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傢伙。”
嬰淺瞪大了眼,驚訝道:
“嗬,你這心腸,倒是夠狠毒的。”
花娘狠狠剜了她一眼。
尚未來得及塗脂的嘴脣顫了兩下,但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響,就看飄飄跌跌撞撞的爬下了樓,尖叫着道:
“官爺,她要殺我!救命!”
她這出現的時機,倒是夠巧合。
瞧着一副悽悽慘慘的模樣,但眼底最深處,卻是閃動着頗爲得意的光亮。
雖是捱了幾巴掌。
但那又如何?
反正等嬰淺被抓進牢裡去了,這些苦頭,她都要十倍百倍的嘗回來!
飄飄心裡快活的很。
嘴角止不住上挑,又被悄然藏下。
花娘看中年男子沒有動作,止不住的催促道:
“官爺,快把她抓起來啊!她就是個要命的小賤人,過來找茬鬧事的!我們這店,可經不住她折騰,要是這賤人再...”
她的話還沒說完。
中年男子忽然後退了半步,向着門外的方向鞠身行了一禮,口中還恭敬道:
“恭迎大人!”
所有人都是傻了眼。
心想着不過是報了個官,怎還連大人,都跑過來了?
飄飄更是立刻站直了身子,將凌亂的髮鬢,簡單的整理好,擺出一個嬌羞的媚笑。
這可是被叫做大人的。
顯然是身份不凡。
若是能攀附上,日後的富貴,就數不清了!
飄飄的目光,牢牢定格在大門口。
眼中盡是希冀。
連面頰都因爲激動,而隱隱有些泛青。
沒辦法。
嬰淺的巴掌,實在是不算輕了。
一時半會。
估計是好不了的。
但飄飄哪有心思想這些,滿腦袋,都是攀上高枝後,能迎來的的富貴。
她也要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了!
一角白衣,闖入視線。
飄飄瞪大了眼。
眸底有無比複雜的神情,一閃而過。
她張了嘴,喃喃道:
“大師...”
飄飄的這般反應,無人在意。
花娘和樓裡的姑娘龜公們,都是傻了眼。
他們盯着方纔進來的白衣男子,一時誰也回不過神來。
這不是帶嬰淺私奔的和尚嗎?
怎麼一轉頭,成大人了?
“你..你...”
花娘一雙眼,幾乎要瞪出眼眶,幾乎是聲嘶力竭一般尖叫着道:
“官爺,抓住他!他根本不是什麼大人,他這和尚,和嬰淺是一夥兒的!”
“住口!豬腦子的蠢東西!渡衍師傅是天大的貴人,哪是你能開罪的起的?你這小命還想不想要了?!”
中年男子大驚,瞪了花娘一眼,生怕遭了連累,連忙轉頭同渡衍賠笑道:
“渡衍師傅,我這就懲治這賤婦,您可千萬不要記怪小的!”
他點頭哈腰。
額頭都見了汗。
渡衍卻並不在意他如何,上前一步,眸光只落定在嬰淺身上,他道:
“怎不同我說一聲?”
“我來找煙雲,怎麼,你這就想我了?”
嬰淺勾脣一笑,眉眼之間那抹飛揚的豔色,讓中年男子都看直了眼。
但很快。
一道極冷的視線,從他身上飛掠而過。
像是一種,無言的警告。
中年男子打了個哆嗦。
連忙低了頭,再不敢亂看一眼了。
渡衍微微頷首,道:
“下次,我陪你一起。”
“行。”
嬰淺點頭點的頗爲痛快。
但到底會不會改,可就不一定了。
渡衍也知她的性情,只能無奈搖頭,牽了她的袖口,道:
“走吧。”
他從未到尾。
都沒有多看旁人一眼。
那雙黑眸,只吝嗇的賞在嬰淺一個人的身上。
眼看着,他們要就此離去。
飄飄忽然上前了一步,滿面哀婉的呼喚道:
“渡衍師傅!”
渡衍腳步一頓,卻是並沒有回頭。
倒是嬰淺,頗感興味的,回眸瞧了一眼。
只見飄飄紅着眼眶。
眸中盡是悲慼。
她喃喃道:
“師傅,嬰淺配不上你的,她在之前,就每日想着要登臺接客了!她對你,根本就沒有心意,等到攀上更有權勢的人,就會離開你了,你是被她騙了啊!”
飄飄顫着嗓子,擡手捂了胸口,再次道:
“我對師傅你,纔是真的一心一意,只要師傅願意帶我走,我..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打從第一次見面。
她就對渡衍,起了心思。
他這般的超塵之人,既俊美不凡,又滿身佛氣。
是站在天上的,乾乾淨淨的人。
飄飄從未見過如渡衍一般的存在。
心底的嚮往,一刻都沒有弱過
只是渡衍的注意,從來都在嬰淺的身上。
甚至連一個短暫的餘光,都不捨得分給其他人。
嬰淺,就那麼好?
飄飄本就是又嫉又羨。
以爲嬰淺被渡衍拋棄時,更是不知有多開懷。
可惜。
渡衍還是來了。
有強烈的憎惡衝進飄飄的胸口。
尤是此時又知,渡衍的地位尊崇,連京城的官爺,在他面前,都要伏低做小。
更是徹底壓抑不住。
憑什麼,嬰淺就能和他在一起?
她想同渡衍一起離開!
至於嬰淺?
管她的死活!
“渡衍師傅,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吧!我一直,都是仰慕着你,對你一心一意的啊!”
飄飄音中帶淚。
可惜這番懇切的言語,對渡衍而言,卻似乎沒有多大的感動。
他只是道了一句:
“我不會,讓她有離開我的機會。”
渡衍的聲音不重。
但落在耳中,卻莫名多了些森然的寒意。
好似從骨到血,都被刺了一下。
嬰淺都打了個哆嗦。
下一秒。
她就被渡衍牽出了門。
甚至連回頭看飄飄一眼的時間,都不存。
他們一走,中年男子臉上討好的笑,頓時散的乾乾淨淨,他張口就罵:
“沒眼色的潑皮,知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誰?你這怡紅樓,明個就要變成死人樓了!趕緊滾回去收拾鋪蓋,滾得越遠越好吧!”
中年男子啐了一口,指着花娘的鼻子罵完,又瞥了飄飄一眼,嗤道:
“想同渡衍師傅走?哼!你怕不是吃了瘋狗心,在這裡發狂病呢!”
飄飄早愣在了原地。
一張臉紅了又白。
身體更是搖搖晃晃。
連什麼動靜,都是聽不見了。
花娘被劈頭蓋臉的訓斥了一頓,連怡紅樓這營生,都被推翻。
她一口氣喘不過來,直接翻着白眼昏了過去。
但此時。
已經沒有誰,會在理會她了。
姑娘們欣喜若狂,她們留在這裡接客,不過是因爲一紙賣身契,纔會做這行當。現在終於恢了自由,只想要抓緊拿上銀子首飾,跑的越遠越遠。
一切都徹底亂了。
到處都是嘈雜的鬧響。
甚至連其他青樓的老鴇,都過來湊了熱鬧,帶走了些還想繼續留在青樓的姑娘。
龜公們手足無措,木愣愣的站在一旁,也是不知,到底該不該阻止。
這怡紅樓,是徹底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