了,你倆聊聊,也不着急做出決定。我先忙別的事兒去了,你們聊啊,你們聊。”
說完,輸送連連長轉身走出了連部,留下陳大新和丁曄倆人面面相覷。
“這個何連長,明顯是不想要這個酗酒的兵渣,想借機甩給我……”
丁曄乾脆坐了下來,想着隨便和這個小子說兩句,然後打發他走人完事兒。
“你想開坦克?”
“算是吧。”
“平時開什麼車?”
“7噸半重卡。”
丁曄見他回答問題絲毫沒有神志不清的感覺,提起了一些興趣。
“你這傷……怎麼弄的?”
“有一次往前線送彈藥,撞上了鬼子的小分隊,捱了一個槍子兒。”
“你們連長說你開車撞坦克是怎麼回事?”
“咳,什麼坦克啊,就鬼子的那種小鐵王八車,我撞過一回。”
“你說的那是鬼子的94式裝甲車吧?”
“可能是吧,我不太認識。”
“你真沒喝醉?”
“這點兒酒……我就是漱漱口。”
“喝了多少?”
“不到半斤。”
“讓你開坦克,酒能戒了不?”
“不能。”
“你倒是實在啊?”
丁曄站起身,從陳大新旁邊走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麼時候能把酒戒了,再找我。”
陳大新看着丁曄走向門口,倆手攥緊拳頭,內心做着激烈的心理鬥爭。
“等等!”
丁曄回過頭,手還扶在門把手上,“想通了?”
陳大新:“訓練和上戰場的時候可以不喝!”
丁曄:“呵呵,你下了挺大的決心啊?”
陳大新:“嗯!”
丁曄冷着臉再次重申道:“戒了酒,再找我!”
說完,丁曄開門走了出去。
還沒等走遠,輸送連何連長追了上來。
“丁排長,怎麼自己走了?”
“那不然呢?”
“我這個兵你不滿意?”
丁曄看着何連長,氣不打一處來,
“我說何連長,我要見的人,你都藏着不讓見!給我弄來個酒膩子,還好意思問我滿不滿意是嗎?”
何連長尷尬的陪笑道,
“丁排長你這話怎麼說的呢,那三個兵真的不在連裡邊。”
“好,我也不跟你爭,不在就不在吧,我還要去工兵連呢,您忙您的去吧。”
“等會兒,等會兒!我們連這個陳大新,你真的不考慮了?”
“他先把酒戒了,我可以考慮。”
“咳,他要是能戒酒,我還甩給你幹嘛啊?”
話剛出口,何連長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連擺手。
“啊,算了算了。我跟你實話實說吧,丁排長。這個陳大新,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你可真逗啊何連長,這還能強買強賣不成?”
何連長壓低了聲音,拉着丁曄把耳朵湊到自己的嘴邊。
“我跟你說,這小子有個絕活,你肯定看的上眼。”
“什麼啊?這麼神神秘秘的。”
“這小子是個夜貓子,晚上的眼力賊好。全營也絕對找不出第二個這號人物來。”
“嗯,這倒是個優點。”
雖然國軍的這批T-26坦克都標配了探照燈,但通過幾次戰鬥,已經基本被戰車營的官兵們棄至一邊了,夜間行軍偶爾還能用上,夜戰中打開探照燈,簡直就是在自己的腦門上畫上靶心給鬼子打。
因此,如果這個陳大新真有夜間的好眼力,丁曄還確實有些心動。
何連長也看出了丁曄的猶豫,趁熱打鐵的追問道:
“怎麼樣,把這小子調到你的車上去吧?”
丁曄搓了搓手,笑着對何連長說:“只要他戒酒,我可以考慮。”
“嘿,說了半天,你一句沒聽進去啊?”
“何連長,我還得去工兵連,真不跟你囉嗦了。你回去再跟他談談,如果他答應把酒戒了,而且真如你所說有那副好眼力,我就要。行吧?我真得走了,回見啊!”
何連長見丁曄無論如何都不鬆口,也不好再強求,
“行吧,我再問問他。你慢點啊……”
何連長目送着丁曄走遠,突然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道:“哎?他去工兵連不會也是尋摸駕駛員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