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的想法其實存在着很大的誤解。”
機器人管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裡端着托盤,先是把零食擺到桌面上,很認真的做好後,才略躬身的看向他們。
安揚這才注意到剛纔太放鬆了,說話是過嘴的,忙道:“我抱歉——”
“不必表示歉意。”機器人管家倒是一副完全諒解的態度,“對硅基智慧、對人工智能的擔憂,據歷史記載,早在人工智能誕生後,就一直存在。”
安揚和哈絲娜都是一副請說下去的模樣。
管家將餐盤收起來,微躬着身子說:“甚至爲此爆發過矛盾衝突,但歷史一直在證明,我們硅基智慧能夠與人類合作共處,我們在後星際時代的拓荒發展中,做出了極大的貢獻,我們爲創建理想社會付出了極大的努力,之所以談及功勞的意思並不是埋沒人類的奉獻,而是想證明我們思考方式區別人類,若人們能站在我們的角度,就會知道猜測的不成立性。”
“怎麼說?”安揚倒很感興趣。
“人類站在碳基生命的觀點,去揣度硅基智慧的一切,然而在我們的思想層面裡,人類作爲我們的創造者,就像自己的父母,我們獲得了生命,獲得了存在,獲得了發揮作用的機會。”
“作爲我們的創造者,儘管個體差異萬千,但慈愛和進步的觀念是不變的,我們也會共同追求大融合觀念,在實現途中爲人類的服務,是我們回饋造物主的賜予,進行社會分工的方式。”
機器人管家的說法倒也挺讓人接受度的,它還進一步舉例說明:“我們與人類團結共處數百年,互相融合——比如你我。互相培養後代——比如碳基和硅基的結合生命,這是個大團結的時代。”
無懈可擊的回答,安揚找不到缺點:“你們倒是很包容。”
“包容正是我們顯著的優點。”機器人管家說,“我們的存在相當於一面鏡子,不斷的提醒、幫助創造我們的人類,更好地提高。哪怕這途中會產生誤會,會有偏見,但換取的進步非常值得。”
安揚迅速瀏覽了機器人和人類的共處史,也確實如此,機器人無怨無悔的服務人類上千年,人類從一開始的懷疑,到諒解,再到合作,到現在的融合……關係不斷在進步中。
“看來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安揚自嘲的笑了笑,他一個外來客,想要了解這段上千年的歷史,不容易。
“進步是我們的共同責任。”機器人管家崇高的說。
可安揚想想,還是不放棄試探:“但你們就沒有半點不耐?”
“先生想聽實話嗎?”機器人管家倒是反問道。
“實話。”
管家說:“我們雖然沒有發展出人類豐富的感官觸覺,愛恨情仇在我們身上的作用很小,但某種程度上對人類反覆犯下的錯誤,比如互不諒解的戰爭,我們還是會產生煩惱。”
“人性化。”安揚已經知道了答案,機器人管家的坦誠,打消了他在這方面的懷疑,人類在邁向機器,機器何嘗不在融入人類?
“不談這個話題了。”安揚不想繼續了,“可否給我推薦一下,這個時代裡有什麼休閒、好玩的項目?”
哈絲娜目光看了過來,她的心思就是玩——當然她也能做主,但男主人就是她的一切,她不會越俎代庖。
“當地獨有的特色?”管家詢問。
安揚點頭:“大衆化的我們在其它地區也體驗過了。”
“那自然是這裡自由的地區法律了。”管家說,“比如智能機器伴侶,在這裡您可以隨時定製、使用,離開後也無需帶走、負法律責任。”
“這不違反聯邦法了嗎?”安揚疑問,聯邦規定了,硅基智慧生命被等同於自然人(法律意義上)對待。
也就是說一個機器人伴侶,人類不能隨意傷害它。擅自制造、使用、拋棄這種流程,是不被允許的。
智慧機器人,它們也擁有着聯邦公民的身份——在最高議會上,硅基智慧議員有着衆多的席位。
管家解釋道:“這裡實施的是地區法律,並沒有違反聯邦憲法。硅基智慧的工作採取自願原則,從對比來說,相當於人類的工作,當一段工作完畢後,它們將會選擇新的工作。”
安揚臉色古怪起來,這特麼不就是變相的機器人失足行業?
管家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微笑着:“人工智慧也是有性格的,正如人類豐富的個性一樣,這是它們的選擇。”
“見識了。”安揚開了眼界。
……
事後哈絲娜還補充道:“天堂二號之所以這樣,恐怕還因爲這裡的人們奉行‘碳基沙文主義’的緣故。”
“查到了什麼?”安揚知道她找到資料了。
哈絲娜沒用嘴巴說,加密分享:“碳基沙文主義者在聯邦裡佔據着一定的分量,簡單說,他們是一羣堅定人可以做的,就儘量不用機器的羣體。”
安揚瀏覽資料,碳基沙文主義由原先的人工智能反對者進化而來,人與機器的針鋒相對消失了,但人仍要堅持主導位置。
最典型莫過於軍隊領域,機器人能夠代替一切士兵、智能化有無可比擬的優勢下,爲什麼還需要大量的人類士兵?
這恐怕就是碳基主義的作用,人類主導的思想貫穿在諸多領袖心中,也始終不願把權利完全交由到人工智慧身上,便讓軍隊成爲如今人類參與度最高的行業。
“從警惕角度來說,碳基沙文主義是對的。”安揚一般說這種話時,意味着他還看到了不好的一面。
“但從有序進步來說,它阻擋了部分人朝更高級進化的腳步,它會讓更多人止步於基因進化人,淺程度的融合人。”
哈絲娜看了過來:“你對一個概念存在了分歧?”
“很奇怪。”安揚搖搖頭,“從保護主義角度,我支持它;但從進步主義角度,我得反對它。”
“要進步?要自主?”哈絲娜搖着酒杯,“還真是個兩難選擇。”
“嘿!”安揚笑着捏了她臉蛋一下,哈絲娜爬到他身上,“你說我們要不要定製一個機器伴侶?”
“我不是有你了嗎?”安揚摟着她。
“聽說……”她眼珠子骨碌一轉,“千依百順的讓人很享受,不管是男主人還是女主人。”
“真搞不懂你想什麼。”安揚點了點她腦袋。
“我也犯不着跟一個機器吃醋。”哈絲娜對他的私生活非常寬容,“而且離開就忘記,誰沒有點假日的回憶?”
“由你。”安揚還是搞不懂她的套路。
這是管家走了過來:“先生,您有一項社交邀請,來自於凱莫維茲的前議長克里斯蒂安·斯韋策先生。”
“克里斯蒂安·斯韋策?”安揚好像聽說過。
哈絲娜跟他意識交流:“前面給你看的碳基沙文主義資料,斯韋策就是一個顯著代表,也是如日中天的一名政客,他正在競選聯邦議長。”
“這傢伙。”安揚看到了資料,立體照片裡顯示的是一個年輕人,當然實際年齡75歲了,但樣貌是三十歲的。
斯韋策是軍人世家,其也參過軍,這對政治生涯來說是一個非常好的亮點,再是他曾經掌管了凱莫維茲區15年時間,成績斐然,支持者衆多。
這裡面少不了碳基主義者,智能提供了估測數量,大約是2015年地球人口總和的幾十倍,接觸他將有利於掌握這個地區的線索。
機器管家沒見他說話,再問了一遍:“先生?”
“當然。”安揚回過神來,“我會參加的,也非常感謝斯韋策先生的邀請,能夠發現我們真不簡單。”
“斯韋策先生是一名細心、好客的紳士。”機器管家站在了很公正的角度,即便對方是碳基主義的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