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婕摸了摸自己的手肘,有些嘆息,沒異能,對付這些人就麻煩多了,只能徐徐圖之。
於是一家三口只好靠趙母做些針線活勉強餬口,一來二去,這雙眼睛便要敗了。
鬱婕本有心做些什麼,可她翻了翻小本子,只是一聲嘆息,沒有法子,這小本子上寫了的,她這位便宜娘活不長了呢,即便可以更改,添得也不過是受苦歲月。
何況,數據風暴的事時時壓在她心頭,她永遠是自私的,哪怕別人爲她付出再多,輪到她付出的時候,總是猶豫的,誰叫她自私呢。
所以,心中的歉意一閃而過。
而她的姐姐——燕子,總是乖巧懂事,眼神裡全是信任。
真是糟糕。
鬱婕捂住自己的下巴,討厭啊,別人對她這麼好,她都有些惶恐了,真怕自己一時忍不住就幫忙了。
嘖。
很快,她就不用猶豫了。
沒過多久。
連房子都被大戶人家拿去了,惡僕口口聲聲道:“主子讓你們住這麼久,已是不得了了,不謝恩也就算了,可千萬不要不識趣的做些什麼,免得沒人保的了你們。”
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袖手旁觀,沒人會幫助的。
趙氏想和他們拼了,卻沒有法子,她還有兩個女兒啊。
她抱着被惡僕搜出來的東西,帶着兩孩子走了,雖說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卻也值點兒錢,惡僕這麼做,只能說他還沒有壞到底,尚且有那麼些良知。
奈何,這良知對已經被逼上絕路的母子三人來說,並不算什麼。
母子三人一句奔波,至了長安,趙氏本來想投奔誰的,可嘆人情如紙張張薄,誰願意收留窮親戚呢。
沒有好處的事,誰願意做。
趙氏摸着兩孩子的頭道:“沒事,娘養你們,終歸,就算死,也是死在一處的。”
做姐的,性格要沉穩許多,她乖巧的點頭。
鬱婕嘆氣,能怎麼辦,兩個小孩子打散工也沒人要,而趙母,雖說她針線活不錯,卻也僅因原來那地方太小,這長安,天子之都,異常繁華,趙母這針線,如何入的了人眼,這裡吃穿用度樣樣皆比別的地方高出不少,趙母到底是疏忽了。
儘管心中想了這麼多,面上卻一點兒都沒表現出來,僅是隨着姐姐點頭。
後來的生活,果真如鬱婕所想,並不好過,三人都在街上賣針線,待到她們年紀大一點兒後,便是姐姐帶着她去街上賣針線。
有地痞流氓調戲,卻只有一人上前解救,他並不說他名姓,因爲他不過是心血來潮之下的舉手之勞,像她們這等出身卑微之人,怎好意思詢問他名字。
旁人竊竊私語道:“便是他啊,張放,嘖嘖嘖。”
這些話太過意味深長,懶得去想。
人只是偶然出現,只能幫一次,等到混混再來的時候,她此世的姐姐爲了保護她,被揍得格外的悽慘。
她回想着小本子上發生的一切,暗暗嘆了口氣,倘若這位後來的趙皇后不曾辜負她,她賠她一命,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只是,生計越發困難,何況是三個人一起,都要吃飯。
好在郊外有河,河裡有魚,腥味雖重,至少餓不死。
姐姐不止一次的看着漫天星光,來去車馬對她說:“妹妹,我一定要很有錢很有錢,這樣的苦日子我不想再過了。”
如果沒有對比,不會覺得自己過的是苦日子,一旦有了對比,就會覺得,以前的苦日子再也不想過了。
鬱婕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誠懇道:“恩,姐姐一定會的,姐姐最厲害了。”
她笑眯眯道:“恩,倘若我有朝一日發達了,妹妹,我接你享福吧。”
“好。”
幼年時期的感情最爲真摯,即便有私心,也不會如承認之間夾雜的太多陰謀算計。
時隔五年,距離趙父去世之際,趙母因身體太弱,久耗成空,救不回來,這便去了。
用餘下的錢爲趙母買了草蓆,一裹之後,兩人抱着擡着拖着冰冷的屍體埋在了自家後院裡,到底不忍心丟到亂葬崗,那裡埋了太多的死人,生前一生勞累的趙母,死後讓她好過一些,也是極爲不錯的。
有同鄉趙翁,挺精神一老頭子,平日裡幫襯着一點兒,叫母子三人不至於餓死。
他已經在外面看了她們好一會兒了。
他道:“你們願不願意跟我走。”
“你能給我們什麼,你又需要我們做什麼。”
“我需要你們的好容貌,只要你們聽我的,我會讓你們得到自己想要的。”
“權勢,金錢?”
趙翁點頭。
“既然這樣,你爲什麼至今不太富裕。”在貧困下,總是讓人成長的很快,看問題是一針見血。
“你來了,我便富裕了。”
兩人對峙着。
鬱婕不動聲色的看着兩人交鋒。
畢竟,她現在的角色類似於雖然家裡貧困但是一直被寵着的小孩,要無辜單純些。
好在鬱影后的演技槓槓的,毫無問題。
最後的結果以兩姐妹的妥協而告終,畢竟她們年紀尚幼,有人養着總歸比在外乞討好得多,所以剛剛的談判不過是給自己劃拉籌碼。
兩姐妹的日子還算好過,趙翁家中就他一人,沒有親戚,也小有積蓄,便請了些人教導她們才學禮儀。
兩姐妹也算爭氣,教導的先生老師常常誇獎她們聰明好學,併爲兩人取了名字,一爲宜主,一爲合德。
宜主是應了《國語?越語》中那句“宜爲人主,安徐而重固”,即等待的時候,要從容不迫穩重堅定,恰如其性格,她可是很能忍的人,只是,她並不是一味地忍,而是通過忍,而得到什麼。
合德便是同德,即具有聖人般良好的德行,這只是一個美好的祝願罷了。
鬱婕聽聞自己這個名字由來的時候,只是低頭笑笑,頗覺有趣,她何德何能配得上德行二字。
待到年紀稍大一些後,趙翁便問她們道:“我打算把你們送去陽阿公主府做宿值,你們誰去。”
鬱婕拉住趙宜主的手道:“我要陪着姐姐。”
作者有話說:我寫的依據是《漢書·外戚傳》,請不要說度娘怎麼說,度娘也說了,除了漢書外的都是以後朝代所寫,少不了爲此所鞭韃,另外……我就是不要臉的把她們給洗白了,怎麼了,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