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盞身子一軟,靠着門窗滑下來昏死過去,任人搖晃呼喊都沒有反應。
逍遙真人和李懷一起,將唐盞扶到桌旁,讓她趴坐在桌上。
“俞大哥,小心點。”雲姑娘扶着被打傷的俞枕,兩人緩慢進入雲娘屋內,尋了一處椅子坐下,而越靈汐也和齊方絡跟進房內。
越靈汐先是看了牀榻上易青歌和雲娘半晌,又轉頭看向唐盞,問道:“師尊,這個姑娘是……?”
“師兄前些日子在劍派大會上,口頭替你答應的徒弟便是她了。”
越靈汐點頭,她雖並未趕上劍派大會,但也沿路聽到了些許傳聞,她與逍遙真人交換個眼神,伸手將唐盞懸在桌下的右手帶上來,果不其然,越靈汐在唐盞手背上看到了淺粉色的扇紋。
“即是如此,此次回門派,我便舉行儀式,收她入門。”
“不着急,雲孃的事情結束,我們要去趟真元仙宗,回來了再辦儀式吧。”逍遙真人道。
聽到真元仙宗幾個字,越靈汐眼神暗了暗,不再說話。
一旁齊方絡見她這般,伸手拉過她的手,將其握住。他雖並未見過真元仙宗創派掌門,但他知曉越靈汐與時心是舊識,如今提到被封魔陣所困的故人,她心裡一定百般滋味。
而桌上失去意識的唐盞,此刻正置身於寬闊的曠野之中。她腳下是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地,頭頂蔚藍的天空點綴着幾多白雲,唐盞不禁閉上眼睛,感受着輕輕拂過的微風,伸個懶腰,發出舒服的呻/吟。
“你怎麼在這?”
唐盞來不及享受太久,身後便傳來熟悉的聲音,她轉過身去,發現是易青歌。
“我不知道,我剛剛進屋時可能暈倒了,反應過來就在這了。”唐盞解釋着,她覺得易青歌眉心的紅砂越發鮮豔。
“那你……怎麼也在這啊?”
對於眉心痣那微小的變化,唐盞終究是不敢問出口,她生怕又幹出第一次見面那般的糗事。
易青歌無奈地呼出口氣,從唐盞身旁走過,“這裡是我的神識海,……雲孃的記憶能在這裡被我窺探到。既然你進來了,帶你一起看也無妨,但是你切記不要亂碰東西。”
唐盞盯着易青歌,重重的點頭,“你等會也能帶我出去吧?”
“能。”
陽明君雖然可以和尋常人一樣,在對方允許的情況下,進入陰拾君的神識海,但由於身份特殊,一般情況下陰拾君也多少做了防備。易青歌早前爲了救人,允許過大宗弟子進入他的神識海,但像唐盞這樣,他無法做出設防的,還是第一次。
易青歌只得提醒唐盞,不要亂碰。
如果逍遙真人此刻也在,他必定會告訴唐盞,陰拾君和陽明君之間,能夠毫無設防的出沒對方的神識海,是雙方結合的前提。
“跟我來吧。”
易青歌引導着唐盞,兩人一同沿着漫無盡頭的草地前進。一段距離之後,原先遠遠看着的綠色,漸漸被紅瓦青牆所代替,唐盞低頭,她腳下恰巧踩到連接處,一半是柔軟的草地,一半是平整的由多塊石頭拼接而成的石板路。
唐盞和易青歌沿着小道走了一路,來來往往的僕人丫頭,竟然沒有一個發現他們二人的。恰巧面前走過來一個端着水盆的丫鬟,唐盞伸手去拍她的肩膀,意料之中的,唐盞的手憑空穿過丫鬟的肩膀。
“他們果然看不見也摸不着我們。”
“神識海中,唯有記憶沒有實體。”易青歌解釋,“你來之前,我剛剛知曉了雲娘和她意中人的相遇。”
“呃……那男人應該是叫俞枕,你坐在牀邊之後不久,越……靈汐師父就來了,他打傷了一個男人,雲姑娘管他叫俞大哥。”
易青歌點頭,“就是俞枕。”
兩人一路走到了一間屋子,屋內的佈置和雲孃的閨房一模一樣。
唐盞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們一路都走在還未破敗的雲府之中。
“不過靈汐師父似乎和俞枕有仇,她好像知道雲孃的事,說俞枕騙了雲娘一路。”唐盞站在屋內,看着被俞枕拉着手溫柔對待的雲娘,道。
俞枕拉着雲孃的手,坐在牀邊柔聲細語的哄着雲娘:“晚晴,我與那姓越的不過是逢場作戲,我一顆心都在你這裡,若不是當年你出手相救,哪裡有現在的我。你放心,等我利用她重建我們俞家,我就派人來提親,八擡大轎娶你……”
“南鏡俞家是早於五蘊劍派的修仙大宗,俞枕便是俞家之後,不過俞家早在俞枕父親那一代,就家道中落,門下修仙弟子在家主俞沉被殺後,都匆匆拜入別家仙門,其中有不少,都跑去投奔了五蘊派。”
易青歌微皺眉頭,神色複雜地看着俞枕,“傳言俞枕當年也曾尋到五蘊峰上,但他被祖師爺拒之門外,現在他口中的重建俞家,也不知道如何施展。”
“那他口中的‘姓越的’……”唐盞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和易青歌的心裡都已經有了答案。
“我入門時候,聽說過師父與俞枕是相識。”
帷帳之下,雲娘和俞枕又開始交談。
“我一屆女子,不懂你們修仙之人,我只知道,我想要自己喜歡的人陪着我,想要和他成親,和他組成家庭,爲他生兒育女。”雲娘反手拉着俞枕的手臂,傾訴道:“可你如今日日不在我身旁,我心裡難過……”
兩人黏膩一陣,場景又變了,屋內不見俞枕的身影,牀榻之間只有雲娘在小憩。
唐盞和易青歌站在屋內,遠遠就聽見兵刃相接的聲音。
二人匆匆出了房門,和唐盞第一次見到越靈汐時,一樣的地點,一樣的行爲,唯獨此時的越靈汐穿一件紫衫襦裙,比之白衣少了幾分道骨仙風。
越靈汐抽出纏在腰際的鞭子,手臂用力將其狠狠甩向俞枕,俞枕見勢火速擡手,鞭子劃破空氣發出凌厲的聲音,它雖被俞枕的武器阻礙,卻借力纏住了劍鞘,而後越靈汐和俞枕雙雙手上發力,兩人一時僵持在空中。
“你騙得我好苦!”
越靈汐紅着眼睛,聲音沙啞着嘶吼。她被人當做光復家族的工具利用,被人欺騙感情,如今那人被抓個正着,卻還叫囂着爲自己狡辯。
“你的雲娘呢?叫她出來啊,叫她來聽你跟我說的話,讓她你早就不喜歡她了,你早就被我感動了,早就對我動了真情了!”
“靈汐,你聽我說……”
“你別叫我的名字!”
越靈汐打斷他的狡辯,鞭子刷拉鬆開劍鞘,她手上又一用力,將鞭子直直朝俞枕臉上揮去,俞枕緊忙躲開攻擊,卻不想越靈汐直衝了上來,兩人一時打作一團。俞枕本就修爲不如越靈汐,再加上他只是躲避,並未真正出招,不久他便身上掛彩,衣衫不整。
“阿枕……”
騷亂之餘,雲孃的聲音突然從屋內傳來,短暫之後,雲娘披了件外衣,凌亂着髮絲打開了房門。她原本在屋內休息,被屋外的嘈雜吵醒後,依稀聽見了俞枕的聲音,便套上衣物出來迎他,卻沒料到,屋外竟是這般陣仗。
雲娘看到越靈汐紅着眼睛,怒目看向自己,便知道她就是俞枕口中的那位女子,她整了整自己的儀態,儘量讓自己在越靈汐面前顯得溫婉端莊:“你就是越姑娘吧。”
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越靈汐只是幹瞪着她並不說話。
雲娘道:“越姑娘,感情也是講究先來後到的,我知曉你必定對阿枕愛的極深,但不愛就是不愛,越姑娘就不要強求了吧。”
越靈汐原本是極爲氣憤的,可她聽見雲孃的這番話,卻莫名的想笑。
“同爲被俞枕欺騙的女子,你又爲什麼非要和我這般說話。”
“阿枕都跟我說了,你不過是他重建俞家的工具。”雲娘以爲越靈汐所指,是俞枕想要利用越靈汐,重建俞家之事。她並不以爲意,反而露出一個輕笑,含情脈脈地看着俞枕,“至於利用你的事,我們願意補償你,你可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補償我?哈哈哈……”
越靈汐從空中落下,雙腳接觸到地面之時,在雲娘面前笑得前仰後翻,“這真是……哈哈,我這麼久以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你什麼意思?”雲娘一雙美目瞪她。
“什麼意思你該去問問你的好阿枕!”越靈汐厲聲道:“他方纔還跟我深情告白,說被我感動了,對我心動了,他說他可以踢了你,然後和我在一起!你看不清楚嗎?這樣一個男人,你又怎麼能將終身託付給他?!”
雲娘瞪大了眼珠,不可置信的看向走到她身旁的俞枕,顫抖着手指去拉扯對方的衣袖,“阿枕,她是想離間我們,對吧?”
其實雲娘心裡多少也是有數的,一個男人既然能爲了自己利用一個女人,那他又爲什麼不會欺騙背叛另一個呢?
“雲娘,雲晚晴,我當然是……”俞枕單手摟過雲娘,另一隻手隱在身後,手掌翻出淡淡的光,一把匕首憑空幻化而來。
俞枕突然面露狠色,抓着靈力所化的匕首,擡手就向雲娘刺去。
“小心!”
越靈汐看到俞枕的動作,連忙甩氣鞭子去卷匕首,但那匕首由靈力所化,並不是普通的武器所能打碎,鞭子只是打到了俞枕的手腕,匕首堪堪被撞開,雖未按俞枕所想刺入雲娘心口,卻也在她白嫩的臉頰上留下了痕跡。
“啊——”
雲孃的叫聲響徹整個院子,俞枕見計謀不可得逞,趁着越靈汐去看雲娘時,一溜煙逃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