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一把長柄掃帚伴隨着嬌喝聲哐噹一聲撞出門外,大咧咧的橫躺在斑駁陳舊的樓梯間。一對正打算上樓的年輕夫婦嚇得腳步一頓,彼此對視一眼,又將視線轉移到剛纔發出怒喝聲的那扇門內,搖頭嘆息了一句,似乎見怪不怪的,依舊上樓去了。
不久,開了一條縫的門被用力的拉開,有人被惡狠狠的推了出來,腳步踉蹌,氣息微亂,懷裡的上等哈巴狗搖頭擺尾的朝着前面的人叫囂着,氣焰高漲。
“陳碧清,你給我馬上滾出我家。”貝冰榆擡手掠了掠垂在臉龐被汗水沾溼的頭髮,袖口推到手肘,臉上冰冷一片。面對前面高傲囂張的貴婦人,眸子閃爍着灼灼的怒意。
“你這個小賤人,你居然敢拿掃帚打我,你信不信我拆了你的皮?”陳碧清怒火朝天,一隻手指微顫顫的指着她,目光兇狠憎恨,懷裡的哈巴狗應景似的叫的歡暢,尾巴搖的越發的來勁。
貝冰榆冷笑一聲,彎腰將地上的掃帚拿了起來,抓在手裡撫了撫,“你說的對,我真不該拿掃帚打你,你皮那麼厚,我的掃帚打壞了可怎麼辦,我心疼着呢。”
“你……”陳碧清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吞了她,只是她天生嬌生慣養又要維護她貴婦人的高貴形象,打架又絕對打不過面前的這個野丫頭,只能氣憤的咬碎一口銀牙。“你這個沒教養的小賤人,沒娘教的野種,居然敢這樣侮辱我,我可是你爸爸的老婆,你要是再敢這樣對我,小心我叫你爸來修理你。”
“修理我?”貝冰榆仰頭輕笑了一聲,嘲諷的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她覺得這個女人腦袋構造完全不能用正常人來判斷,“自打我生下來,他沒盡過一天作爲父親的責任,你覺得他有什麼資格權利來修理我?”
“就算他沒照顧過你,你身上也流淌着他的血液,他也能管你。”只要她添油加醋的說她們母女兩個來找自己的麻煩,她就不信丈夫不會打她。
貝冰榆冷眼看着她眼裡的算計,手中的掃帚被她放到了門後,雙手環胸,片刻,勾了勾脣,笑道:“那又如何?我血液裡流着和他相同的血又如何?你肯讓我認祖歸宗,住進你那家用金子砌成的房子裡?你肯嗎?”
“你休想。”幾乎不曾思考,陳碧清的臉色立時一變,怒光兇狠的瞪着她。
“是嗎?既然你不想,那麼……”她的臉色忽然一冷,溫度陡然間降下了無數度,貝冰榆一字一句的說:“請你以後離這裡遠一點,不要再試圖找我媽的麻煩,不要再沒事找事的到這裡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頓了頓,瞄向陳碧清暗黑的臉色,她又狀似漫不經心的加了一句,“聽說我那個給了我一半血液的男人馬上就要升任做局長了,不過還有一個強而有力的對手。你說要是這個時候爆出他有私生女的醜聞,爆出他對私生女不聞不問二十年任其自生自滅的醜聞,你覺得,你這個局長夫人還能當下去嗎?”
“你……”
“砰。”的一聲巨響,那扇本就破舊的搖搖欲墜的門被用力的闔上,門上灰敗的石灰撲索索的掉落了一大片,染了陳碧清一頭一臉。
“呸呸呸,咳咳,該死的貝冰榆。”陳碧清甩了甩精緻完美的盤發,惡狠狠的瞪着陳舊的鐵門,似是要瞪出一個洞來才甘心。“貝冰榆,你不要太囂張了。就憑你,還沒有資格和我們作對,有本事,你就去爆,看你爸不打斷你一條腿,看你們母女倆還有沒有活路。還有貝水暖,你給我好好管好你的女兒,小心她不得好死。”
說完,冷哼了一聲,朝着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抱着她心愛的哈巴狗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誰知纔剛下樓,端着高跟鞋的腳腕一扭,“砰”的一聲摔得她整個人往前撲去,懷裡的哈巴狗被她壓在身下,嗚哇嗚哇叫的慘兮兮。
“這什麼破地方,晦氣的地方住這麼噁心晦氣的人,我遲早要把這裡給拆了。”陳碧清呲牙咧嘴的撐着欄杆爬了起來,又狠狠的回頭怒瞪了一眼那扇鐵門,嚷了一句:“貝水暖,你就是一個掃把星。”
哼了一聲,她憤恨的擦了擦剛剛扶着欄杆的手,翹着腳往下走。
地上的狗狗還在可憐兮兮的哀嚎着,陳碧清一個憤怒,猛然踢了它一腳,哈巴狗立即精神抖擻的跑了。“沒用的東西,我養你這個廢物有什麼用。”
屋內的貝冰榆聽着外面的動靜,嘴角淺淺的往上勾了勾。
正在廚房內的貝水暖聽到樓梯間的聲音,擔憂的跑到客廳,“冰榆,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說着,就擦着手往外走。
貝冰榆忙伸手拉住了她,“媽,不要去。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那個女人不會掉一塊肉的。”她只是在樓梯間倒了一點油而已,她知道那女人囂張不可一世,眼裡是從來都瞧不起他們這種窮人的。所以到這種地方,也只會高傲的眼角朝天,斷不會去扶手上下樓,再加上她滑的時候雙手抱着狗,摔倒根本就在她的預料中。
她是不會掉塊肉,但是擦壞點皮就不是她的責任了。
況且,她這裡已經是第三層,除了樓上一直習慣上下樓走邊角的小夫妻外,一般是沒人上來的。怪也只能怪陳碧清運氣不好,她正好在回家的路上隨手買了一瓶油。
“冰榆,以後躲着她點,不要做這種事情了,否則被那個男人知道了,你的日子又不好過了。”貝水暖擰着眉,頗有些擔憂。她是個不稱職的母親,她的性子太過軟弱,遇事能退則退。不想卻助長了陳碧清越來越囂張的脾氣,三不五時的來找她們的麻煩。
反倒是女兒見不得她被人欺負,自小便讓自己不斷的變強,一次又一次的和陳碧清脣舌反擊,保護了她。可卻也讓那個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責打怒罵她。
“媽——”貝冰榆回頭,有些無奈,隨即又蹙眉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她,“對了,媽,她來多久了,有沒有對你動手?”
“沒有,媽很好,她纔剛來,你就回來了。”貝水暖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捏了捏女兒看起來疲累的臉蛋,心疼極了。“晚上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洗洗手吃飯吧。”
貝冰榆點了點頭,跟着她進了廚房。
依舊是稀少的兩菜一湯,今天難得的開了葷,中間那盤紅的發黑的紅燒肉零星的散着,孤零零的卻更顯一絲悲涼。這世界上,總是有些人紅磚綠瓦有些人悽慘度日的,這盤紅燒肉端上來,貝冰榆甚至都覺得委屈了它。
“媽,以後吃好一點吧,我打工賺了一些錢的。”看着母親年紀輕輕便鬢角泛白,貝冰榆心頭就悶悶的極不舒服。
貝水暖笑笑,夾了一塊肉到她碗裡,“你賺的錢慢慢的存着,以後等你結婚了再用。對了,劉靖最近怎麼樣,那小夥子不錯,雖然你們現在都還在讀大學,不過也快要畢業了,以後有沒有什麼打算?”
貝冰榆一怔,紅燒肉含在嘴裡怎麼咽都咽不下去,呼吸頓時困難了起來。她忙將筷子丟到一邊,彎下身子用力的咳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這麼不小心?”貝水暖焦急的站到她身後,拍着她的背替她順氣。
貝冰榆搖了搖頭,咳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眸子微微斂着,眼底泛着潮暖的溼氣。
小夥子不錯?老媽的眼光,還是如二十年前一樣的……差啊。
倘若真的不錯,怎麼會爲了權勢金錢轉向另外一個女人,而且那個女人,還是和自己有着一半血緣關係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