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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蘿,我們我們走了。”
林秋朝赫蘿揮了揮手。
寒冬之龍臥在瀑布前,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對於擁有近乎永恆生命的龍族而言,他們最大的敵人從來都不是魔物或人類,而是孤獨。直到林秋等人消失許久後,她才睜開眼,盯着空曠的山洞出神。阿茲-特瑞斯死後,她用了數十年才習慣了北境深處的冷清。
現在這種習慣,又被林秋等人打破了。
兩天後,六人一獸終於重新看見了帝都的輪廓。在將近一個月的接觸中,獨角獸與索菲亞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因此臨別前夕,赫蘿將這隻幼年獨角獸託付給了索菲亞。雅拉爾家族的勢力再大,也不敢和王室叫板。
正值深夜,帝都城牆上的衛兵們手持火把,恪盡職守地防備任何有可能流竄進帝都的魔物。敞開的城門口,兩隊排列整齊的騎士駐守於前,銀色的盔甲上鑲有相同的玫瑰色印記,隊伍盡頭,一位穿着雍容華貴的貴婦坐在馬車中,戴着黑色綢緞制長手套的右手中握着一隻酒杯。
當林秋等人的身影來到城門之前時,她眼前一亮。
看見獨角獸的第一眼,她的視線就再也無法挪動開——潔白細膩的容貌,在尖角流光映襯下,它整個身體都彷彿閃閃發亮。它溫順地跟在索菲亞身邊,腳步輕快。
即使不用觸碰,她都能想象到絨毛的細膩……這樣的皮毛,一定能製成全帝都最漂亮的大衣!
在聽到手下那些冒險者們報信後,她便親自帶着手下的騎士團,早早候在了這裡。那些窩囊廢告訴他,那六個臉上纏着繃帶的冒險者看起來一個都不好惹,所以只敢遠遠張望。
貴婦輕抿一口杯中紅色液體,將酒杯遞給身後的女僕,她那紅得晃眼的嘴脣動了動,聲音十分尖細:“你說,帝都最美麗的女人是誰?”
女僕顫顫巍巍地接過酒杯,恭敬地回答道:“當然是雅拉爾夫人您了。”
這樣的對話每天都要進行無數次,她聽說上一任侍奉雅拉爾夫人的女僕因爲回答時磕絆了一下,當晚就被雅拉爾夫人送去了『浮夢宮』。她天天謹言甚微,生怕一句話沒說好,就被夫人送去『浮夢宮』了。
上任家主病逝後,雅拉爾家族就被這個女人弄得烏煙瘴氣。
雅拉爾夫人聲音本就尖細,一笑起來就彷彿一個老巫婆般刺耳。她扭動着肥胖的身子,走下馬車,一扭一扭地走到騎士隊之前。
林秋站在城門口,眼睜睜地看着一位肥婆自認爲風情萬種地走向他們。
理查德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這就是雅拉爾夫人。”
事實上從對方走下馬車時,林秋就隱約猜到了她的身份。在帝都,以這等容貌,還能號令這麼一隊騎士的人,身份無疑高貴無比。
雅拉爾夫人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放在獨角獸身上,目光中流露出的貪婪之色一覽無遺。
獨角獸本能地躲到了索菲亞身後。
“感謝你們爲我帶回瞭如此珍貴的獨角獸——說吧,要財富,還是要權力?”
她不想在這些冒險者身上多費口舌,此時此刻,她恨不得立刻將獨角獸牽回莊園,然後將臉埋在那柔軟細膩的皮毛上。
林秋上前一步,他知道的對於像雅拉爾夫人這樣的貴婦而言,往往十分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因此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緩和一些:“美麗的雅拉爾夫……嘔!”
在場的騎士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他們心驚膽戰地偷瞄着雅拉爾夫人臉上漸漸僵硬的笑容,上一個膽敢議論雅拉爾夫人的人,早就淪爲莊園裡那幾頭魔物的腹中食了。
林秋一把拉住特斯拉,將他推到自己面前:“不行了,果然還是沒法說出這種違心的話啊!你來吧!”
我們都聽見了啊!快住口,你們沒看見雅拉爾夫人已經瀕臨爆發了嗎!?
騎士們各個面色古怪,其中幾名頗爲善良的還不住地朝幾人使眼色。
特斯拉深吸一口氣,開口道:“請原諒我同伴的無禮,以您的風度……嘔!”
他瞪大了佈滿血絲的眼睛,用胳膊肘撞了撞林秋,一邊嘔吐,一邊和他“竊竊私語”起來:“我也說不出口啊!”
這幾個根本就是亡命徒啊!
“殺了他們。”
在帝都門口公然殺死幾名冒險者,這種舉動無異於與『冒險者公會』作對,但此刻雅拉爾夫人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她面露猙獰,對着猶猶豫豫的騎士們怒喝道:“沒聽到我的命令嗎,飯桶們!”
“可是,他們是冒險者公會……”
“你們給我搞清楚誰纔是帝都的主人!”
林秋覺得這個尖叫着的女人脾氣簡直差到了極點,只是稍稍被頂撞了幾句,動輒就要殺光他們。
不過激怒雅拉爾夫人是他有意而爲之的,她手下的騎士們,各個都是皇家騎士,他正苦於找不到練手的對象,反正到時候一旦王子等人解下繃帶,吃癟的一定還是雅拉爾。
與面具人交手之後,林秋對速劍又產生了全新的理解。
真正讓他豁然開朗的,還是在『浪花號』上,奧菲莉亞對他的指點——揮劍時瞬間出力,別用蠻力亂砍。
據他觀察,在與自己的交手中,面具人並沒有像其他聖殿騎士一樣渾身沐浴在蒼白的火焰之中,發起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往往在他覺察的對方出劍之前,斬擊就已然向他逼來。他的右手不動聲色地握在劍柄上,待騎士們向他衝來之時,陡然出劍。
微不可見的橙芒閃過,毫無察覺的騎士們依舊保持着衝鋒的姿勢。
下一刻,拔地而起的石柱擋在衆人之間,在林秋的斬擊下,半面石柱向騎士跑來的方向傾倒而下。
見狀,雅拉爾臉色一變,她怒目圓睜地逼問陡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男人:“拉莫夫,你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即使是她,也不敢輕易得罪眼前的男人。
男人穿着教會特質的長袍,他的袖章上鑲嵌着顯眼的金色劍盾徽記。在賀露提雅,只有八名騎士有權佩戴金色劍盾徽章。
——拉莫夫-蘭斯洛特,賀露提雅八位『圓桌騎士』之一!
這位看上去像是沒睡醒的大叔尷尬地撓了撓頭:“雅拉爾夫人,我剛纔可是救了你們一命啊……那個小子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冒險者,而是殺了一名聖殿騎士的窮兇極惡的暴徒。”
他食指一點,迭起的石牆將林秋等人圍在了中間:“嘖……本來我還不信你這樣的年齡就足以匹敵聖殿騎士,可你這一劍讓我不得不轉變了看法。那麼——提爾-賽琉斯,對於塔樓學院戈塔克老師的死亡,你有什麼需要補充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