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門鎖就被打開,四名魁梧大漢拎着枷鎖走了進來。
我呆呆地望着這一切,一夜沒闔眼,我的眼睛又幹又澀。
緊張和恐懼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任由他們把我提了起來,架上了沉重的枷鎖。
帶頭的官差一邊上鎖,一邊還說:“瞧着細皮嫩肉的,忍着點,這苦不用吃多久了。咦,給你準備的酒菜怎麼碰都沒碰?”
寒,這種情況下,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蠟,我是很想做飽死鬼,但是,但是……一想到俺又要穿了,俺近在咫尺的富貴夢啊……嗚嗚嗚……臭鬼差,竟然給我安排這麼倒黴的穿越,下了黃泉我一定扁得你連你媽都不認得!!!
押上了囚車,“咿咿呀呀”的破車在路上走了老半天,終於在日上三竿的時候來到深紅的大門前,兩扇大門洞開,門外鎮守着兩尊威武的大獅子,貼門的地方還有一面鳴冤的大鼓——
這裡,想必就是《包青天》裡常見的衙門,不知道里面有沒有狗頭鍘在等着我?
一陣冷戰,雙腿發軟,更是邁不開沉重的腳鐐,衙差見狀,一邊一個,提小貓似的插着我的腋下就往裡送,俺雙腳懸空,就這樣“飄”了起來。
嗚嗚,我這次是……死定了!
一直被提到一個寬敞的大堂,我被擺在了堂中央,“撲通”一聲膝蓋撞在地上,疼得我直咬牙。
剛剛提着我的兩人向堂上拱手,高聲報道:“稟大人,犯人帶到!”
“啪!”一聲巨響,驚堂木響亮地碰撞在木案上,嚇得我三魂不見了七魄,而後聽見堂上一喝:“升堂!”
“威——武——”
兩邊響起低沉的長調,活脫脫一出《包青天》,只是做夢也沒想到,跪在堂下受審的“壞蛋”變成了我!
作爲犯人,我是沒有擡頭的機會的,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往堂上快速地瞄了一眼——坐着三個穿着不同顏色官服的人,我的小命就攥在他們手心?
汗哪,汗哪……這世上要是真有包青天就好了,不過就算包青天再世,也不會相信“穿越過來替人受死”這樣的鬼話吧?
“堂下犯人,報上姓名!”
“羅、羅顥玥。”
“犯人羅顥玥,今年六月初四汝父羅富貴暴斃家中,經仵柞驗屍,查出體內留有劇毒,實乃遭人謀害致死。後又在你房中搜出和羅富貴屍體中一樣的毒物,經一干證人指證,你早欲奪取家中財產,遂對汝父起了殺機,半年前便開始在飲食中投放□□,致使羅富貴中毒死亡,如今證據確鑿,你可認罪?”
“不認!”
打死你我都不認!沒幹過的事情認來幹嗎?嫌腦袋多了不是?
殺人哪……你叫我殺只雞都不敢!這種事再過八輩子我也幹不出來!
“事到如今還敢嘴硬?看來不吃點苦頭是不會招供的!來人哪,給我用刑!”
啊呸!這人就是個白臉曹操!!!看家本事就是屈打成招???我前後才吭了五個字就喊打???這案子還審個啥!!!
眼見他手裡那塊令牌就要扔下,我一陣哆嗦,旁邊忽然殺出一道聲音:“且慢!”
“哦?孫大人,有何賜教啊?”
“陳大人,案件伊始,還未提證人就用刑,難免有屈打成招之嫌。”
就是就是!我感激地看了坐在側面,書生模樣的官,怎麼看也是個讀書人,比較有修養。
“那好吧,先提證人!”
接下來的一段,我基本上失去了發言權,只看見一個又一個被稱之爲“證人”的男男女女們走馬燈似地跪下,答了幾句,又跪到一邊去,不到一會兒大堂裡就跪滿了人。
我像個局外人一樣稀裡糊塗地跪在那裡,聽別人指着我講故事,而他們對於我來說都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他們望着我的時候,無論什麼眼神,都不能在我的目光中找到交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白臉曹操問證人“你可認得此人”時,我就要把臉轉過去讓證人看看,然後證人就回答“認得,是羅顥玥羅公子。”
明明是在決定我的命運,我卻什麼事情都不知道,連駁嘴的機會都沒有,任憑一羣陌生人說來說去,這樣的場面讓我感到恐慌,直到劉頡也出現在大堂之上,我才鬆了口氣,終於有張熟人的面孔了!
劉頡跪在我身旁,暗暗地對我說了聲“別怕”,不知是不是被這句話擰開了閥門,把心裡的感動和委屈都打開來了,心裡一酸,眼淚就涌了上來。
劉頡在堂上義正詞嚴,娓娓而談,言明和顥玥相交以來,不曾見過顥玥藏有不明藥物;又證實顥玥是品行端正,孝敬父母之人,斷然不會做出弒父惡行;最後竟然以身家性命擔保,如若顥玥被判有罪,他願與之共同承擔!
劉頡的話置地有聲,公堂可不是開玩笑的地方,一旦作出擔保,就要負上責任。
我望着他一臉的堅決,心中嘆息一聲,顥玥如果在世,聽到他的情人維護他至此,將是怎樣的感動?
可惜現在劉頡拼命維護的,卻是一個裝着其他人靈魂的軀殼,我的心裡,竟不知爲何涌上一陣又一陣的愧疚。
堂上的大人聽完他的陳述,書生模樣的官員道:“陳大人,從堂上的證人提供的證詞來看,似乎和上次提審時有所不同,我也聽聞羅公子是至孝之人,單憑從房中搜出□□,似乎不足以證實他就是兇手,說不定是遭真正的兇手陷害,我看此案有偏頗之處,不宜過早立案。”
姓陳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虛張聲勢向臺下喝道:“你們怎可隨意更改證詞?!可知提供虛假證詞要與犯人同罪!”
臺下衆人低下頭來,無人應嘴。
“陳大人爲何如此激動?莫非是在威脅證人?”白面書生揶揄道。
“你……”
“好了好了。”
坐在另一側的官員開口打斷了兩人即將爆發的爭吵,他一開口,那兩人立馬恭恭敬敬地把臉轉了過去,耳朵都豎了起來,顯然這傢伙的官階比他們高。
“審了大半天,還有沒有證人上堂?要是沒有就快點把案子給結了,本大人還有要務在身。”
我一聽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擡起眼睛瞄了瞄——
哇靠!竟然是齊悅樓的常客杜大人!一喝醉就會說胡話的傢伙!
看他在上面人模人樣的,怎麼也想不到他前幾個晚上爲了討一個紅牌小生的歡心,跪在地上學狗爬!
呵呵,官哪官哪,我看全是一羣狗官!
姓陳的混蛋聽出了上司的倦意,忙道:“回大人,還有最後一名證人上場,本案就能結了。”
“那就快點吧。”
“是、是,”畢恭畢敬地答完上司,姓陳的轉過臉來又裝威風,驚堂木“啪”地又是一響,震得我要捂耳朵,“帶彭氏上堂!”
“威——武——”
彭氏是最後一個上堂的證人?到底是什麼人這麼重要,放到最後上場?
趁人還沒到,我偷偷地問身邊的劉頡:“彭氏是誰?”
“就是你後孃。”
什麼???!!!
大、後、媽、上、場、了???
我嚥了咽口水,心“撲通、撲通”地一跳、一跳……
黑皇后一來,小白雪就遭殃,這女人的一句話,可能關乎到我的小命哪……
她可能放過我嗎?不可能!誰不想趁這大好機會把前妻的孩子給害了,億萬家財呀……
嗚嗚……我的小命又是凍過水……
就當我在心裡淚流成河之際,女子輕而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多久,腳步停在我右側的身後,一個娉婷的身影,剛好擋住了從門外射進來的光線,在離我不遠的大青磚上,投下了細長纖瘦的影子。
我注視着那道影子,想象着跪在我身後的那個女人的模樣,不多久,耳際便傳來了溫婉動聽的聲音:“奴家彭氏,見過列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