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距教會不出數裡,卻是塔倫王國最爲兇險之處,傲慢、怠惰、荒淫、混沌,這便是這個城堡的全部,望此事能引起本部的重視——摘自安東尼寄往帝都的書信。
這是莉雅女皇繼位以來,安東尼第一次親身前往內城,然後他在內城入口就差點被氣得心臟病發作了。
他的遭遇可以簡單地總結爲:
揹包:鹹魚+1。
娜塔亞修女雖然怒火中燒,卻依然把一整隻鹹魚都帶給了安東尼主教。得到一直鹹魚,也總好過兩手空空。
倒是在林秋看來,安撫跳腳的修女和安撫頑皮蘿莉差不了多少,想他一路走來,經歷過莉雅、安娜、薔薇的三重考驗,他早就對這項技能爛熟於心了。
只有尤里烏斯對這件事不依不饒:“好啊!我記住了,你偷了護衛們的鹹魚,還是最大的那條!”
“都說了,這只是普通的例行調查。”林秋一邊說着一邊推開了營房的大門。
營房的構造要比內城的其他建築簡單得多,恐怕這也是內城重建以來唯一沒有反省的建築了。護衛們的牀整齊的排列在營房內的兩側,營房中央擺着一個火爐,鍋裡盛着讓人根本辨識不出食材的謎之濃湯,據尤里烏斯說,把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扔到鍋裡亂燉是士兵們的絕活。護衛們的生活往往簡單到了極點,除了本職的站崗工作外,閒暇時他們幾乎都會待在營房裡,興致好了載歌載舞地鬧上一個通宵。
而他們的牀鋪只能用髒亂差來形容,卸下來的盔甲扔得到處都是,林秋經過時還發現了幾個枕頭下沒藏好的暢銷小黃書。
“我早就說了,今天所有護衛都去巡邏了,這裡已經沒人了。”尤里烏斯的語氣十分不滿,跑了這一路還不如就待在小花園發呆或者乾脆打個小盹來得實在。
“那不是人麼?”林秋指了指營房盡頭坐在牀上發呆的護衛。他的身旁擺着一個厚重的箱子,牀鋪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整齊疊好的被子,以及鋪平的牀單,卸下的盔甲與長劍也都放在了牀邊。
看起來,就像是一副捲鋪蓋走人的樣子。
“咦,這不是尤里烏斯隊長麼?”男人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我正準備向齊格勒隊長遞交辭呈。”
尤里烏斯問他:“發生什麼了?”
內城護衛絕大部分都是齊格勒親自挑選出的,可以稱爲他的死忠也不爲過。而且別看內城護衛的居住環境髒亂差,但他們的俸祿卻是四個編隊中最高的,相比其他編隊的王**他們也更有機會接觸到一些權貴,這是第二次大徵兵期間無數人削尖腦袋也想加入的職位。
一位內城護衛不想幹了絕對是一件不同尋常的事——尤其在如此緊張的環境下。
對於尤里烏斯的追問,男人閉口不言,他似乎並不想對這件事多做評價。
“是因爲你的朋友遭到了暗殺麼?”林秋冷不丁地問道。坐在的牀上的男人眼中出現了些許波動,他乾涸的嘴脣動了動,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就因爲這件事?”林秋故意用比較衝的語氣反問。
而性格的男人果然迴應了他的話:“是的!就因爲這件事,我們都是退役的老兵,響應了齊格勒隊長的號召纔來內城擔任護衛的。齊格勒隊長曾經是一個優秀的士兵,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長官,他的家人死於戰亂,而他把所有的部下都當成了自己的親人,這也是爲什麼我們許多人早就厭倦了戰鬥,卻依然義無反顧地追隨他的原因!”
“可是他變了。”林秋向尤里烏斯使了個眼色,接茬道。
“是的,齊格勒隊長變了。”男人的語氣既迷茫又有些悲傷:“我們有兩個兄弟遭到了暗殺,有人暗殺者是一個名爲寂靜玫瑰的組織,我們把知道的全部情況都告訴了齊格勒隊長,但你猜他說什麼?”
男人頓了頓:“他竟然說:‘任何都不許聲張這件事’!他不但制止我們制止那些刺客,反而命令我們袖手旁觀,他甚至沒有請求柯麗雅隊長幫助——這絕對不是我們曾經認識的齊格勒隊長能做出的事,一些人已經對齊格勒隊長的做法心生不滿了,而對我來說……”
他深吸一口氣:“是時候退出了。現在的隊長已經不值得我追隨了。”
……
離開營房已經是十幾分鍾後的事了,讓林秋頗爲遺憾的是除了那個士兵的說辭外,營房內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但林秋基本確定了莫爾-鮑威爾通風報信的情況基本屬實,也就是說,或許以賽-海沃格真的也捲入了這件事。
換而言之,帝都三個聲名顯赫的名流都對莉雅心懷不軌,而截至目前,他還沒弄清楚試圖刺殺莉雅的究竟是他們之中的哪一個。
看來塔倫王國的情況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樂觀,相比直接懟進來盧瑟兒,反倒是這種暗地裡的動作更難以提防。也許那些貴族們充分吸取了盧瑟兒的教訓,因此採取了更爲隱蔽、致命的手段。
“看來你的觀察力也並沒有那麼靈驗。”林秋揶揄道。
他可以確定尤里烏斯是一個言行一致的耿直少年,並且對方一逮到機會便要歪他幾句——顯然,他還對自己弄壞他佩劍的事耿耿於懷。
尤里烏斯則悶悶不樂,偏偏他還反駁不了對方。
齊格勒有問題,以賽-海沃格看起來也沒安好心,反倒是他最不喜歡的莫爾-鮑威爾這次說了真話。所以他纔不喜歡這些權力遊戲,你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都是某人精心編排過的。
“好好看,好好學!”林秋頗爲得意:“在偵探學裡有一個重要的定律——一般你看起來最像犯人的那個往往是無辜的,而看起來最無辜的那一位很可能是一切的罪魁禍首……這句話讓你想到了什麼?”
林秋覺得這種時候,任何無心之言都有可能是解決問題的關鍵。他對貴族之間的關係並不瞭解,而耿直的尤里烏斯卻能解決這個難題。
“看起來最無辜的那一位很可能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尤里烏斯認真的默唸一聲,下一刻,他恍然大悟地提高了聲音:“我知道了!這麼說,真兇原來是女僕長卡蓮!”
“噗——”
林秋一個趔趄:“算了,我還是自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