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過一劫後,尤里烏斯將這位僅說了一句話就昏迷過去的青年抗在肩上,青年身體的重量壓得他胳膊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但也正是這種疼痛感讓他感覺自己是無比幸運的,如果不是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少年,恐怕王國軍們早就傷亡慘重了。
王都的城門漸漸在夜幕深處顯出了輪廓,此時也是深夜,王都郊外只剩下士兵們整齊而有力的腳步聲了。
“薩爾芬先生,現在該怎麼辦?”看到城門的那一刻,尤里烏斯的語調又變得像往常那般懶散,他緊繃的神經終於能鬆懈一會兒了。王都內還有兩位隊長,以及數千名訓練有素的士兵,就算那個灰袍人殺過來,憑王都的兵力,也能夠輕鬆應付突襲。
揹着的青年呼吸均勻,完全沒有甦醒的跡象。這讓尤里烏斯很難判斷他究竟是困了,還是受了什麼暗傷。他沒有一丁點照顧無名氏傷患的經驗,就連他自己的日常生活都需要僕人搭理。
尤里烏斯甚至不知道把這位半死不活的青年帶回王都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青年的確是個無名氏,但卻是個一擊便擊退了數以百計灰袍人的無名氏。
“爲什麼你總要發問呢,尤里烏斯?”薩爾芬整理着自己的衣物。他是一個無論做什麼事都既有規劃的男人,走在路上的這段時間他已經制定出了明天一整天的計劃——距天亮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足夠他換下這滿身是血的士官服,回莊園舒舒服服地泡一個熱水澡了;莉雅女皇要天一亮纔會醒來,在把半夜的遭遇告知女皇前,他還需要去鐵匠鋪一趟,他的佩劍在戰鬥損壞了,而女皇一向很重視士兵們的儀表。
一個沒了劍的騎士,絕不是一個好騎士。
“尤里烏斯……”薩爾芬拖長了聲音,留給他的空閒時間已經不多了,而他還要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完成好幾項工程,現在最不想面對的事,就是審問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並且一心要回『神鳥教』的青年:“請你把他帶回女皇陛下賞賜給你的莊園,然後把他交給女僕,這應該不是一個複雜的任務。”
說着,薩爾芬瞥了一眼昏睡着的青年。
“還有,這個‘無名氏’的名字叫多倫。”在陷入昏迷前,青年嘀咕了些什麼,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被他聽見了。
……
與此同時,通往另一個方向的林間小道上時不時響起一兩句充滿活力的聲音。
“這都是主教婆婆告訴我的故事!”
露娜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從一個陌生人到崇拜者只需要不到半個小時時間。在教會時……她是指自己還沒有炸掉城門的那段時間,禮拜過後,慈祥的婆婆總是對她提起一些神奇的故事。
婆婆說她們信仰的菲尼克斯大人擁有無上的神力,那位大人羽翼下的火焰能夠淨化世間一切的罪惡,並且她不止一次強調,神鳥教教徒們每日期待的東西不應該會免費的披薩和漿果汁,而是未來某日的審判日。
傳說在審判日裡,菲尼克斯大人的火焰將燒盡一切噁心,唯有信封的教徒們能在熊熊烈火中獲得永生。
如果說菲尼克斯大人是『神鳥教』最神奇的存在,那麼那個名爲多倫的青年便是僅次於她的存在——至少在他離開前是這樣的。他比任何人都更能適應菲尼克斯大人的神力,他來到教會不到一年時間,就成了備受矚目的人。婆婆說多倫是『聖子』,他將成爲審判日的見證者,並引導教衆們迎接光明的未來。
但誰也不知道爲什麼,多倫突然有一天逃走了。
露娜一直堅信菲尼克斯大人和教會的免費披薩一樣神奇,現在她必須在心目中『最神奇名單』中加上提爾-賽琉斯這個名字。比起從未見過的菲尼克斯大人以及遙不可及的審判日,這個少年既真實又可親——就像教會供應的免費披薩一樣!
當然,林秋還是比較反對露娜將自己和披薩類比的行爲,他堂堂一個大好男兒怎麼突然淪落到要和免費披薩一較高低的地步了?
而露娜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卻也讓他明白了多倫的前因後果。
“你們婆婆對誰都這麼和藹可親麼?”莉莉絲有一搭沒一搭地問着。在旅店的時候她們正好見到了那位主教,她對特納的態度可絕對稱不上和藹可親,而對於教徒以外的人都可以用略帶敵意來形容了。
“也不是。”
露娜側着腦袋想了想,主教婆婆在教會裡的地位極高,她面對大部分教衆時都板着臉,嚴厲極了:“她在教會的時候很兇的!”
“嗯?”林秋的腳步慢了下來,事實上他之前就對主教藏匿露娜的行爲有所懷疑了,只是後來王國軍和醜老頭的出現打了岔,害的他差點把這事給望了。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有關莉雅的事,莉莉絲提起這事他纔想了起來。
一個窮人家的小女孩犯不着讓主教和整個塔倫王國爲敵。
露娜推測道:“可能是因爲……婆婆有時候會叫我聖子?”
有關這件事,她也是碰巧從別的教衆口中聽來的,婆婆從未當着她的面這麼叫過。每當那些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說起這件事,便會藏不住嫉妒與不甘的神情。露娜也聽說多倫離開後,聖子便一直空缺着,直到神鳥教的原教衆遷徙到了塔倫王國。
露娜之所以不敢確定,是因爲她並不神奇,沒有與聖子相匹配的力量,就連聖子應該做些什麼她都弄不明白。不過大家都說,多倫和她不同,他強大完美,擁有與生俱來的領導力,在各個方面她都比不上多倫。
“所以說,如果你教我使用那種神奇的力量的話,我就能讓教會裡的大家刮目相看了!”
對此,露娜充滿信心。每邁出幾步,她又元氣滿滿地提出了一系列問題——“對了對了,你真的能讓莉雅陛下寬恕我麼?”
“當然。”
關於這點,林秋絕不吹牛。
“可是……爲什麼呀?難道你認識莉雅陛下麼?”
“何止認識?”
林秋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其實我是她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