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畫眉的疑問,四貞把當時的情形回憶了一遍。
聽她一說,畫眉就明白了,這顯然是有預謀有陰謀,是有人故意讓格落水。
畫眉眼眶紅紅的給四貞換上衣服,自責道:“格格,都怪奴婢剛纔走開了,沒有在您身邊,要是奴婢剛纔在,那人也不會有可趁之機。”
四貞笑着安撫她:“這個怎麼能怪你?是我讓你去找不平的,再說了,就算留下來,你又不會水,萬一被帶累着掉下魚池,自保都難,到那個時候,救不了我,還會添亂。對了,剛纔東平找你什麼事?”
“齊佐領根本沒有找格格,那個丫鬟,只怕也是受人指使,只是等我察覺到不對,那丫鬟已經找不見了。幸好孫參領在旁邊,聽說此事,覺得不好,連忙過來找格格,還叫戴老爺拿了件披風給齊佐領,今天要不是他,格格落了水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呢!”畫眉邊用棉巾給四貞擦頭髮,邊說起當時的情形,不由覺得後怕。
四貞若有所思:“我聽說今個跳下水去的,還有線三公子?”
畫眉點點頭:“可不是嘛,就是他救了月娥……”她突然想到什麼,驚訝地說:“格格,你說,會不會是他?”
眉頭輕凝,四貞的脣角露出一抹冷意:“多半跑不了,估摸着,今天要不是孫公子,救我的人,就是他了,真到那一步,我若是不嫁與他,只怕唾沫星子,都能將人淹死……竟然爲了結親使出這樣的手段,也真是夠卑鄙的。”
“格格,那您打算如何處置線三公子,奴婢聽說,有個丫鬟在落水時死了……”
“也就是說死無對證嘍!”四貞冷冷一笑道:“姑且讓他得意些時日吧,爲了定藩的穩定,朝廷和我都得仰仗線世伯,這事又沒證據,不可能動得了他,等以後再說吧。今個這事,可真是一箭雙鵰,我落了水,就不能看那些士子們的詩句,就少了一個提拔自己人的機會……他真是打的好算盤!”
畫眉恨恨地說:“哼,像他這樣的人,一肚子壞水,陰謀詭計,早晚多行不久必自斃,格格將來拿回了定藩的兵權,可不能饒了他。”
主僕倆正說着話,門被輕輕敲響了。
“格格,是我。”
是月嬋的聲音。四貞立刻命畫眉開了門。
門開了之後,月嬋和田氏走了進來,見四貞除了面色略有些蒼白外,神色從容,並無別的異樣,齊齊鬆了口氣。
“格格,妾身請了大夫來給您看看……”田氏小心翼翼地說。
四貞點點頭。
田氏擺擺手,丫鬟領了個六十多歲的老大夫進來,給四貞診了脈。
“……格格底子好,沒什麼大事,靜心休養幾日即可……”大夫開了藥方,田氏連忙吩咐人出府抓藥。
四貞阻止道:“無妨,那藥讓人送去王府,我回去再喝,就是耽擱了這麼久,那些士子們恐怕也等急了,還要煩勞夫人去說一聲,我過會兒就去看他們的好詩……”
田氏先驚後喜:“格格,您真的不介意,還肯去看那些青年才俊們的詩句?”
“嗯,剛纔大夫也說了,我只是落水受了些涼,喝碗薑湯就無礙了,倒是月娥也受了驚,你們讓大夫給她好好看看……”
“哎,剛纔可真把妾身嚇壞了!格格,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你們怎麼會落水呢?”
月嬋似想到了什麼,皺起了眉頭問道:“格格,是不是有人害您?”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哪個人黑了心腸,害得格格落水……”畫眉把自己被人調開,四貞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的事情說了一遍,還特意講了領自己去見齊東平那丫鬟的長相,跟着四貞她們的幾個丫鬟的模樣。
聽完,田氏迫不及待地開脫自己:“格格,今個這事,和老爺,和妾身一點關係都沒有,您信妾身,妾身這就去查,這就去查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到母親出去,月嬋對四貞道:“格格,請您相信,這事絕不可能是我父母所爲。這事頗有蹊蹺,如今看來,不光讓畫眉走開的那個丫鬟有問題,只怕將茶水潑在您身上的那個,也有問題,這一環一環的,手腳都伸到我們戴家來了,母親未必能夠查出什麼,我告訴父親去,讓他好好盤查一下府裡的人。”
“嗯,我知道不關他們的事,對方專門挑在你家中下手,何嘗不是想離間戴家和孔家,咱們豈能中他的奸計。雖說對方是有備而來,到這會兒,只怕不會留下什麼證據,不過戴家的下人,確實得好好梳理一下,不然,只怕以後很多事情,還會出紕漏……”
聽到四貞相信此事與戴家無關,月嬋鬆了口氣,拉住四貞的手,眼眶一紅,哽咽着說道:“格格,只要相信這事不是我們戴家所爲,我就放心了。哎,幸虧孔參領和線將軍相救,不然格格若是有個什麼……我們戴家就百死不能贖身了!”
“二妹也是,平日最是沉穩仔細的一個人,今日怎麼偏偏出了這等意外?今個要不是她也掉下了水,我簡直想要懷疑這事和她……”
月嬋話還沒說完,四貞眼睛一亮:“你說什麼,你二姐平日沉穩仔細?”
月嬋點點頭道:“是啊,剛纔畫眉姐說的那幾個丫鬟相貌時,我就覺得有點奇怪,我記得之前陪着你們出去的,只有四個丫鬟,可剛纔畫眉姐說了六個人的相貌,一個是引她去找齊佐領的,另外還有五個,怎麼會多了一個人呢?那個丫鬟是何時多出來的?二妹怎麼會沒有發現呢?”
“那個是我們出了花房後,跟上來的,我見你二妹沒說話,還以爲是她的丫鬟。現在想來,你那位二堂妹確實可疑,當時,她一直拉着我的胳膊,在那兒看魚,我的裙子溼了,明明她應該領着我趕快去換衣服纔是,要不是她當時說那些錦鯉是你最喜歡的,我也不會過去看……仔細一想,恐怕,連她掉到水裡,也是苦肉計。”
聽了四貞所說,月嬋連連擺手:“不會的,不會的,二妹她知道我們戴家的前程,都系在格格的身上,怎麼可能……”
四貞想到什麼,對月嬋道:“告訴你父親,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逼着那線玉玄娶你二妹爲妻,既然他們倆狼狽爲奸,就讓他們得償所願,放心,這事我會爲你二妹主持公道的。”
月嬋有些明白了,呆呆地點了點頭。
線玉玄,機關算盡太聰明,就讓你好好吃吃自己種下的苦果,這位戴月娥這麼有心機,和你還真是很相配,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們。
四貞的心頭,冷冷一笑。
月嬋想到什麼,問四貞道:“說起來,今日孫參領救了格格,您有什麼打算?我聽說那孫參領有一位未婚妻,這可如何是好,將來傳出去了,只怕對格格的清譽有礙啊!”
四貞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沒事,孫參領的未婚妻就是我,他與我早有婚約,是我父王還在世時,與孫龍將軍定下的。”
月嬋一聽,高興地笑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剛纔一直爲這事擔心,想着要怎麼給您說呢。”
見好友爲自己慶幸,四貞抿嘴笑了:“走吧,陪我去看看那些才俊們的詩句,瞅瞅能不能有什麼合適的人,再幫你看看……”
她促狹地笑起來:“再幫你看看,有無合適的如意郎君。”
月嬋擰着身子羞窘地說:“格格,您……好壞!”
待四貞品評完那些才俊們的詩句,正準備離開戴家之際,西院那邊忽然一陣喧譁,吵鬧無比。
送四貞往外走的月嬋喊住一個慌里慌張往外跑着的丫鬟,喝斥道:“到底出什麼事了,怎麼亂成這樣?也不怕衝撞了貴人。”
那丫鬟氣喘吁吁地說:“回大小姐的話,是,是二小姐投繯自盡了……”
“自盡?!”月嬋吃了一驚。
“是。”那丫頭連連點頭,又趕緊補了一句,“哦,人已經救下來了,所以奴婢趕着出去請大夫。”
自盡?看來戴月娥那丫頭很有些手段啊。四貞心裡發笑,臉上卻顯出擔心的神情:“怎麼回事,月娥怎麼會自盡?月嬋,咱們過去看看。”
此刻,西院已經鬧得人仰馬翻。
曲氏在裡屋摟着月娥大哭,憤恨的罵,“線府怎麼了?了不得啊!雖說他們救了娥姐兒,我們是應該感激,可娥姐兒是個大姑娘,讓他摟了抱了,什麼都看了,他怎麼能不娶?他線玉玄要是執意不同意,我就上京去告御狀!告他線家污人清白,始亂終棄!”
月娥一邊發抖,一邊哭,像是篩糠一樣的抖個不停。
“行了,行了!”戴良臣喝斥道:“別嚷嚷!嚷嚷就能解決問題嗎?”
他心裡暗暗啐罵自個的這個弟妹----真是蠢的很,跑到三公子面前讓他娶自個的女兒,合着人家救你,還救錯了?
這個時候,就應該大張旗鼓到線家去謝恩,讓全城的人都知道三公子高風亮節,她戴月娥爲答謝救命之恩,願以身相報,爲奴爲婢,到時候,線國安爲了他家的名聲,也得娶月娥過門……幸好,月娥這一投繯自盡,把事情鬧大……
他低下頭,輕聲對月娥道:“娥姐兒,人家三公子救了你,這本是一件好事,你得上門去叩謝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