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已經成爲了一支疲倦之師,他們的彈藥也不足了,我們只要再擋住他們幾個鐘頭,我們的主力部隊就能夠從後邊把他們打垮!”
楊凌已經深知丸山旅團的處境,所以準備冒一次風險,拼死阻擊他們,當然這個風險的代價很大,甚至可能讓這幾百號弟兄全部交代了。
弟兄們對鬼子恨之入骨,但是心裡也明白,昨晚上他仗着夜幕和複雜地形的掩護可以肆無忌憚的襲殺鬼子,拖住鬼子。
但是現在想要擋住這快要走出山區的鬼子就變得困難重重,況且他們現在渾身的武器只剩下刺刀了,甚至連一顆手榴彈都沒了,這仗根本沒法打。
“我準備在出山的口子建立陣地,阻擊鬼子。”楊凌對自己的想法沒有絲毫的掩飾。
因爲他清楚,幾百號人正面阻擊幾千名鬼子肯定會冒很大的風險,雖然鬼子彈藥不多了,但是他們依然有很大的概率全軍覆沒。
他雖是這些弟兄們的長官,但是他沒有權利讓他們跟着自己送死,所以光明正大的說出來,去與不去讓弟兄們自己選擇。
弟兄們聽到楊凌的話後,氣氛都是凝滯了,他們低頭沉默不語,表情不一,他們知道正面阻擊鬼子的後果。
“願意跟我去的舉手,不願意去的留在這裡休息,然後等主力部隊回合。”
這些弟兄們跟着自己都不容易,楊凌準備有多少算多少,要是不能阻擊住鬼子,也只能說明鬼子運氣好。
“團副,我們都是死過幾次的人了,大不了再死一次,到了閻王爺哪裡,老子照樣打鬼子!”王鬍子首先擡起了頭表態。
楊凌看着這個跟着自己一路血戰到如今的鐵血漢子,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楊長官,我們已經沒有彈藥了......”連長順子撲滿泥土的臉上露出爲難之色,望着楊凌說出了他們面臨的現實問題。
牛大根還沒等楊凌發話就惡狠狠地說:“沒有子彈,我們還有刺刀!照樣能夠將鬼子身上捅幾個窟窿!”
“對,我們還有刺刀,捅在鬼子身上,他們照樣叫喚!”弟兄們的情緒被點燃了,雖然明知道是赴死的阻擊,但是沒有人退縮。
“團副,我們跟你去!老子早就活夠了,臨死了還能跟着弟兄們一起打鬼子,我這輩子沒白活。”
“長官,弟兄們不是孬種,你就放心吧,除非我們死光了,否則鬼子休想回到瑞昌!”
......
蓬頭垢面,眼睛佈滿血色的弟兄們都紛紛開了口,言語中滿是死志。
楊凌的目光緩緩的從這些渾身傷痕累累,軍裝已經爛的髒的看不清原本顏色的弟兄們身上移動着。
看着弟兄們那決絕赴死的目光,看着他們那面黃肌瘦的身軀,他的鼻子有些發酸,就是這麼一羣背井離鄉的人在守護着這個國家,守護着這個民族最後的尊嚴啊。
“楊長官,我們也去!”張黑子和他的那幫弟兄也咬牙開了口。
看着這羣誓死追隨的弟兄們,楊凌雙腳併攏,挺身向他們敬了一個軍禮。
“死了,一起去見閻王爺!我楊凌絕對獨活!如果還活着,我們還一起喝酒吃肉打鬼子!”
這是一次赴死的阻擊戰鬥,沒有人退縮,他們只爲將丸山旅團幾千號鬼子擋住,讓這大山成爲他們的埋骨之所。
三道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成爲了楊凌他們選擇阻擊鬼子的最後陣地。
站在三道樑的山坡上,他們擡眼就能夠看到鬱鬱蔥蔥的大山,在另一方向望去則是平緩起伏的丘陵地區,大片的莊稼長得正旺盛。
鬼子已經快到山口,弟兄們也緊張的忙碌起來,已經沒有時間構築戰壕了,就地挖掘散兵坑。
王鬍子正領着人從不遠處的村子裡倒騰了許多的瓦罐等東西,正在緊張的製作着簡易燃燒瓶,他們從瑞昌縣攜帶的汽油現在派上了用場。
彈藥已經打光了,大多數的弟兄們只剩下一柄還算鋒利的刺刀,他們沉默的將刺刀套在步槍上,擦乾上邊的血跡,準備再次飲血。
“鐵匠,鬍子,老牛,你們帶人藏在對面的松林裡去,刺刀擦亮,等鬼子被阻隔了,就衝鋒,記住,咱們第一仗的目的就是要搶足夠的彈藥。”
楊凌讓將連排長們都聚攏了過來,進行了簡單的戰術佈置,雖沒有彈藥,但是他也不會坐以待斃,準備搶鬼子的。
幾個老兵連長帶着三百多弟兄全部藏進了靠近大路的松林裡隱蔽,而楊凌他們剩下的人又被分爲了幾波,攜帶着簡易的燃燒瓶埋伏了起來。
當楊凌正在各處巡視,做着最後的佈置的時候,爬上樹的觀察哨兵就喊了起來:“鬼子過來了!”
不需要楊凌的吩咐,弟兄們紛紛停止了手頭上的事情,跳進了自己的散兵坑。
鬼子軍曹大角官一帶着的尖兵分隊運氣不錯,一路上清理了無數的假的陷阱,有驚無險的走完了最後的一段山路。
翻過前邊的山樑,就是無險可守的丘陵地區,就算有敵人也很遠就看到了,安全至少得到了保障,比這視野受限的山區好太多了。
想到在山區內不斷遭遇襲擊的窩火,大角官一甚是臆想着,如果那些支那軍能夠在丘陵地區向他們發動襲擊就好了,他會把他們殺光的。
正當他準備鬆一口氣,完成這次擔驚受怕的尖兵探路任務的時候,他眼角的餘光猛然的瞟到了不遠處的山樑上有東西在飄蕩。
他一夜沒有閤眼,以爲是自己看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睛望去的時候,臉頓時陰沉了下來。
那在視野中飄蕩的不是別的東西,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一面旗幟,雖然硝煙薰得黑漆漆的,還破了好幾個窟窿,但是他還是認出了那是中國軍隊的旗幟。
“前邊有敵人!”
大角官一大喊一聲,周圍的鬼子兵們下意識的臥倒隱蔽,因爲他已經看到在那面飄揚的旗幟周圍,翻出的新土後邊是挖掘好的散兵坑。
“迅速向大隊長稟報,山樑上有支那軍的陣地。”
軍曹大角官一可沒有愚蠢到以自己這區區的一個步兵分隊就去進攻,第一時間向長官彙報纔是正理。
如果說沒有經歷昨夜的噩夢,向來狂妄自大的大角官一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帶着自己的步兵分隊衝上去,拿下山樑上的陣地。
可是他昨夜已經見識了那些中國軍隊的強悍戰鬥力,他現在已經成爲了驚弓之鳥,不敢再大意了,萬一山樑後邊還埋伏着重兵,自己衝上去恐怕就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