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皺起眉,竟罕見未聽從嬰淺的話。
她此時這般模樣。
叫他一步,都不願離開。
只想留在這裡,將嬰淺收在視線之內,如此纔可安心。
“是正事。”
嬰淺見他遲遲不走。
一擡頭。
又撞進那滿含森冷的黑眸當中。
沈宴垂了眼,只一瞬便藏下所有神情,只露出一副帶着些許委屈的模樣。
他道:
“師尊,我擔心你。”
墨發略有些散亂。
沈宴的袖口,還沾着幾滴雲英的血。
他分明毫髮無傷。
卻抿緊了薄脣,嗓音也跟着越發低沉了起來。
“我不想離開師尊。”
自家愛徒撒嬌。
誰頂得住?
況且沈宴又是這等好模樣。
嬰淺見一眼,心都軟了。
“你...”
她嘆了口氣,向着沈宴招了招手。
頂着藍圖如見了鬼一般的眼神。
沈宴走到牀邊,半跪了下去,指尖微蜷,拽住嬰淺袖口的一角。
他此時。
還哪有方纔,一劍擊傷雲英時的強勢冷漠。
簡直如個俯在主人身邊,乖巧可愛的大型寵物一般。
藍圖嘴角抽了兩下。
乾脆轉過頭,眼不見爲淨。
“關於門派裡的一些事,你還不能聽。”嬰淺擡起手,在沈宴發間揉了一把,笑道:“在門口等着,師尊等一下就讓你進來,聽話哈。”
沈宴垂下眼。
眸底有幽光一閃而過。
嬰淺刻意避開她。
到底想要和藍圖說設什麼?
爲何...
不能讓他知曉?
嬰淺有話,卻不願同他去說。
而是選了藍圖。
無數思慮飛轉而過。
到最後。
只化爲一片浮躁。
沈宴擡起頭,脣角揚起一抹溫潤的弧度。
“好。”
他一離去。
藍圖就忍不住道:
“年紀不小了,還這麼黏着你,倒是怪...”
話還未說完。
就被嬰淺搖頭打斷。
她擡手示意藍圖佈下結界,阻了聲響傳到外界,之後才道:
“藍圖,我一件事情,想要求你幫忙。 ”
還是第一次。
嬰淺露出這般嚴肅的神情。
眉眼間再沒了隨意散漫。
那份凝重。
讓藍圖下意識挺直了腰。
“你我之間,還說求不求的做什麼?若因爲雲英的話,我這就去幫你揍她!打不過也打,難道我會怕了納蘭月嗎?”
他嗓門嘹亮。
卻又在提起納蘭月時,多了幾分虛。
“不是。”
嬰淺嘆了口氣,頗有幾分無奈。
藍圖也意識到不對,清了清嗓子,踮着碎步跑到嬰淺身邊,彎腰將耳朵湊了過去。
他一邊聽嬰淺的聲音。
一邊從儲物戒指,摸出一瓶丹藥來。
正想着用量。
手指卻突然打了個哆嗦。
白玉瓷瓶落了地。
藍圖猛地轉過頭,瞪眼望着嬰淺,驚呼道:
“嬰淺,你瘋了!”
嬰淺垂下眼。
濃長的睫羽微微一顫。
她仿累極了般,用力揉了揉眼睛,將眼尾都揉出了一抹紅。
藍圖連掉在地上的丹藥都不顧。
頂着滿面的焦。
在竹屋裡連連踱步。
“不行!絕對不行!這樣風險太大了,你可能會...”
“六師兄,幫我。”
藍圖一愣。
嬰淺向來是個沒什麼規矩的。
這還是第一次。
喚他師兄。
藍圖盯着嬰淺泛紅的眼尾。
眼眶也生出了顏色。
他啜泣一聲,嗓音顫的離開。
“嬰淺,就算真到了絕境,也還有掌門師兄他們啊!”
“我也沒說一定要做,只是一個準備而已,也許事情沒那麼糟糕,自然就用不上了。”
紅脣勾起一抹弧度。
嬰淺抓住藍圖的衣襬。
如他們都尚且年幼時的那般,輕輕扯動兩下。
她彎了眼,道:
“就這麼定了。”
藍圖到底還是拗不過嬰淺。
只能深吸口氣,重重點了下頭。
他心裡實在悶的很。
不想再提起此事,藍圖撿起地上的白玉瓷瓶,道:
“對了,剛纔在司音閣...”
他將方纔在司音閣的種種,都同嬰淺講了遍,末了又道:
“你這徒弟,修爲怎忽然長進了這麼多?雲英在他身上吃了大虧,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會善罷甘休?”
嬰淺皺起眉。
雲英爲人,可是睚眥必報。
這一次的事情過去。
她定都要恨死了沈宴。
嬰淺思慮片刻,再次望向了藍圖。
“藍圖,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幫個忙。”
“你說吧。”
藍圖在她身邊坐下,摸出一顆丹藥,不由分說地塞給了嬰淺。
他扁着嘴,喃喃着道:
“反正現在,也不會聽到更壞的消息了。”
“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嬰淺陪着笑,湊到藍圖耳畔,再次低聲唸叨了兩句。
隨着她每一個字的離口。
藍圖眉間的褶痕,也就更深一分。
等到尾音落下。
他連臉都皺了起來。
藍圖幾次都欲言又止,但最後,卻只是嘆息了一聲。
沒辦法。
自家師妹。
除了縱着寵着外。
他還能如何?
“效用只有半個時辰。”
藍圖吸了吸鼻子,磨蹭了半天,才從儲物戒指裡摸出一如石鑄成的藥瓶。
“這一次,真的下不爲例了!”
藥瓶才落在掌心,就被嬰淺搶了去。
她昂頭一笑,輕聲道:
“謝了,師兄。”
“求我的時候才叫師兄,你就是個小沒良心的。”
藍圖嘀咕了句。
還需要不少的準備。
他也沒多留。
瞪了嬰淺幾眼,就轉身快步離去。
一推開門。
藍圖就見了沈宴。
短短几年間。
他就從瘦小的少年,成了俊美不凡的公子。
藍圖看過不少的青年才俊。
卻沒一個。
能比的上沈宴。
還不僅僅是相貌。
就連修爲。
也足夠壓下所有仙門新一輩的年輕修士一頭。
可惜...
藍圖望着沈宴匆匆踏進竹屋的背影。
不由嘆息一聲。
纔多點功夫沒見到嬰淺。
就急成這樣。
未免也太黏她了些。
這等到事發之後,沈宴可當如此...
藍圖搖了搖頭。
沒再繼續想下去。
沈宴踏進竹屋,快步趕到嬰淺身邊。
嬰淺只覺身前有冷風拂過。
一擡眸。
便見了沈宴。
“這麼急做什麼?”
嬰淺輕笑了一聲,
“不過正好,我還有一件事,想要你同我一起去做。”
“好。”
沒有半分猶豫。
沈宴應下。
只要能和嬰淺一起。
就是刀山火海。
他亦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