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
芊子敲門的聲音可以直接當成“送奶的又來了”的提示音。
我不記得這是她第幾次敲門了。
總之在這島上她是我最熟悉的人。
打開門，芊子穿着淺白色的連衣裙，光滑的小腿上穿着肉色絲襪，十釐米的高跟鞋讓她看上去比平常高了不少。
我有些不認識地看着她。
“羽公子，已經到了最後的期限了，今天你必須訂奶。”她神色無比堅定地說。
實際上只是少一個客戶而已。
被她說得跟世界末日一樣。
無非就是想要強迫我開始在她那裡訂奶。
而一旦養成習慣，我就得一直在她哪裡訂奶，如果在島上住一年就會在她那裡訂一年的奶，如果在島上住十年就得訂十年的奶。
期限性的東西，對我而言就好像是慢性毒藥，一天一天計算着剩下的生命。
這就是我爲什麼不訂奶的原因。
我也不會因爲她以死相逼就改變自己的初衷。
“不要。”我繼續簡單地回答，這樣的談話方式，像是日復一日的拉鋸戰。
消磨着芊子的耐心，也消磨着我的耐心，最後比誰的耐心先被消磨乾淨，說起來代價或許很低，只是早餐奶的錢而已，不過芊子的上司非常看重這一筆業務。
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懷着什麼樣的心思。
芊子做出絕望的神情，“真的，是最後一天了，這種牛奶對你的幫助比你想象中大得多，所以，請你慎重考慮，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原因，不要輕易拒絕。”
其實只是普通的牛奶而已，頂多算是比普通牛奶多一點營養而已。
不過是自由島上島民的習慣，就好像流傳下來的一個節日，新到的人入鄉隨俗，慢慢習慣島上的生活方式。
不過有時候我總希望自己成爲不合羣的那個人。
“芊子小姐，是很重要的原因呢，我不會要你們的牛奶的，因爲，要喝什麼東西，我會親自去超市選擇。”
“選擇那樣會浪費你的腦力，而讓你無法專注於工作上。”芊子蠱惑着。
我的工作麼，最近的確開始繁忙起來，自從和紫兒的事情傳開以後，漢語班的學生們漸漸開始接受讓我單獨輔導。
人數多起來以後我開始發現要爲中華崛起貢獻力量是件多麼困難的事情，當初讓紫兒保密明顯是很正確的決定。
不過，小島上信息公開的程度讓人咋舌。
尤其是關於程序設計方面的事情，轉眼就能弄得人盡皆知。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你關心得太多了。”我饒有興致地應付着芊子。
她終於又失望而歸。
我盯着她的背影。
越來越小。像是遠去的風箏，總感覺下一刻她會從上面突然栽下來，粉身碎骨。
我叫道：“喂，那個？”
她驚喜地回頭：“回心轉意了嗎？”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談戀愛。
只是一次普通的業務推銷而已。
我看見她驚喜的神色都有些爲難了，如果沒有牛奶這件事，她還算是一個特別的人，我覺得牛奶降低了她的檔次。
“呃，只是送早餐奶而已，真的這麼重要？”我無奈地說。
“這座島上可沒有簡單的工作。”
她仍舊滿懷希望。
我無語，我說：“我其實是想問，‘北樓’是你的防火牆嗎？”
……
在島上可能很輕易就會忘記某些人的名字。
也沒有特別出彩的建築，最高的大樓，學校的圖書館長相也一般般。
不過有些地方卻在電子顯示屏上不斷滾動，變成人們記憶中的節點，被牢牢記住。
‘北樓’、‘紫雲海’、‘天空之城’、‘夜寧宮’。
只是防火牆的名字而已，卻比真實存在的地點更加讓人着迷。
這四個程序，並列爲島上最完美的四大防火牆。
雖然在學校的等級評定中並不算高，但是在人們的閒聊之中就好像是武俠小說中進去必死的禁地一樣。
因爲它們都有一個月以內，沒有被任何程序入侵過的記錄。
……
再過一個星期。
林王結界就要和那四個地方一樣成爲島上第五大完美的防火牆。
我來到島上也快五十天了。
兩個星期沒有和夏微微聯繫。
上次打電話，妹妹告訴我學校的課程漸漸繁忙了起來，因爲我不常回家，她也開始住學校的宿舍。
林茜交了新男朋友，校足球隊的男生。
比你高、比你帥。
宮琪和顧臨終於徹底分手了，顧臨就是個人渣。
“你什麼時候回來？”她聲音有些冷漠地問。
我說：“過年也許回上海一趟，我不確定。”
“還有那麼久？”
“兩個月而已。”
“太久了，我想見你，哥哥。”
“我也想你。”
……
芊子聽見我提到北樓表情沒什麼變化，“島上居民的信息，你可以在網上查到啊。自己去看不就知道。”
我說：“想親自確認一下。”
她嘲諷地撇撇嘴：“原來你還是關心程序建設的事情，還以爲你真的那麼特別。”
我說：“這麼說，北樓的主人就是你囉。”
“是我又怎麼樣？”
“如果是你的話……那如果‘雪心’能在一個星期內，侵入林王結界，我就訂你的奶。”
毫無疑問。
‘北樓’、‘紫雲海’、‘天空之城’、‘夜寧宮’四大防火牆的主人，在島上都是明星一樣的人物，可是相比之下，‘北樓’主人的名氣與另外三位卻相距甚遠。
原因嘛，則是芊子的攻擊程序，‘雪心’，從來沒有入侵過別人的系統，雖然所有人都猜測，其實‘雪心’可以繞開任何防火牆。
甚至是進入紫雲海、天空之城或者夜寧宮。
可是畢竟這樣的事情沒有發生，日子久了，大家就不再去關注芊子的攻擊程序了。
或者又只是一個退隱的高手而已，誰關心呢，反正無論多強的高手，終究是過去的事情了。
而對我來說，雖然退出了，但仍然堅信，自己用最簡單方式構建的防火牆，足夠強大。
沒徹底死掉的戰鬥慾望讓我想要試試那些未知神秘的鋒芒。
芊子臉色不好看，一本正經地說：“‘雪心’是不會去入侵任何系統的，那只是一個空殼程序。只是訂奶而已，你何必要拿這種事情來爲難我？”
我就笑了：“那就隨意吧，我只是隨口提提，也可能是因爲高手寂寞。”
芊子俏臉有點僵，“你就那麼自信你的林王結界不會被‘遮天劍’或者骷髏小組的人攻破？還高手寂寞？”
我說：“天空城主已經搞了兩個星期了，根據他對我發動的兩千三百二十一次進攻記錄來看，遮天劍是沒戲的。至於骷髏小組，說得跟黑蛇會一樣，裡面的人就是一羣渣渣，我的茜欣劍早已經控制過入侵過他們成員的內部系統，而且沒有被發現。”
“你別狂。”
芊子轉身走了。
不過最後那句話的眼神明顯已經點燃了她的慾望。
三個小時候，我的系統日誌上，第一次出現了雪心對我發動攻擊的記錄。
認真地確定攻擊記錄後，我有點興奮了，果然不是那幫學生程序能比的。
雪心很強大，強大到讓我想起從前的獵心者。
好久沒和獵心者戰鬥了。
雪心在第一次對我的系統進行攻擊以後，很長時間都沒有再對我發動進攻，像是一隻螞蟻看見高聳入雲的城牆，徹底放棄一樣。
不過有時候，螞蟻也會悄無聲息地沿着城牆緩慢上爬，直到繞過去，吞噬掉城牆內部的一切。
“雪心出手，要進攻林王結界！”校園內，爆炸性的新聞，點燃了所有對技術癡迷的人的好奇心。
在人們的印象之中，這還是雪心第一次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