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先把這個女孩關在這裡吧。”
後山上的教團據點內,包括村木夫婦在內的一衆信徒指使着守墓人來到房間正中,將還在昏迷的小烏丸放在一張黑色的牀上。
這個房間的空間頗爲寬敞,像是將房子內的幾處臥室和客廳之間的牆壁都打通後連成的。
對外的兩扇窗戶內全部掛着黑色的窗簾遮擋,四周的牆壁上是類似歐洲中世紀風格的燃燭壁燈,畢竟這棟民房早已廢棄,並不通電。
在房間最內側的臺座上,是一尊足有一人高的木製雕像。
雕像是一位歐洲女性的模樣,外形赤果,保持着跪坐姿勢,雙手合十,猶如聖母一般祈禱着。
它的容貌不同於歐洲任何宗教中的聖人或神明,顯然是雕刻者按照自己的喜好所創造出來的,這大概就是這些信徒們的“主”了。
當初爲了能把這尊“主”的軀殼搬上這座後山,可費了這些信徒們不少的力氣。
雕像的四周擺放着一圈圈的蠟燭,在進入這個房間之後,立刻便有信徒上前將其一一點燃。
由於隔絕了外面的光線,此時這整個房間顯得有些昏暗,只有四周蠟燭的光亮在微弱地照亮着。
不知是不是因爲久不通風的緣故,這房間裡隱隱約約之間,還瀰漫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刺鼻怪味。
“等用她將那個警察騙來之後,就將他們二人一起獻祭給'主'吧……”
身披長袍,村木先生低頭看着昏迷的小烏丸,這麼開口說道。
“嗯。”
周圍的信徒們接連點頭贊同,這是他們已經商量好的結果,其中有一位信徒還從長袍下面拿出了一捆黑色細繩,將小烏丸的雙手雙腳綁上。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早已被確定的計劃,此刻竟然有人提出了異議。
“村木先生,我認爲……我們不能殺她。”守墓人也看着昏迷的小烏丸,在掙扎和遲疑之後,他終於還是開口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村木先生聞言,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還不等他再問,當即就有一位信徒質問道:“你在說什麼胡話?這些不都是我們昨晚就已經商量好的嗎?”
“是啊,那個警察就快要發現'主'的存在了,我們再不出手,恐怕'主'就要被……”
“村木先生。”然而,守墓人卻沒有理會這些人的話,而是轉頭看向村木先生,問道:“爲什麼'主'不能暴露在世人的眼中呢?”
“因爲'主'是這世間最聖潔的存在。”
村木先生當即回道,沒有絲毫的遲疑。
“那等庸俗污穢之人的目光,只會玷污'主'的聖潔,唯有我等願意追隨'主'的忠實信徒,才能直面'主'的真容。”
這麼說着,村木先生雙手合十,對房間裡那尊雕像低頭祈禱,而房間裡的其他信徒也緊跟着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唯有守墓人例外。
“可是,我不覺得那位警官也是庸俗污穢之人。”
守墓人也轉頭直面這尊雕像,雙手捏緊,神情痛苦卻眼神堅定。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是一個很優秀的警察,他救過很多無辜受害之人,也從不放過那些犯下罪行之人……村木先生,我昨晚沒有告訴你,那位警官他其實,已經知道了杏子和花田先生的事情……”“什麼?!”一直默不作聲的村木夫人聞言,頓時失聲喊道,其他的信徒們也是一臉驚懼。
“伱這傢伙!你難道已經背叛'主'了嗎?!”
“混賬!你這樣如何對得起'主'?如何對得起教主大人?!”
“不,我什麼也沒說……”
面對衆信徒的職責咒罵,守墓人卻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他臉上的掙扎痛苦之色已經逐漸褪去,轉而變成了那種內心獲得極度寧靜之後的微笑。
“是那位警官他自己想到的,他真的很厲害,我明明什麼也沒說,他就好像將我徹底看穿了一樣……
他給了我一晚上的時間,希望我能去自首……啊,連像我這樣揹負了重重罪孽的人,那位警官也依然願意給予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說着說着,守墓人忽然淚流滿面,他朝前走向那尊“主”的雕像,緩緩擡起了手。
“那位警官不是並庸俗污穢之人,他和'主'一樣,他們都是'聖潔'的,遠比我們這些犯下過罪孽的人都要聖潔無暇……”
但最終,他也沒有去真的觸碰那尊雕像,在雕像前一米的位置停下腳步,守墓人轉身看向沉默的村木先生,勸說道:
“村木先生,我們去自首吧。”
“杏子,還有花田先生的事都是我們所犯下的罪,從殺害他們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變得污穢了,是我們殺害了無辜之人,'主'是不會原諒我們的,唯有承受相應的懲罰,我們才能洗清自己的罪孽……”
“胡說八道!”
一名信徒大聲呵斥道:“杏子和花田都是不理解'主'之榮光的污穢之人!像這種需要被清理的東西,我們無論殺再多,'主'也不會降罪於我等!”
“嗚!杏子……”聽到他這話,一旁的村木夫人忽然抽泣了一聲。
“罪孽就是罪孽,哪怕曲解'主'的真義也永遠無法掩蓋。”
守墓人搖搖頭,卻說道:“若'主'真是這世間最'聖潔'的存在,那哪怕是那些庸俗之人,'主'也一定不會允許我們隨意地奪取他們的生命……”
“不信我教,皆是罪人!”
“這些胡言亂語!你這傢伙……這是要背叛'主'嗎?!”
“都安靜。”
終於,在一片亂糟糟的咒罵聲中,沉默了許久的村木先生開口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守墓人,問道:“看起來你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我會把這個小女孩帶回去,去見那位年輕警官,然後將'主'和教團的事情全都告訴她。”守墓人認真說道。
“是嘛……”
村木先生聞言,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
“既然如此,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