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將近七日的路。
嬰淺才終於趕到了渡衍的師門。
“大師兄!”
山門外掃地的小和尚,一看到渡衍,登時兩眼放光,喜不自勝。
不過當他一瞧見跟在後方的嬰淺。
頓時轉成一副見了鬼的神情。
“妖妖妖妖孽!”
小和尚話都說不利索。
提起了掃帚,對準嬰淺的方向,結結巴巴地道:
“你..你是哪裡來的妖女?!快離我大師兄遠一點,不然我可就要將你..將你收服啦!”
他嗓門還挺脆。
就是聲音虛的很。
眼神繞着圈,就是不敢去瞧嬰淺。
臉也隱隱有些泛紅。
“崇怕,休得無禮。”
渡衍雙手合十,輕斥了一句,轉頭同嬰淺道:
“我要去見師傅,你...”
“我等你!”
嬰淺勾脣一笑。
拽了下渡衍的袖口,壓低了聲響,悄悄同他道:
“你可要回來找到呀,小師傅。”
渡衍瞥了眼她細白的手指,那肌膚之上,還帶着細小的,並未完全癒合的傷痕。
欲要拂開的動作,就因這一眼止住。
他到底是微微頷首,道了一句:
“好。”
崇怕小和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
他心中如神佛一般的大師兄,竟帶了個女子回來。
且還對那女人...
極爲溫柔?!
這還是他那嚴肅認真的大師兄嗎?
怕不是...
被什麼妖怪換了個芯吧!
“崇怕,你先回去,稟告師傅。”
渡衍吩咐了一句。
崇怕卻是好半晌過去,才堪堪回過神來。
他不敢再去看嬰淺。
只悶着頭,用力點了兩下。
“我帶你去禪院,你且休息,等我回來。”
渡衍走在前。
一路上,瞧見了他的和尚,都是一副誠惶誠恐,又喜難自抑的神情。
不過。
但他們再一見嬰淺。
可就都成了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嬰淺笑眯眯的打了一圈招呼。
只可惜。
沒哪個和尚,敢理會她。
渡衍帶着嬰淺進了一間較偏的禪院,卻未急着離開,找出了藥箱,同嬰淺道:
“手。”
嬰淺在他對面坐下。
很是乖巧的遞出了掌心。
只是眼神卻一直安穩不下來,左右瞥了一圈,很是驚訝地問:
“渡衍,這是你的房間?”
渡衍的指尖一頓。
耳垂似是浮起一抹薄紅。
他未言語。
將金瘡藥細細塗在了嬰淺掌心傷口。
又拆了腕處的布巾,露出雖是癒合了大半,卻仍頗爲猙獰的傷痕。
渡衍的神情,瞬間變得無比嚴肅。
之前還略有些旖旎的氛圍。
陡然之間。
消散一空。
嬰淺也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腰。
一副小學生即將要被老師點名,卻腦袋空空,只能準備好挨訓的模樣。
但渡衍沉默了半晌。
卻是道了一句。
“會留痕。”
“小師傅在意嗎?”
嬰淺立刻接了話,俯身湊近了些,眨巴着眼,笑眯眯地道:
“我是不大在意的,我之前受過的傷,可是要比這,嚴重的太多了,也沒死掉。我的命,可是很硬的。”
她分明是想讓渡衍抒懷些的。
但不知爲何。
他眉宇之間的不虞之色,竟是更加重了幾分。
“嬰淺,傷不論大小,都是會疼。”
還真是難得。
渡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嬰淺一愣。
忽然更低的俯下了身體。
彼此之間的距離,已經變得微乎其微。
渡衍坐的正。
嬰淺卻是歪歪斜斜的。
像是隨時,都要倒進他的懷裡。
若換成平常。
她怕不是早就已經被推開了。
但這一次。
許是方纔的話。
也仿因手腕那道傷疤。
竟讓渡衍的心口,都莫名泛起了些焦。
嬰淺的呼吸,已經貼上了脣畔。
她微微眯着眼。
渡衍甚至能數清楚,她每一根顫動的睫毛。
真稀奇。
她仍是沒有被推開。
這般距離。
已經仿是要親吻上一般。
“大師兄!”
一陣嘹亮呼喊聲,突然響在耳旁。
嬰淺一歪頭。
紅脣擦過渡衍的耳垂。
她整個人倒在一邊,隨手抓了一本佛經,像是頗感興趣的瞧了起來。
渡衍的呼吸,有些亂了節奏。
他看着嬰淺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心裡的焦躁之意,好似更重了幾分。
方纔。
她若是真的繼續。
他真的,還能再推開她嗎?
“大師兄,你在這裡啊?”
禪房的門被從外推開,崇怕探頭看了一眼,一見渡衍和嬰淺,心裡立刻有些泛嘀咕。
不是在嗎?
爲什麼喊人,又都不理的。
真是奇怪的很。
但崇怕也只敢在心裡面偷偷嘀咕兩句。
在渡衍面前,仍是恭恭敬敬的雙手合十,行了禮,道:
“師兄,師傅要見你。”
渡衍微微頷首。
起了身,腳步卻是一頓。
他沒有回頭去看嬰淺,只道了一句。
“你留在這。”
崇怕一愣。
下意識瞥了一眼嬰淺。
她趴在地上,單手托腮,仍在翻看着佛經。
似是注意到了崇怕的目光。
嬰淺擡了眼。
對他勾脣一笑。
崇怕一愣。
臉在瞬間漲的通紅,他連退三步,閉了眼,默唸了無數遍的佛號。
他果然沒看錯!
這女人...
就是妖精!
等着渡衍一離開。
嬰淺立刻起身,湊到崇怕身邊,一臉興致勃勃地道:
“小和尚,帶我到處逛逛吧,好無聊的。”
崇怕不敢看她,悶着頭,用力的晃了晃腦袋,沉着嗓子道:
“不行!這裡是佛門重地,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帶你到處走的!你個妖精,除非你挖了我的心肝,否則我是一定不會屈服的!”
他滿面的倔強。
一副寧死不屈的姿態。
嬰淺瞧了他一眼,卻是笑了。
五分鐘後。
嬰淺站在齋堂正中,端着茶杯。
眸光掃過周遭這一衆,都在偷偷瞥着她的小和尚,頗有些好奇。
這麼多光頭。
也不知道敲一敲,是個什麼手感。
但這畢竟都是渡衍的師弟師侄。
嬰淺多多少少,還是要客氣一些。
崇怕站在嬰淺身後方,足有十步開外的位置。
猶豫了半天。
才上前走了一步,一臉焦急地道:
“施主!我們不能再留了,快回去吧!不然等大師兄知曉,我一定會被責罰的。”
“放心吧。”
嬰淺頭也不回,只道了一句。
“有我在呢,他是不會罰你的。”
“不會被罰的只有你吧?”
崇怕嘀咕了一句,再次道:
“施主,你不是答應我,只到處走走,就回去了嗎?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可我還沒吃飯呢。”
嬰淺眨巴着眼睛,追到崇怕身邊,曲起手肘,撞了他兩下,神神秘秘地問:
“你們一般,都到哪開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