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邁進家門,母親就對父親抱怨說:“還是我說的準吧,兒子今天肯定回來的。”
我笑着說:“二老這是爭什麼呢?”
父親抽着煙說:“你媽說你今天要回來,去小市場買了豬腿純湯。我讓她等你回家了再去買。就爭這個。”
“那買了嗎?”
母親起身往廚房去:“早煮上了,你等着,我去看好了沒。”
父親說:“你媳婦和程雪呢,怎麼不一塊來家裡?”
我解釋道:“程雪去看她養女了。楊小沫臨時掉到縣裡工作了,今天剛走。”
父親點點頭,又說:“你丈人和丈母孃來家裡了,說是讓我們家早點去提親。你們倆睡一個鋪的事被她嫂子抖落出去,村裡人都知道了。他們家裡人覺得丟臉面,早點把你們的事定下來了,也堵了別人的嘴。你們已經拿了結婚證的事,我也沒告訴他們。”
“管他們呢,等楊小沫回來了再說吧。”我說:“興許八一建軍節,或者十一國慶節的,我們就準備結婚了。”?? 空巢 留守村莊60
“那好啊,越早越好,我和你媽等着抱孫子呢。”父親說。
這時,我聞到了肉香。擡頭一看母親端着碗出來了,她遞到我手裡:“先喝一碗吧,都不知道你們在學校裡是吃的些什麼。”
喝完肉湯,我就離開了家。附近鄰居家挨個坐回聊會兒天。猛然發現跟我年紀相仿的青年們,幾乎都有了孩子,有的都能打醬油了。
在家吃過晚飯,我便回了學校。已經好些年,沒度過一個人的夜晚了。
第二天早上被敲門聲第二次吵醒(第一次是起牀鈴),我眯着眼睛望了眼鬧鐘,不過才早上六點鐘。侄頭又睡,突然想到朱瑩瑩今天要來,一下就清醒了。看來那個女人這幾天憋得難受,不然也不至於一大清早的趕來。
我懶得穿衣服,就出去開門了。我一邊拉門把一邊說:“瑩瑩,我都想死了你。”
“弟弟,是我。”段可兒穿着一件豔紅色的短袖,長髮束在腦後,顯得清爽嫵媚。她很拘謹的樣子,看到我只穿着褲衩侄沒什麼大的反應。
我感到侷促不安,暗呼自己太過大意。轉身進了房間。穿了衣服出來,她已經自己坐在了椅子上。我應該趕她出去的纔對,但如此一來,卻開不了口了。
“你,你來有事嗎?”我按了電腦的開機按鈕,愛搭不理的說:“我馬上還要出去的。”
“弟弟,你能原諒我嗎?”耳邊傳來可兒懇求的聲音。
我頓了頓,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些心酸,她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她打我的那一次,把我對她多年的感情和思念,全給打的灰飛煙滅了。那之後我自己一直是這麼認爲的,但是今天主動上門來道歉,我突然就覺得不恨她了;不僅不恨,還多出了幾分憐惜。
見我久不回答,可兒起身走到了椅子邊上,玉膝一軟,跪了下去。她帶着哭腔說:“你原諒我好不好,真的對不起。”
我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她還會來這一招。我趕緊將她拉起來。
“你原諒我了?”可兒擡起頭,眼眶裡是閃動的淚花。
我心間一動,想着或許那次她是意外失手吧,或許她對我這個訂過娃娃親的“弟弟”還有着一些感情。於是我淡淡的點了點頭。?? 空巢 留守村莊60
“楊小沫呢?”她往房間裡瞄了瞄,眼睫毛上沾着淚珠。
“她調到縣裡工作去了。”我隨口答道。
可兒點點頭:“你還沒吃飯吧,家裡有菜嗎,我去給你做。”
我轉動椅子,面對她舉手製止:“千萬別,我現在不餓。”
她站住了,雙手放在小腹上,不知所措的樣子。
我侄了杯水,坐到桌子上問她今天有什麼事找我幫忙。這是可以預見的,她沒事求我,不會在事發一個月後纔來學校向我道歉。
可兒站在桌子邊上,看看我又低下頭,嘴脣動了動,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催促道:“有事你就說啊,看在我們倆往日的感情份上,我盡力幫你這一次。”
我的意思很明確,只幫這一次,下次就是天塌下來都不關我事。
可兒在我對面坐了下來,她慢吞吞的說:“我也是實在是沒辦法了纔來找你的,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魯陽那個王八蛋這回不但歉了賭債,還被人打傷了。”她的淚珠又掛上了:“村裡人都知道他死性不改,沒有一家肯借錢。你可以幫幫我嗎?”
“要多少錢啊?”我淡淡的問。談錢就傷感情,尤其是在我沒什麼錢的時候。
可兒欲言又止,由此可見數目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