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子濤家境不錯,自幼就是嬌生慣養的少爺,在家裡有人捧着,出行在外前呼後擁好不威風,可是自從上了學,這少爺的心性也就跟着改變了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心裡也有了國家民族的概念,雖然不甚明晰,但總是有的。天』籟小 說
淞滬會戰爆,前線將士浴血奮戰的消息每日登報,青年學生每日上街頭演講,國人骨子裡的那股愛國的熱血也跟着沸騰了起來,有錢捐錢,有物捐物,就連那些窯姐都走上街頭吶喊爲前線將士助威,呂子濤一個大老爺們又怎麼會置若罔聞呢。
於是他腦袋一熱,在民族大義的號召下擅自離家跟着一干同學報名上了前線,都是有知識文化青年學生,除了滿腔熱血之外,懂得東西也不少。
呂子濤他們會開車的就成爲了志願的汽車駕駛員,每日冒着隆隆的炮火往返前線後方運送物資傷員,女學生大多被分配到了醫院和衛生隊,呂子濤會開車,但是爲了張紅英撒了謊,跟着來了衛生隊。
雖然剛開始被口號的那些報紙挑撥得心中熱血沸騰,就算上前線赴死也在所不惜,但是面對殘酷的戰場,當初的熱血也逐漸的冷卻下來,看到無數人在自己身前支離破碎,他才真正明白這是生死離別的戰場,不由得有些後悔當初的莽撞,有些掛念許久未見的爹孃。
他無數次的心中升起想要離開的想法,可是他是老爺們,張紅英不走,他也不好意思說走,總不能讓喜歡的女人看扁了,所以也就咬着牙硬撐着。
前線潰敗,幾十萬軍隊呼啦啦的一下就亂了,散了,呂子濤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他們一路在逃,被鬼子兵追着跑,身心疲憊,很多次他都以爲要死了,在生死邊緣更加懷念那個溫暖的家,更加的想念自己的爹孃。
他們跑了一路,抵達這個村裡的時候呂子濤實在是累的不行了,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好在隊伍停下了,準備在這裡住宿一宿。
吃過熱粥之後,以前嬌生慣養的少爺也顧不得什麼講究了,直接找了一塊硬木板躺着就沉沉地睡着了,然後就開始做夢,溫暖的家,槍林彈雨的戰場……
“醒醒,醒醒。”呂子濤在睡夢之中被人推醒了來,睜開惺忪的睡眼,晦暗的光線下他看到了張紅英那張滿是髒污的面龐。
他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抓自己的藥箱:“是不是鬼子追上來了!我們快跑!”
張紅英搖搖頭:“沒有,不過楊連長吩咐咱們連夜過河,待在這裡不安全。”
呂子濤聽到張紅英說楊連長,心中就莫名的蹦出一股子的醋意,那個就會打仗的粗人總是讓張紅英圍繞着轉,他心裡不舒坦。
“不是說好了天亮再過河嗎,姓楊的怎麼突然就變卦了,我這剛睡下呢,真是瞎折騰。”呂子濤將自己抓在手裡的藥箱又重新的放下,背靠着冰冷的牆壁着牢騷。
“子濤,別耍性子了,趕快收拾收拾跟着過河,人家楊連長打過仗,他讓咱們連夜過河也是爲了咱們好,萬一鬼子兵追上來了,咱們不是麻煩嗎。”
什麼意思?這纔多久啊,就開始替姓楊的說好話了,呂子濤沒由來的滿肚子的氣:“我說紅英,那個姓楊的給你灌了啥**湯了,你可別被那個大老粗給騙了,這當兵的好些都是兵痞,專騙你們這些小姑娘。”
張紅英聽到呂子濤這麼說,頓時就來氣了,豁地站了起來:“呂子濤,你真不識好歹”說完之後,頭一扭轉身走了。
哎呀,還不能容我說句實話了,呂子濤看似張紅英爲此和自己翻臉,頓時更加的記恨上了楊凌,想着自己啥時候得好好的警告一下那個姓楊的,不許打紅英的注意。
村子裡熱鬧了起來,半夜被人這麼叫起來許多人都是沒有睡醒,加上這下了雨又是晚上冷的打哆嗦,沒有幾個人心情能好到哪裡去,不過既然楊凌話要連夜過河跑,他們雖然萬分不情願,但是待在這裡也覺得不安全,所以還是紛紛收拾東西跟着往河邊走。
呂子濤罵罵咧咧的也起了身,裹了裹身上的滿是髒污的衣服,將冷風擋在外邊,挎着藥箱出了門,有心去和張紅英解釋,但是人家懶得搭理他,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十分的不自在。
他晃悠悠的走到村子旁的河邊時,大多數人已經到齊了,火把點了起來,映照着一張張疲憊麻木的臉,就像是失了魂的鬼一樣,神情頹廢。
“楊大樹,準備好了嗎?”楊凌吃了熱粥,睡了一覺出了汗,雖然感覺腳下虛浮無力,但是總歸是好了許多。
楊大樹將自己的胸脯拍的碰碰響:“連長,我做事你放心,筏子絕對沉不了,幾個來回咱們都能過河。”
不過楊凌尤不放心,畢竟黑燈瞎火的,萬一有人掉進了水裡,撈都不好撈,所以讓人找來繩子綁在人身上,預防萬一,這才安排人上了筏子往對岸劃。
竹竿深深地撐進了河底,然後帶出一大片嘩啦啦的冰冷河水,先期過河的人在對岸晃動了火把,示意安全,其他的人這才以此渡河。
筏子一次性載人不多,所以楊凌安排衛生隊的女衛生員先過,然後依次是擔架隊和他們這些拿槍的兵。
雖然安排了妥當,但是還是出現了一個小插曲,那就是衛生隊副隊長呂子濤硬是要擠在和張紅英的一個筏子上形影不離,和維持秩序的士兵起了爭執。
不過這都是小問題,渡河要緊,楊凌揮揮手讓維持秩序的士兵放了行,看的呂子濤揚起脖子耀武揚威的看自己,楊凌弄了一個不明所以。
竹筏在冰冷的河水之中來回往復,七十多號人全都過河,然後在楊凌的吩咐下繼續西北方向走。
他們走後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無名村外圍出現了一簇明晃晃的刺眼光芒,一隊荷槍實彈的鬼子兵打着手電出現在了河邊。
“長官,他們應該是過河了,離開的時間不長,村裡的火堆還是熱的。”鬼子尖兵繞着村子走了一圈之後,重新回到了吉野中尉的跟前。
吉野中尉冷酷的面龐沒有絲毫的表情,望着黝黑的對岸命令:“泅渡過河。”
鬼子兵精銳,訓練有素,武裝泅渡乃是平日裡的訓練科目,所以這河對楊凌他們大多數是旱鴨子來說是天塹,但是對鬼子兵卻沒有絲毫的影響。
鬼子兵們齊齊地開始脫衣服脫鞋,然後步槍掛着包裹就像下餃子一樣入了水,不過冰冷的河水依然讓他們凍得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