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就那個什麼……
雖然展父是長輩, 可是在展恆這個長房長孫的面前,還真的直不起腰桿子來。
不僅展恆在展家的地位還有股份比他高得多,更因爲展恆自己能耐, 茅山派精英弟子, 妖怪管理局副局長, 國家正經編制的公務員兒,道兒上別管是人是妖怪的,誰不多給幾分面子呢?
就連展父, 說起來也沒少在外面對外吹噓“我侄兒是展恆”。
因此, 他是不敢招惹展恆的。
見這個年紀大了越發冷淡, 看起來充滿了鋒芒的成年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展父動了動嘴角, 在許久沒有發聲之後艱難地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來對展恆說道, “如果是阿恆的朋友,那我們就不用擔心了。一定和阿恆你一樣都是精英!”他這馬屁拍得不怎麼樣,展恆沒有吭聲, 冷冷地看着他。
這種犀利與隱隱帶着幾分鄙夷的目光叫展父頓時就想起了自家的家主大哥。
當他硬着頭皮帶着私生子回到展家的時候, 他大哥也是這麼看他的。
彷彿他就是個垃圾。
提起這個展父就覺得心中無比的憋悶。
想當初他不得不迎娶了門當戶對的妻子, 這難道不是爲了展家的臉面麼?可是他已經娶了妻子, 這外面的幾個大豪門裡誰家不是家裡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外面再有兩個真愛這樣倖幸福福地過日子?爲什麼到了他這兒就成了罪大惡極?他想到當年展天的母親沒名沒分地跟着自己那麼多年, 最後卻因無法進展家的家門抑鬱而終, 叫展天成了沒孃的孩子就覺得愧疚無比。
他希望把自己能夠給予的一切都補償給兒子, 這也有錯麼?
還有, 展平那樣沒有出息,簡直不像他的種!
“我不希望日後有人在她的面前說不好聽的話。”展恆只是看着他四叔冷冷地說道。
“我明白,明白。”展父就繼續賠笑,頓了頓,目光落在白曦的身上,頓時就覺得這姑娘不一樣了,完全沒有什麼不堪的氣質,反而帶着幾分神秘還有貴氣。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眼睛微微一亮,對對面正冷冷地站在展平身邊的白曦笑着說道,“既然是阿恆的朋友,那就是我們的貴客。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他完全忘記兒子剛剛還在和妻子介紹白曦的名字,見白曦完全沒有理睬他的意思,他隱蔽地動了動身邊展天的衣襬。
展天正看着白曦魂不守舍,感覺到父親在提醒自己,微微頷首,不卑不亢地說道,“我是展天。”
……
小殭屍還是沒有理。
這就特別地……不給面子了。
很有展局長的冰冷作風。
不過這年頭兒有能耐的大多恃才傲物,白曦的傲然,越發叫展父的心裡生出幾分主意。
“小曦不會理你們的。她可是跟我一條心。”見白曦都不理睬老混蛋和私生子,展平的心裡別提多美了。他仰着綠腦袋,拉着白曦就對展夫人獻寶地說道,“媽你看!小曦就喜歡我……”
他突然感到背後刺痛,轉頭,卻見堂兄在冷冷地看着自己。他覺得這種感覺怪怪的,打了一個寒戰,把臉重新轉到老媽方向,殷勤地說道,“媽,你得叫家裡傭人對小曦好點兒,可別叫傭人欺負她。”
展夫人就很茫然了。
在以爲白曦是自家兒子帶回來的可愛的兒媳婦兒之後,爲啥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成了展恆的人?
她連連點頭,看着精緻美貌得彷彿人偶一樣的小姑娘,露出幾分笑意。
“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又文靜又可愛,比她家只知道操心的中二病破兒子強多了。展夫人頓時喜歡得不得了了。
她是更喜歡軟軟乎乎的小姑娘的,只可惜當初懷着展平知道王八蛋在外面出了軌,她就再也不稀罕和這個男人同牀共枕,所以就只有展平這一個兒子。雖然展家也有女孩兒,可是展夫人都不過是面子情,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喜歡白曦喜歡得不得了。
她的眼睛發光,伸手就摸了摸白曦的小臉蛋兒。
“哎呀,怎麼這麼冰?”
“凍得吧。”展平仰頭看天,一邊目視多餘的展父還有私生子。
展父皺了皺眉,覺得這純屬胡扯。
大夏天的還能凍得很冰麼?
“那我們去休息了。”他正想拉着自己的寶貝兒子上樓,卻被展恆給攔住了。
英俊挺拔的男人垂了垂眼睛,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他四叔平靜地說道,“四叔,我希望你和展天搬走。”
“爲什麼?”這怎麼有一種被掃地出門的感覺?
“小曦住在這裡,你和展天都是陌生的男人,不合適。”展恆頓了頓,在展父扭曲的目光裡理所當然地說道,“沒有血緣關係的男女混居這很不方便。希望你可以理解。”
理解個屁!
展父頓時想爆粗口。
爲了一個客居在家裡的客人,叫他和展天從這別墅裡滾蛋,咋不上天呢?
既然知道一個小姑娘和一羣大老爺們兒住在一塊兒不合適,就不要往家裡領好麼?既然來住了,做客人的竟然有臉說主人住在別墅不合適。
鳩佔鵲巢,這普天之下竟然還有這麼可笑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幾乎氣得透不過氣來,死死地看着竟然有臉把這種事說得這樣理所當然的侄兒,可是展恆卻只是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問道,“四叔不願意?”他的臉色微微一沉,展父陡然心中一凜。
他沉默了很久,下意識去看展天的方向。
青年的目光安靜地落在白曦的身上。
許久之後,展父呼吸粗重,努力擠出笑容來說道,“可以。”韓信曾受□□之辱……
“嗯。”展恆微微頷首,一句客氣話都沒說。
他也不覺得對一個竟然在外面弄出私生子還回來搶正經兒子的股份的男人值得自己有什麼尊重的地方。
“可是現在天都晚了,明天我再和阿天搬出去……”
展恆頓了頓,從衣袋裡摸出了一張酒店的卡片。
“什麼意思?”展父迷茫地問道。
“你現在給酒店打電話,應該還會有房間。這酒店設施不錯,我剛從那裡出來,不會委屈你們。”這就要感謝他的一時手快了,從酒店的房間裡摸出了一張酒店的訂房電話,看,這不就用上了麼?
展局長覺得自己非常貼心了,都還要給他四叔父子準備入住的酒店資料。見展父顫抖着雙手接過來,這才微微頷首說道,“至於其他問題,四叔,我不是你的生活助理,管不了很多。”他露出幾分不喜,展父氣得眼前發黑,喉嚨腥甜,悶哼了一聲扶住了身邊的展天。
“恆哥。”展天突然開口。
“叫大少。”展恆平靜地說道。
展天垂了垂眼睛,緊緊攥緊了自己的手,卻還是垂頭說道,“大少。今天這件事,我父親太擔心我的原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擡頭對展恆說道,“我在集團受到掣肘,很多的計劃案不能展開,可是這些計劃案都對集團會有很大的好處。我不是覬覦阿平的股份,可是我身爲展家的人,也希望展家能夠更好。”
他年輕而英俊,帶着展平所沒有的精英與沉穩的氣場,展恆露出幾分沉吟。
“展家族譜上沒有你的名字,我希望你不要對外口口聲聲說是展家的人。還有,計劃案如果對展氏真的有幫助,不會有人埋沒你的功勞。你放心,小輩們爭權奪利的打打鬧鬧,不會動搖上層的決策,你的計劃案沒有得到支持,大概是因爲水平不夠。你還沒有重要到會受到打壓。”
這樣平直而直接的話,幾乎是一個耳光凌空抽到了青年年輕而英俊的臉上,展天不敢置信地擡頭,卻看見展恆正垂頭整理自己的袖口,“如果你的計劃案得到採納,以後會給你獎金。按公司的規矩辦。”
雖然他不大參與展氏集團的運營,不過對於公司的那點兒事兒門兒清。
白曦就很欣賞地看着展天被黑心道士給欺負得眼眶微紅。
那些沉穩還有精英的氣場,在垃圾道士的面前都碎成了渣渣。
白曦就心裡很滿意了,覺得這道士看起來彷彿順眼了很多。
“阿天真的被他們排擠。”
“那就應該叫他反省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所有人都來排擠他。人緣這麼壞,有臉怪別人?”展恆皺了皺眉,看着一旁給私生子挽尊的展父,“你們還不走?”
“什麼?!”
“小曦累了,要休息了。”展恆挑眉,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
展父只覺得這一輩子都沒有今天這一晚上這樣難堪而憤怒。他雙手顫抖,可是在比自己的地位高得無法企及的侄兒的面前,卻束手無策,只能拍了拍垂頭沉默的兒子,微微點頭說道,“那我們走了。”
他在妻子兒子還有客人的面前這樣丟臉,老臉真是繃不住了,幾乎是狼狽地從自己的家裡出去。白曦一雙黑色的眼睛僵硬地看着他們離開,就聽見展夫人對展恆感激地說道,“阿恆,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不是爲了四嬸你。”展恆平靜地說道。
展夫人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他們在這兒太煩了。”展平見可惡的人都離開,急忙把傭人們都給趕走,看見展夫人已經拉着白曦走到了軟乎乎的沙發上坐下,急忙也和白曦擠在一塊兒對展夫人說道,“媽,小曦的身份不合適叫他們知道,所以恆哥纔會把他們給趕走。”他覺得很感激,白曦心裡卻呵呵了,這黑心道士怕不是擔心自己嘴饞吃了那兩個王八蛋呢。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殺馬特小青年把自己擠得跟展夫人緊緊地挨在一塊兒。
“知道什麼?小曦什麼身份?莫不是個小公主呢。”展夫人捂嘴嬌笑。
……別笑!
誰還不是小公主咋地?
真公主面無表情。
“小曦吧,她何止是小公主,她可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六合八荒唯我獨尊的千年小殭屍啊。”展平聽見展夫人的笑聲突然沒了,美豔的臉上露出茫然來呆呆地看着自己,頓時得意起來,捧着白曦的小臉蛋兒對他老媽炫耀道,“媽你看看,這不是小公主,誰能有咱們小曦這麼好看?她可好了,還救了我,不然你兒子現在肯定涼了。”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怎麼被好友陷害,怎麼被白曦給救了都說了。
展夫人在一開始的驚恐之後,陡然撲過來,把近在咫尺的小殭屍給壓進自己的懷裡。
小殭屍呆滯地被埋胸,幾乎……她不是人類不會窒息,不過那個什麼……軟軟的……
“小曦,小曦謝謝你,你救了阿平,就是救了我的命啊!”展夫人就展平這麼一個兒子,那簡直就是命根子,知道兒子竟然差點兒死在妖怪的手裡,那哭的,花枝亂顫的。
她覺得自己方纔竟然一瞬間被白曦殭屍的身份給嚇壞了太不對了,一邊抱着白曦的小肩膀一邊哽咽地說道,“是阿姨的不對。阿姨膽子太小,這太不對了。”她哭得叫小殭屍的耳朵都疼了,很久之後才把目光呆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的小殭屍給放出來。
“真是……這麼一看真的蠻可愛的呢。”展夫人摸着白曦冰冷的臉美滋滋地說道。
展恆沉默地坐在他們的對面,看見小殭屍面無表情,可是眼底有點崩潰。
他修長的手指搭在嘴角,掩飾着那一點小小的勾起。
“小曦就住在家裡!以後你就是我閨女了。”展夫人聽多了妖怪的殘暴還有那些各種殭屍的血腥的傳說,卻沒想到原來那都是藝術加工來的,真正的殭屍竟然是如此的可愛,老老實實,還善良。她覺得自己從前受到了電影的欺騙,一邊摸着白曦的小爪子,一邊上上下下打量白曦滿意地說道,“小曦的身材很好。等過幾天阿姨帶你去買衣服,好好兒打扮打扮你。”
她又問白曦,“小曦啊,你喜歡吃什麼啊?阿姨叫人給你買?”
“小曦吃素的。”展平急忙說道。
他在外面憤世嫉俗,可是在親媽的面前老實很多了。
展夫人有些不高興地說道,“你怎麼總是搶話。”
“她不會說話。”
展夫人一愣,這才微微點頭,卻岔開話題,不要提叫白曦不高興的事。
“那阿恆,謝謝你替我們小曦說話啊。”明顯方纔展恆是把白曦的責任放在自己的身上,還以此把展父給趕出家門,展夫人真的很感激了。
然而展恆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麼感謝的,微微擰緊了眉尖,他攤開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想到自己已經兩個小時沒有捏小殭屍的臉,似乎空落落的,不動聲色探身在還被埋胸得暈暈乎乎的小殭屍的臉上掐了一把,這纔不在意地說道,“我說了,她是我的屍。”
展夫人覺得世外高人說的話自己都聽不懂,嘴角抽搐了一下,聽見身邊傳來威脅的悶吼,轉頭看見漂亮的小殭屍炸毛兒了。
臉上被再次動土的白曦覺得這回真的一定要吃了黑心道士!
對面面無表情的男人正解下背上的桃木劍放在手邊的沙發上,擡眼看了正對自己齜牙咧嘴的小殭屍一眼。
殭屍曦繼續齜牙,一動不動。
零零發:“你上啊!”
白曦:“你行你上啊!”
零零發不敢置信地看着這隻慫慫的狸貓:“你讓一隻文職的統上戰場?”
白曦呵呵了:“你讓一隻狸貓上戰場?”
零零發:“你不是戰鬥種族麼?!”
白曦傲然臉:“那戰鬥的不都是更慫的種族麼?”
零零發看着這隻理直氣壯欺軟怕硬的垃圾狸貓陷入了沉默。
每一天和這隻垃圾狸貓在一起,都會充滿了驚喜呢。
在零零發震驚得無法言喻的目光裡,白曦的眼睛泛紅落在透着叫自己很不自在,彷彿能夠傷害到自己的桃木劍上,繼續張牙舞爪做備戰狀態。
她身邊的展平很緊張了,急忙伸手抱着她的手臂低聲安慰,“沒事兒啊,小曦。掐了一下又不少塊肉。咱們是文明殭屍,不跟這些糙道士一般見識。咱有心胸!”他的勸慰叫白曦滿意地放下了自己的小爪子,勉強給了小綠毛一個面子,不和黑心道士一般見識。
展恆慢慢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依舊面無表情的漂亮小姑娘。
他覺得看見她對自己張牙舞爪,看着她明明慫得不得了還對自己齜牙,心裡就一片歡喜。
據他師門長輩怎麼說的來的?
有緣分的殭屍和道士之間,那都是有感應的。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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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他爲什麼對別的殭屍沒有半點兒多看一眼的興趣?
他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顎,露出幾分若有所思。
因此,當天色晚了,展夫人熱情地把白曦安排到了一個整理得很舒服乾淨的房間的時候,英俊的茅山派精英弟子下一刻撐住了白曦房間的門。
“我今天和她睡。”他提着桃木劍對目瞪口呆的展夫人母子冷靜地說道。
白曦:……
雅蠛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