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裡,喻戚好知道蒼瑜帶着護衛來的時候,她還愣了一下,不過把人領進來看到他後面護衛手上捧着兩匣子打開金燦燦的金元寶時,喻戚好臉上就只剩驚嚇了。
“這麼多的金元寶哪來的?”喻戚好拉着蒼瑜依然胖乎乎的小手,伸手懷念的戳了把他白嫩嫩軟乎乎的包子臉。
蒼瑜甜甜一笑,“我哥哥給的。”當然了,這金元寶給喻姐姐是他太子哥哥從他有記憶起做的最棒的一件事。
“爲什麼要給我?”喻戚好拉着蒼瑜進了臥室坐在靠着半掩木窗下的羅漢牀上,擡手給他倒了盞蜂蜜茶水。
蒼瑜點頭,“當然是因爲喻姐姐好呀!”
“我有見過你哥哥嗎?”把廚房新做的棗泥山藥糕推到他面前,喻戚好喝了口擺在她面前的果茶,才擡頭看向雙手捧着一塊棗泥山藥糕啃得正歡的蒼瑜。
蒼瑜搖頭,“應該沒有。”
“那不就得了!”喻戚好笑笑,看着那兩匣子擱在雕花小几上的金元寶,她依舊覺得金燦燦的有點刺眼。
“喻姐姐,好多好多天沒見了,你有沒有想可愛的蒼瑜呀?”雙手捧着白嫩嫩的包子臉,眨着一雙好看的丹鳳眼,蒼瑜又開始賣萌。
伸手毫不客氣的掐了把他的包子臉,喻戚好咬牙切齒,“那你看看喻姐姐我現在可愛不可愛?”
好吧,這才發現他喻姐姐長了個礙眼的雙下巴,蒼瑜很傷心,“喻姐姐,你怎麼長這模樣呢?多醜呀!”抹了兩把眼淚,給喻姐姐逝去的美貌哀悼一下。
喻戚好一雙杏眸兇狠的瞪着她,“很醜?”
破天荒的,蒼瑜沒有堅持自己意見搖了搖頭,“很美麗的,在蒼瑜的心中,喻姐姐是最美的。”當然,在其他人心中現在這般模樣的你還是最醜的,
喻姐姐,你怎麼可以長雙下巴,你怎麼能長雙下巴呢?摸着腦袋,蒼瑜覺得他的喻姐姐現在外表真心的不好看。
“不要把心裡想的全部放在臉上好不好!”喻戚好擡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看着他下一刻淚眼朦朧的包子臉喻戚好突然覺得有點頭痛。
知道蒼瑜來的方氏趕過來,看到蒼瑜這模樣,恨恨地瞪了喻戚好一眼。
果然,蒼瑜纔是她孃親生的孩子吧!喻戚好看着蒼瑜跑到方氏懷裡一臉甜甜的笑,她搖了搖頭臉上卻是一臉的笑。
一月後,王素婉和李啓倉促成親,喻戚好還招了清棠私下隨了一份禮。
蒼瑜現在和他哥哥住在隔壁院子裡,喻戚好意外地從不小心說漏嘴的蒼瑜那裡知道這一事,她還很驚訝。
不過想着蒼瑜那白白胖胖可愛的模樣,喻戚好又覺的,蒼瑜身邊有大人跟着才正常。
隔壁院子裡,這天換了十幾身華麗長袍的蒼元安在蒼瑜又一次從掩上的木窗外砸進來時,蒼元安終於停下了繼續試下一件袍子的舉動。
“太子哥哥,你穿的袍子再怎麼好看,你的臉依然也是很醜的!”蒼瑜在地上打了個滾,利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小袍子,直接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蒼瑜!你是不是要我現在就讓桂公公把你扔到宮裡去!”
“不用,不用。”蒼瑜搖頭,“其實太子哥哥要是再換一件袍子的話,那張臉應該還是可以能將就看一下的。
這該死的孩子,怎麼比上個世界的小太子還要討厭!把人從門口扔出去,轉身回來的時候又聽到雕花木窗“砰”的聲響,蒼元安簡直想一把掐死那個從窗子上跳下來的蒼瑜。
“太子哥哥你不要生氣!”本來就長得醜了,這一生氣要是長的更醜怎麼辦?蒼瑜很爲他的太子哥哥擔心。
“……”這簡直不能好好溝通也讓他不想溝通,一手把蒼瑜拎出去把門和木窗都嚴嚴實實關上,蒼元安才轉身回了不遠處的紫檀嵌花圈椅上。
其實臨近了才發現,或許他並不應該讓喻戚好知道有他這麼個人。想着前兩個世界裡的人和物,蒼元安突然發現他並沒有勇氣用同樣的面孔出現在喻戚好的世界裡。
從沈元安到這個世界的蒼元安,他覺得他活得太久太久了,以至於現在面孔年輕但是心理年齡已經老了的他每次遠遠看着喻戚好都有一種看小輩的感覺。
與其相見沒有想象中的美好,倒不如把記憶中的那一份美好全部留在心中,閒暇的時候拿出來想想,其實也是一件美好讓人愉悅的事。
所以,就這樣吧,維持現狀,在她遇上的每個世界中都有一個暫時還不想死去的自己默默陪着她就好。
也許哪天厭倦了,他就找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如一縷煙霧靜靜消散在空氣裡。
那頭受了委屈的蒼瑜翻過隔壁,直接小跑到喻戚好的臥室外,身子滾成一顆球從半掩着的木窗上直接砸了進去。
羅漢牀上正在午睡的喻戚好睜開眼,蒼瑜已經熟練的靠着喻戚好的手臂,開始哭訴他太子哥哥的殘忍來。
看着雕花木窗殘肢斷腿的散了一地,徹底清醒過來的喻戚好聽了蒼瑜的話,一張臉呆呆的沒有什麼表情。
從外面進來的清棠和清竹聽了依然一副憐愛的神情——她們小公子真是太可愛了,爲什麼他的哥哥不好好的待他呢?
喻戚好揉着太陽穴,她一個特別喜歡蒼瑜的人,爲什麼現在有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得老遠的衝動?
是因爲,蒼瑜這偶爾爆發的殺傷力太大了吧?
頭一次,看到蒼瑜對她甜甜的笑,喻戚好堵心了。
同一時間,皇城發生了件大事——威遠侯府被當今聖上一怒奪爵,一家貶爲庶民。
知道消息的方氏和喻長恩躲在房裡都偷偷的笑了——活該!竟然敢一紙休書對待他們的寶貝女兒,簡直是罪無可恕!
喻戚好從清棠嘴裡知道的時候,也是忍不住吐了口氣——趙濟那個讓人不喜歡的最好自己找個牆角種蘑菇,不要出現在她面前,當然,她肚裡的這個孩兒,他想都不要想以後把人抱回去。
威遠侯府裡,一身七成新月白袍子的趙濟坐在花廳的椅子上,整個人還有些懵懵的,和他關係從小不錯的兄弟表情現在也是一樣。
只威遠侯夫人砸了一地的碎瓷碗盞,再也沒有平日遇事的鎮靜,“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肯定不會無緣無故遷怒她們侯府,所以這其中肯定是有個一早把他們按在砧板上算計的人。威遠侯夫人雙手搭在雕花玫瑰椅子的扶手上,一臉陰沉的快要下雨。
“娘,你先喝口茶。”拉着威遠侯夫人的手,趙凝給她順了順氣,才說出自己的想法,“奪爵這事?娘,你說是不是府裡得罪了人,借了宮裡貴人的枕頭風讓皇上直接奪了威遠侯府的爵位。”
威遠侯夫人搖頭,“應該不是。”喝着茶水靜了心她單手撐着頭順着這個問題繼續想了下去,一旁的趙凝笑笑,小臉依然嬌豔如花的美麗。
兩月後,一把大火席捲了偌大的前威遠侯府,熊熊燃燒的大火映紅了大半個皇城,好在府里人傷亡不過二三人。
搬到西大街三進院子裡,趙濟看着威遠侯夫人命令下人鞭笞春姨娘,他趕緊上前攔了過去,“娘,你這是要幹什麼?”
“幹什麼,她害了我們偌大的侯府,我讓她賠上一條賤命也不爲過!”苦澀笑笑,威遠侯夫人開始反省她以前的心慈手軟。
早知道會有今日,當初拿落子湯給春姨娘灌到嘴裡的時候就應該添了砒/霜把她的命一起帶走。
趙濟一臉的不可置信,“這不可能,春兒他最是心善單純,她怎麼會做出害我們威遠侯府的事?”
威遠侯夫人瞥了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一眼,她嘆口氣,“算了,就算這賤婢是罪魁禍首又怎麼樣,聖上早已厭倦了我們威遠侯府,他是不會原諒我們一家的。”
“娘!”趙濟張着嘴,卻是不得不信這個明眼人早就知道的事實。
“現在府裡爵位被奪,偌大的府邸裡的東西也被燒個一乾二淨,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威遠侯夫人一臉苦澀說完,她嘆了口氣,“你的春姨娘以及新納的那位你自己一起帶走。”
他娘這是放棄他呢?趙濟不敢置信大叫一聲,“娘!”
“不用說了,清音寺是個很好的去處,娘明天就動身。”沒都沒皺,威遠侯夫人已經決定了她下一個去處。
趙濟聽了只覺得五雷轟頂,劈的渾身經脈四分五裂他才一個勁突然撲到威遠侯夫人面前大哭道,“娘,是兒子錯了,你罰兒子吧!”趙濟跪在地上,見威遠侯夫人一下子都沒動,他突然有些恨起春姨娘這個賤婢來——
也許他的春姨娘本來就是個災星,不然他好好地威遠侯府怎麼會遇上這件事?點頭大笑三聲,趙濟悔不當初的跪在地上哭泣,威遠侯夫人卻是頭也沒擡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住在三進的院子,留下的婢女都戰戰兢兢的不敢犯一點錯。威遠侯夫人也沒時間去清音寺,因爲她在這裡剛剛住下不過兩日就染風寒病了,病的很嚴重,伺候她的趙凝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也突然消失。
威遠侯夫人躺在牀榻上似乎想起了什麼,她低聲嘆了句,只讓人看到她神情十分悲傷,容顏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趙濟以及院子裡留下的人更慌了,但這並不妨礙他處置已經認罪的春姨娘。
終於,在一個夜深人靜,人心惶惶的晚上,趙濟開始想起前任娘子喻戚好的優點來。
宅子裡,喻戚好一點都沒有被威遠侯府的事影響,她該吃的吃,該睡的睡,日子過得很舒適。懷胎九月那一日,穩婆剛開始看了她肚子說沒什麼問題,一定是順產不會受多大的苦。
結果喻戚好躺在牀榻的那一刻起,她突然發現還是她太天真了,嘴裡含着人蔘痛的死去活來,花了整整兩個時辰把肚裡的孩兒生下,喻戚好整個人溼的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那頭蒼元安聽到從隔壁院子裡傳來的哭聲,他想,他已經知道那頭即將傳來喻戚好難產死的噩耗。
果然,隔壁院子裡,難產生下一個男孩的喻戚好已經被穩婆判定沒了呼吸。
突然地他無比悔恨起來——他應該讓喻戚好知道有他這麼一個遠遠看着她的人的!捂着臉,一滴淚水滑過眼角,蒼元安身子一個踉蹌,踩着一顆石子摔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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