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本來都做好頭破血流的準備了,睜眼,正是那雙綴玉的靴子,過分蒼白慘淡的膚色配上異常妖孽的相貌,違和卻意外的融洽,彷彿任何慘淡的烏雲都遮掩不住他的魅力。
“四弟,你這是什麼意思”信王臉色發黑,袖袍下的指骨捏的咯咯作響,任誰都看出了臉上寫滿的不悅。
“弟弟並沒有不尊重三哥的意思,只是大理寺堂上,我等皇子不過是旁聽,如何判案還需三堂會審的大人們裁決。”
“呵,我常聞四弟寡言少語,今日一看果真如此。不出口則已,一出口則是語驚四座,竟然幫着通敵要犯說話。莫不是閒哥哥我多管閒事出手教訓這個大逆不道的罪臣嗎”
“”
“四弟,身體不好,還是少出來走動爲上。”
信王將深深的不屑掩藏,太醫院早已在四王爺傅鈺誕下時便早已下了死亡判決,絕無可能活過二十五歲而翻過今年冬季傅鈺便是十九,也沒幾年好活了沒了傅鈺爲傅泓遮風擋雨,小小年紀的傅泓也成不了什麼氣候要是傅鈺能爲傅泓多撐個幾年,情況便真的很難說了
四王爺低頭不語,骨節分明的手捂住嘴忍不住咳嗦,嘴角卻瞬間冷了下去。就連堂上三位大人也忍不住蹙眉,大理寺少卿劉大人更是對三王爺少了幾分熱情,若這李爵真是逆臣賊子當然是重罰,不僅僅是重罰更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但是,有能力出手處決李爵生死的也絕無可能是三王爺,雖說聖上身體日漸衰弱、大勢所趨,卻怎麼着也輪不到一個王爺替聖上他老人家做決斷吧。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話說得太滿很容易引起聖上反感,更何況當今聖上身體越是不行脾氣性格便是越發敏感乖戾,對手中的大權便越是半分也不肯放鬆,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兒子也不行
劉大人思慮片刻,擡頭瞥見一絲詭異的黑血正從四王爺如玉的指縫中流出,驚得劉大人心肝一跳,自己怎麼忘了這位祖宗冷不得驚不得,這位爺要是在大理寺出了事自己還不被貴妃娘娘剝了皮抽了筋
劉大人還沒來得及叫人,某個胖糰子就趕忙脫下身上寬大的緋色錦袍踮起腳給親哥披上,將手爐遞上,咳嗦聲這才減緩。即便是這位祖宗咳嗦着笑道無事,劉大人還是不放心,趕緊命人請了一批御醫在偏堂候着,以備無患。
從懷裡取出幾粒雪白的藥丸服下後,臉色慘白的四王爺才恢復了一點點血色,侯爵也是被這一出嚇得頭皮發麻,要是自己還沒有洗脫冤屈便惹得皇子那啥了更是得不償失啊,即便自己證明自己是無罪的也會被牽連的。
一旁胖胖的糰子披上備置的棉袍,無比淡定地對堂上三位大人道歉:“抱歉,四哥剛剛有些身體不適,耽誤衆位大臣審判案件真是過意不去,還請接着審理下去吧。”
“哪裡的話,七王爺說笑了。還是大理寺未曾周全,既然四王爺無事。各位皇子、衆位大人,這案便繼續審理了。倘若四王爺還有哪裡不適,請一定告知下官。”
傅鈺還未曾答覆,通傳的太監便急急闖入大堂傳話
“皇上口諭,當朝第一聖手林慕夏,醫術高明,妙手回春、宅心仁厚,此案牽扯李府,朕念林小姐孤苦年幼不忍她被流言蜚語所擾,特准許她作爲旁聽證人協助此案審理,欽此。”
“公公,這,聖上是何意啊這林家小姐和此事有何關係”王大人不安地掏出手絹拭汗,要知道他暗地裡和林慕夏做着藥材的聲音,光京城就好幾家鋪子,日進斗金不成問題
“哎,沒什麼大事,就是林小姐想來湊湊熱鬧,這不近來送的藥頗有療效討得聖上歡心,這不,叨擾到衆位大人真是咱家的不是。”嗓音尖銳的老太監笑着說道,“還請衆位大人睜隻眼閉隻眼,聖上最近身體漸爽,衆位大人也莫去討不好不是”
大理寺少卿劉大人和堂下大臣一驚,相互一視,聚是疑惑還有不滿。這麼重大的案件聖上竟然如此兒戲,這林家女兒當真能影響聖上至此那李府也輸得也不算太慘了,還留下了一對兒女還有一個失蹤的侄兒,至少到現在還沒死不是。
林慕夏攜着婢女小冉進來的時候,有人甚至極爲氣憤的冷哼,這林慕夏一人進來便罷了,如此機密的案件竟然帶着隨從大大咧咧的入門,真是不知所謂相貌是個極好的,雖然年紀尚小但已經展露出花蕊的嬌嫩,但是腦子卻是個不中用的,這樣的污水旁人躲都還來不及,這小女孩偏要往跟前湊父母早亡家裡又沒有長輩管教,真真缺少禮數
林慕夏不知旁人怎麼想,恭敬地向衆位王爺大臣行禮,在信王赫然威逼犀利的眼神裡,誰還敢接受林大姑娘的行禮,趕緊讓婢女扶着她坐下,心中對信王和林慕夏是越發不喜,這還是看熱鬧分明是給我們甩臉子
果然傳言沒有錯,這小女娃看着面善,其實根本不是個好相與的,連最受寵的靈犀公主還有相府千金都被她戲弄過呢侯爵:╯‵′╯不那根本是單方面被揍好嗎
跪着的侯爵默默地將所有人的表情記住了,有心狂喜,趁着李寒沒有認祖歸宗林慕夏還沒有成爲他的皇后,自己有足夠的時間扳倒她了沒有厚重的家世,任林慕夏再狂也不過是一介受寵的草民
侯爵還在想着怎麼賺錢買一包放倒女主時,林慕夏也正好俯瞰着他,紅脣一揚,悅耳的笑聲赫然在大堂響起,聽得信王春心一蕩,一個激靈差點握上那雙柔荑玉手
“這不是李府家的三哥哥嘛,還記得我嗎,我是”
林慕夏話說到一半,侯爵便忍不住打斷了,“我他媽管你是誰,現在還在審案,有急事拉親戚的麻煩在之後好嗎”
林慕夏怎麼沒想到李爵能說出如此粗鄙之語,臉漲得通紅不能語言,信王不悅怒起正準備給侯爵一腳
“麻煩信王爺撩妹換個地方好嗎,這裡是伸張正義、肅穆公正的大理寺不是勞什子的花前月下,信王要打小人還請在之後得到皇上准許來下官牢房相約當然,帶上林小姐咱們三個人一起相約也是行的”
信王石化:“”
衆大臣石化:“”
四王爺&七王爺笑:“”
大理寺卿劉大人這莫不是位置顛倒了,怎麼重犯嘴裡說出瞭如此令人愉悅的語言沒錯,這裡是大理寺,本大人的地盤,來搗亂什麼的真是夠了
小冉擔憂地搖搖林慕夏的手臂,“小姐”
“無妨,本就是地痞流氓,狗嘴裡能吐出象牙來”林慕夏緩下心神,安撫地拍拍小冉的手,沒想到臉皮比城牆還厚的重犯又張口了
“那你這個女娃子還給老子拉關係,你他媽是逗比嗎”
“你”林慕夏大怒,拍桌而起,全然不顧閨閣小姐的大家風範。
“咳咳,好了,李三,得饒人處且饒人嘛”劉大人心情舒暢地拍拍驚堂木,捋了捋鬍子很讚賞地看了侯爵一眼,這個李三說的話還是耐聽嘛“林姑娘要敘舊麻煩稍後,本官及衆位大臣還有不少公務繁身,勞請見諒。”
“劉大人”信王冷聲。
“三王爺若是繁忙,本相這就派人護送王爺回府”
冷顏少語的王丞相已然不耐煩,以前不是沒想過將胭兒許配給傅晉,可惜是個不知好歹的娶了嚴大將的妹子便不說了,竟然還勾搭暗示一個有婚約的少女羞辱自己最寶貝的女兒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聖上也站在林慕夏那個小賤、人那邊,害得自己女兒過了這麼久還沒尋得一個好的夫婿,整日整夜的以淚洗面。自己如何不恨、不惱
在座的各位大人都是在官場沉浮浸、淫了幾十年的老鬼,誰不知道這場所謂的大案子背後的貓膩不過是賣信王幾分面子,再說李府敗了,又沒個能耐的族人在背後支撐,李府還不是個糰子任人拿捏。可是,現在四王爺和七王爺插手,也不知是個什麼態度,若說爲了黃老將的義子那個大傻子的話那也算了,可是那大傻子已然無罪釋放,就連王丞相也對信王冷言冷語,朝中局勢是越來越難猜了
“罷了,師傅,莫氣。”林慕夏低語,溫軟如蘭的氣息讓信王欲、罷不能,既非常心疼被人誤解卻堅強的林慕夏又嘆自己現下只得隱忍不能與王丞相鬧僵,待到日後,自己定將那個老匹夫和他的女兒
“劉大人,這位大人剛剛不是說到信封了嗎,趕快把信封展開讓衆位大人看清,還有下官也需要看清到底是誰誣陷的下官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歪”
堂上年邁頭髮花白的老人眼裡射出宛如獵鷹的利光,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傅鈺兄弟二人,低頭沉吟,“但是李參將,信件字跡比照過你以往寫給王氏的信件,這點沒什麼好懷疑的”
“但是,我還沒看呢”侯爵笑了,“衆位大臣可能有所不知,在下官位低下,書寫所用的毛筆是由豬棕所制極易脫毛,一封家書寫下多多少少棕毛會黏上在墨水,還請大人明察”嘴角一轉,“當然若是能從信封裡找到其餘蛛絲馬跡,那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看來,李參將你很有自信啊本王竟不知你這樣的奸佞居然還敢自稱身正青白,呵,果真是李府的好男兒”
信王眉梢一挑,心裡咯噔了一下,這封信卻是他手下一個善於模仿字跡的幕僚所爲,而他府上的毛筆都是極其名貴的,特別是寫這封信時,是在他的書房所寫,用的是御賜的蓮蓬鬥筆天下有此筆的不過幾人而已
“信王都和下官未過門的嫂嫂曖昧不清,下官的冤屈自然是極有可能被洗刷的,您說是吧,小嫂嫂”
林慕夏咬牙,“幾年不見,三哥哥這張嘴越發厲害了,比之王夫人更上一層樓”
“哪裡哪裡,哥哥早在邊關便聽聞了妹妹不僅懲治惡婦掃平欺凌妹妹的李府,更是有着一手好醫術”
“哪裡有你的好父親醫術高明,三哥哥這是在捧我了”林慕夏勉強地一笑,眼圈跟着就紅了,“三哥哥興許不知,慕夏來京不久便受到了大姐姐的譏諷,之後王夫人”
“呵呵,”侯爵不耐煩地打斷作秀的林慕夏,“於是,醫術高超的你就在衙門裡一不小心摔倒在我母親身上,造成她全身癱瘓果真是醫術高明,三哥哥我這纔是見識了”
衆大臣眼觀鼻,鼻觀心,默不出聲地看戲,以前以爲李府這齣戲進入了結尾,想不到,高超這纔開始cc2907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