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不珍惜生命了吧。”毛利皺着眉頭看着近江洉。
對於後者消極的言語,他根本不認同。
什麼叫他這種人渣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任何意思了?
“你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毛利勉勵了一句。
他是真的不希望看到以前的刑警變成這番模樣。
“行了,你安慰我,小心我重燃了生活的希望再越獄逃跑,那樣你們只會更生氣。”近江白了毛利一眼,“我覺得我在犯罪這方面還挺有天賦的,至少在我達成目的之前,你們壓根就沒懷疑到我身上,所以別讓我重燃希望。”
毛利小五郎:“……你這樣會把話給說死的。”
“求之不得。”近江淡淡應了一聲,“不然你倒是跟我說說,我全家死光了,我也親自報過仇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我可以留念的東西?毒品?真是抱歉,這具讓我對毒品欲罷不能的身體只會讓我嘔吐。”
毛利小五郎再度噎了一口。
他默默憋下自己喉嚨裡涌上來的血,在近江這樣的說法下轉念一想……還真是覺得,他沒理由活下去了。
近江看着毛利妥協的模樣,不由得輕笑:“這不就得……”
“不,你還有生日沒過。”但他的話終究是在說到一半的時候就被人打斷,還是一個出乎意料的人以一種出乎意料的方式打斷。
近江一怔。
毛利和目暮的眼眸也是不由得睜大,他們的目光首先移動到近江身上——因爲話裡的主角是他,接着就是轉移到了灰原哀的身上——因爲說話者是她。
“你剛纔說什麼?”近江有些不自然地眯起眼睛,“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你要生日禮物嗎?”灰原沒回答近江的話,只是擡頭,眼眸炯炯地看他。
近江不由得眯起眼睛,好奇地問她:“你有準備?”
“你要生日禮物嗎?”灰原依然沒回答,只是重複着問話。
近江揉了揉頭髮,終究是點了點頭:“好啊,如果你有準備的話,我不介意接受的。”
“你稍等。”灰原衝着近江頷首之後轉身離開。
雨已經停了不短時間,從九州到達命案現場那時候就已經停下。
所以灰原很輕鬆就快步走向了某輛車子,然後默默抱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盒子和一封信回來。
近江就那麼看着灰原的行爲舉止,直到灰原最後掉頭回到他身邊。
“給你。”灰原把手裡的東西舉高,對他說道。
近江彎腰接過盒子和信封,首先打開了盒子,注意到裡面刻着自己名字的十字架時,不由得一怔,他伸出手在十字架表面划過去,十字架表面上浮起淡白色的泡沫,是奶油。
這是一個做成十字架形狀的蛋糕。
由於手上還戴着手銬,近江無法在端着盒子的時候解開信封,他把蛋糕暫時還到了灰原哀的手上,又去解開了信封。
他把信封橫着放,輕輕抖動,首先倒在另一隻手掌心上的是一些照片。
每一張照片都拍攝了一個人,照片裡的人,有的昏迷不醒,有人則是乾脆被割下腦袋倒在血泊中,斷了性命。
第一種人,他們的照片背面貼着剪裁下來的新聞,標註着這些人都被警方繩之以法,入獄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第二種人,他們的照片正面貼有小紙條附有他們的罪證,罪無可赦的罪證。
而這些人毫無疑問都有一個共同點。
和致死他父母的毒販有關。
近江怔了一下,臉上不由得浮現出莫名的情緒。
他捏緊着照片,看着信封,卻忽然覺得手好像有千斤重,怎麼樣也擡不起來。
但終究,他的手還是顫巍巍地擡起,輕輕地伸入信封。
他抽出了信封裡僅存的最後一張信紙。
“暫時把我能報復的對象全部解決了。”
“所以,能好好跟我說話了嗎?”
“生日快樂,近江。”
沒有署名,但是這上面的字跡對他來說非常熟悉,他怎麼可能不認得。
他手似乎顫抖得更加劇烈。
信紙從他的手下滑落下去,落在溼漉的地面上,瞬間透明下去。
照片也是一樣的待遇,散落下去,被髒兮兮的地面染上了不應該的污穢。
“這是……什麼?”近江聲音顫抖地看向了灰原。
他渴望一個答案,卻怕那個答案說出來的時候,他承受不了。
就像是他爲了復仇染上毒癮後,渴望毒品,卻同樣懼怕毒品一樣。
這位是很矛盾的心理。
而矛盾的心理,往往會讓一個人失態。
近江現在就是如此。
灰原哀看着近江風輕雲淡的臉上終於是出現了崩壞,平靜無波的臉上出現了顯而易見的譏諷笑容,但那種飽含負面情緒的笑容卻是有着溫度,有着一種如同地獄之火的溫度。
“你問我這是什麼?看了不就知道嗎,這是九州宏作給你的生日禮物。”
“我不信。”近江搖頭。
“人家可是辛辛苦苦準備了這些東西,就爲了在你生日的這天幫你慶祝,你就是這種態度?”
“我不信。”近江依然在堅定地搖頭,魔障般的重複着這麼一句話。
“由不得你不信。不然你以爲,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之外,還有誰對你這麼在……”
“我不信!”近江的聲音猛然拔高,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咆哮一句,手裡的信封也是瞬間被他撕成了粉碎。
白色的碎片飄飄灑灑,如下雨一般從天空降下,迷亂他人視線。
一衆人怔怔地看着前方。
雨中,有人跪下,跪在了散落一地的照片上,雙手抖個不停地捂住了臉。
指縫之間,隱約可以看見一雙漲紅的眼睛。
“我不信……”他沙啞着嗓子,“騙人的,都是騙人的……是他爲了功勳故意犧牲了觀月和仲間他們,是他讓我的父母慘死在販毒之人手裡,是他的父親和弟弟把我害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現在你告訴我他一直在幫我報仇!他是無辜的!我怎麼相信他是無辜的!你讓我怎麼……”
近江漸漸弓下身體,痛苦蜷縮,泛白的嘴脣張合,語無倫次的聲音在最後帶上了明顯的哭腔。
他整個人簡直在瞬間瀕臨崩潰。
灰原木着一張臉看着對方的狼狽:“所以說,你是蠢貨一個。”
“我……”近江的嘴脣哆嗦。
“恩將仇報的感覺是怎麼樣的?殺害自己朋友的父親和弟弟的感覺是怎麼樣的?舒服嗎?快樂嗎?”根本就沒有給對方迴應的時間,灰原就彷彿扔炸彈一樣,把一連串對於近江來說近乎殘忍的問題拋擲出來。
“我不……”
“啊,你一定很開心吧。”灰原自作主張地替近江回答了剛纔的問題,“因爲在你看來他就是罪該萬死的人,背叛了你和他之間的友誼,背叛了你,殺了你的全家,把你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灰原的話就彷彿利劍,一劍一劍地插在了近江的身上。
近江捂住耳朵;“不,不是……”
“哦,對,的確不是,罪該萬死的人是你猜對。”灰原終於聽了一回近江的聲音,但接下來的話卻彷彿是用一把撒了辣椒的剪刀在對方的心臟肆虐。
“是你,不信任他,背叛了他,把他的好心當做驢肝肺,一直一直猜忌他,把莫須有的罪名加在他的身上,自以爲是地替他定罪,剛纔還對他狙擊,把他弄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現在,你滿意了,你沒有遺憾了,對吧?”
灰原湊近近江的耳邊,輕聲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近江的臉色慘白,沒回答。
“看來是沒有了,我記得你剛纔還意氣風發地想要申請死刑呢。”灰原輕輕一笑,伸出手,將近江背後的步槍拿過來,放到了近江手裡,“既然你活着這麼沒意思,那麼,不如試試吧,一槍解決自己。”
喂——
實在是看不下去的目暮準備制止灰原這種對近江無休止的刺激行爲,然而卻被她一個冰冷冷的眼神直接瞪了回去,但畢竟是顧忌到生死攸關的問題,他還是硬着頭皮準備說話。
毛利攔住了目暮。
目暮一驚,茫然地看着毛利,不明所以。
“看着。”毛利的表情是他很少見到的嚴肅。
比起灰原哀,目暮還是很信任毛利的,他沉默了一下,退後了一步。
而也就在這時,近江緩慢地伸出手,握住了槍口。
“試試嗎?一槍之後,你什麼痛苦都沒有了。”灰原的聲音猶如惡魔的蠱惑。①觀月、仲間:指九州臥底後第一次回送警視廳情報,警視廳派遣一緝毒小隊突擊現場,卻被毒品相關分子反殺而犧牲的緝毒警察中其中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