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遲當初納她爲妃尚可說是有父母之命,但以溫肆酒的威望,若在大婚半年後就傳出他待她不好的消息來,莫說到如今還感念她大恩大德的百姓,就是軍中也不會善罷甘休。
如今她就這麼跪着,一言不發,大有他不放人她就跪死在這兒的氣勢,端的是要逼他將那個小丫鬟放了。
寧遲看着眼前的人。
一場大雨澆的她頭髮也亂了,身上的衣裳也溼了,明明與那個不羈的溫將軍沒有半分相似,可寧遲硬是在她身上看到了那個張狂的影子。
自從做了皇上後,再沒誰敢在他面前這般桀驁。
葉垂錦垂着眸,也不看他,看似恭敬的跪得筆直。
半晌後,寧遲纔開口問:“文貴妃對朕似是有氣?”
那可不咋的,人家當將軍當的好好的,他橫插一腳硬把人納爲貴妃。
從原本的東都之狼變成後宮供他取樂的妃嬪,任誰都不會開心的。
葉垂錦平平靜靜的抱拳行禮,答:“臣妾不敢。”
聽到這句話,寧遲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你不敢?你有何不敢的?”
當初在邊境之時敢找人絆了他的馬,還要繞到他面前專程嘲諷他。
等被納入後宮之後不學妃嬪之禮,內務總管要給她做侍寢的牌子,她聽聞轉頭就跟身邊的丫鬟譏笑一聲:“我只聽聞這養貓狗的怕畜生丟了才做牌子,怎的這宮裡的妃嬪都是畜生不成?”
說罷自己想了想,葷素不忌的又來一句:“皇上口味倒也奇特,好好的人不上,非上帶了牌子的。”
軍中什麼葷話沒聽過,她這話說的無比順嘴,倒惹得聽這話的小丫鬟紅了臉。
寧遲知道她說了什麼後看見她的牌子就想起她這話來。
他雖心思沉,但周遭接觸的或是眼前看到的也都是儒雅風致的人物,像這樣混不吝又什麼話都說得出口的莽將他還真沒接觸過。
後來這半年裡他便再也沒跟這人見過面。
他的確打着報復她的心思,但以後時間多的是,沒必要現在動手,更沒必要爲了報復她讓自己不舒坦。
不過如今看來……
聽見他這麼說,眼前的人又是沉默不語,倒像是應下了他那句“你有何不敢的”。
寧遲對着身邊的太監使了個眼色。
不一會兒,夕拾便被人壓了上來。
一見到跪着的葉垂錦,夕拾便臉色大變,慌慌張張的膝行到皇上身邊不住的磕頭。
“皇上,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張,那日也是奴婢攛掇的貴妃去了定芳居,都是奴婢不好,與貴妃娘娘並無半點瓜葛!請皇上明鑑啊!”
她幾個頭磕下去,額頭便肉眼可見的紅了。
寧遲卻不看她,只冷眼瞧着葉垂錦。
只見她皺了皺眉,終於開口:“皇上,她一個小丫鬟能攛掇我什麼,所有罪責都該我來擔,臣……妾但憑皇上處置。”
說着,她也狠狠的磕了個頭。
寧遲看的好笑。
這人似是不懂什麼叫服軟,就算開口說了這種話,態度和動作依舊強硬。
剛纔是要跪死在他面前,如今難道又想磕頭磕死在自己面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