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我，提前一批錄取，選擇醫學院……爲什麼？”
江賜認真看着江來，迫切的等着一個答案。
這時候江來回過身，在“呼呼”吹過的晚風中認真道。
“因爲這是我欠你的。”
“什麼意思？”
江來看着他的眼睛，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訴他。
“你知道我媽和你爸，在年少分別後這麼多年，是怎麼重新取得聯繫的嗎？”
這些話江賜不想聽，他只想要一個答案。
但因爲面前坐着的是江來，所以他有足夠的耐心聽她接下來要說的內容。
這一次見面，江賜那一貫遮住左眼的劉海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精簡幹練的短髮，而他那因爲車禍而被取出來的眼球，如今被一顆義眼代替，唯一的功能也就是美觀罷了。
“因爲一場車禍。”
“這顆眼睛，是專屬於我們的回憶，你給我帶來的傷痛讓你這輩子都忘不掉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我希望你一直記着我這隻眼睛是怎麼瞎的，我希望你一輩子不得安寧，我的臉會出現在世界各個角落，讓你怎麼躲，都躲不掉。
反正任務進度條已經快滿了。
江來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情緒似的，繼續靠過去看窗外的風景。
江來，誰讓你不愛我呢，明明我那麼愛你，你卻選擇了沈濰州那個草包混蛋。”
“對，我欠你的，我要還你。”
“兄妹情？江賜，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他想要什麼東西來添補內心深處的窟窿，於是他將目光放在江來身上。
他語氣平靜。
江來點頭。
期間江賜早已經畢業，成立了自己的互聯網公司，創業不滿兩年就已經大獲成功。
“你一點都沒變，還像高中時候那樣。”
本碩連讀第七年，江來上了手術檯。
只差一點，治好了他的眼睛，江來就能徹底放鬆下來了。
江來的語氣中帶着些笑意，很輕鬆的聊天環境，江賜卻感覺墜入冰窟般難受。
眼前這個男人，斯文俊美的外表下藏着壓抑許久的偏執和陰婺，他看着江來，眼神貪婪又冷冽。
對面的女人勾脣一笑。
“我的眼睛我自己會解決，不需要你的憐憫和虧欠。”
江來的優秀在大學裡一如既往，她依然是專業第一，老師口中坐得了冷板凳，最適合科研的那一類人。
學醫第二年，毛芳去世了。
江賜猜到江來的想法，面色平靜，那沉穩的氣息之下卻藏着久別重逢的壓抑和瘋狂。
“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我想幫你，無關良心，就只是給自己找點事做罷了。
高中最後的兩年，是他過的最充實最快樂的兩年，這是江來給他帶來的。
江來當然知道江賜對自己的感情，這又怎麼樣，他喜歡誰是他的事，不能因爲那個人是自己，江來就自尋煩惱。
再見時已經隔了快三年，上次見面還是校慶的時候，他們倆作爲優秀畢業生被邀請返校演講。
這個任務算是完成了，因爲如果沒有江來，毛芳只會離開的更痛苦。
“怕嚇着人耽誤生意，談不上什麼好不好用的。”
江來指着江賜的眼睛。
他看着江來，一閃而過的念頭竟然是，她對自己的關心，只是爲了彌補當年的過錯。
即使這樣，男人的眼睛看着還是有點奇怪。
所以她選擇學醫，選擇了最對口的專業，以治好江賜的眼睛爲目標繼續努力着。
一字一句，明明說的都是和自己相關的事情，但江賜卻像是在聽別人的事一般，多年之前的事情從江來的口中被提起，一切到像是在做夢。
“你欠我的……”
“突然間沒有目標了，哎……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呢？”
這麼長時間的刻苦不就是爲了給江賜一場酣暢淋漓的競爭麼？
他在其中找到了奮鬥的方向努力的意義，收穫了足夠多的興奮和喜悅，最後還如願進入了自己最喜歡的大學，學習自己最喜歡的專業，找到了打算從事一輩子的職業。
江賜清楚聽到心底裡有什麼東西碎了。
讀博期間，她已經能夠獨立熟練的完成手術，在確保一切萬無一失的時候，她主動找到江賜。
你瞎一輩子，我也不會感受到半點愧疚，江賜，你都不瞭解我，就說愛我，這話在我聽來多可笑啊。”
之後他就消失不見了。
“怎麼？還想勸我手術？”
他不想和江來有這種被迫的羈絆，他厭惡江來這種彌補同情的語氣。
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沒有遺憾的情況下，江來陪在病牀前送走了毛芳。
他希望江來一輩子飽受良心折磨，但他又小瞧了江來。
“我不會給你機會讓你彌補我的。”
“所以呢，你對我沒有其他感情？”
真無聊啊。
“你倒是變了不少。義眼好用嗎？”
他看着她。
總之她對他的彌補已經夠多了。
“只是，因爲這個？”
“你的眼睛，就是在那場車禍中瞎的，撞你的那個人是我爸爸，他當時爲了送我去醫院車速太快沒注意信號燈，然後撞上了你的車。
江來，我恨你，你讓我這麼愛你，卻又不給我任何機會。”
江賜一直都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他沒什麼道德底線，也沒多少是非觀念，遵從的一切也都是從小到大法律裡學來的東西，除此之外他沒有多少身爲人類的同理心和寬容心。
但也讓他的內心愈發空虛。
江賜目光沉沉的看着江來。
那一天江賜和她表白，被江來毫不猶豫的拒絕。
她一手把他拉出了黑暗，然後又毫不留情的把他踹了回去。
這怎麼不算一種彌補呢？
我爸爸死了，但他留下的債沒有還，所以我來幫他還。”
這種體面且溫柔的離世，怎麼不算一種拯救呢？
這讓他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說完他給江來倒了一杯茶。
學醫的第六年，江來找到了治療江賜的方法。
他竟然以爲自己會有愧疚心這種東西。
可惜了，江來沒有。
一點都沒有。
說完她起身，笑眼彎彎，看着江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