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喻戚好過去二十二年的人生中,她只談過一次戀愛不說,後來沒多久更是因爲雙方性格不合分了手。只是讓她覺得可笑的是,分手讓她沒有覺得絲毫難過不說,她更是感覺到了解脫。
後來她也想過,那興許是因爲前男友太過出色,外面奼紫嫣紅的鮮花太多,總有那麼幾朵特別讓他上心的緣故。
其實在確定戀愛關係的那一天喻戚好就知道,她這朵平平淡淡的小花總有一天會讓他厭倦,成爲大路兩旁隨處可見花叢中的一朵而已。
只是沒想到時間來的太快了而已。
想到這,喻戚好嘆口氣,放在她腰間的大手卻是瞬間箍緊,讓她溼透的身子緊緊貼着他灼熱的胸膛。
鼻尖嗅到男子濃烈的氣息,從來未和男子有過這般親密的喻戚好瞬間紅了臉。
“戚好。”沈元安清悅低沉的聲音傳來,喻戚好纔想起其實她和男子是有過親密接觸的。
“元安怎麼在這?”想着和他同牀共枕的好幾月,喻戚好也不矯情,雙手順勢搭上他的肩,把腦袋靠了上去。
沈元安一手撐着折骨綢傘,另一手卻是摸摸喻戚好滴水的秀髮,腦袋貼着她白皙的頸子,紅脣微張在她肩頭輕輕咬了一口,“就是突然想你了。”
低沉沙啞的聲音散入“噼裡啪啦”的雨聲中,喻戚好身子一僵,耳根子都燒了起來。
單手抱住她的沈元安滿足一嘆,只是思及她肚裡的孩兒,沈元安又覺得這上天對他着實太過虧待。不過想着前幾日自個兒胖糰子的模樣,沈元安又覺得還是喜歡現在,至少他擡手就能把喻戚好滿滿的抱在懷裡。
“小安他回家了,你不要擔心。”鬆開箍着她腰肢的手,沈元安伸手摸摸喻戚好的額頭,清亮的丹鳳眼映着一臉通紅的喻戚好,他低聲笑了笑。
喻戚好倒是拋卻了羞窘,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知道小安他回家呢?”可一說完,喻戚好又覺得不大對,“你認識小安?”
我能說小安就是我麼?沈元安點頭,“認識。”要是哪天他自個兒都不認識自個兒了,那她就該擔心了。
“小安那個孩子我曾經見過一面。”想着以小安的身份和她相處的幾日,沈元安又笑了笑,“小安那個孩子走的時候還讓我幫他對你說句謝謝。”
喻戚好並不覺得沈元安有騙她的必要,只是,“你確定小安他回家了?”而不是因爲她的忽視離家出走?想着連小安什麼時候不見的她都不知道,看着傘外“噼裡啪啦”下的大雨,喻戚好心下越發的自責起來。
好吧,知道不能把事實真相告訴她,沈元安也只是不着痕跡的皺了下眉,一臉肯定,“他就是回家了,我確定。”
聽他這話,喻戚好倒是鬆了口氣,“那就好。”不然,小安要是因爲她出了什麼意外,她可就成了大罪人一個。
擡頭笑笑,喻戚好看着沈元安分外清俊的眉眼,突然想起了她第一個任務生下的那個孩子。
可想着孩子要是和沈元安的模樣沒有半分相似,反而和玷污了身體原主身子清白的柳長煜像個十成十,關於那孩子的話喻戚好一時之間倒是問不出口了。
“我現在住在鎮上,你要是有事就到南大街的沈家院子來找我。”沈元安摸摸她的小臉,把手上的折骨綢傘放在她手上,“自個兒回去的時候路上小心點。”
喻戚好看着沈元安玉簪束髮,飽滿光潔的額頭,她握緊了手裡的折骨綢傘,嗓音有點低,“那你怎麼辦?”雨下的這般大,泥濘水路不好走不說,他連遮擋大雨的折骨綢傘都給了她。
沈元安清亮的丹鳳眼一片笑意,“沒事,有人來接我。”她肚裡懷有孩子,還是早點回燒個熱水沐浴,換身風乾的衣裳爲好。
低頭看着自己一身滴水的衣裳,喻戚好點頭,“那我就先走了。”
沈元安點頭,笑着對她揮了揮手,“走吧。”他一個大男人就算是袍子溼透,待會回到鎮上灌兩碗熱乎乎的薑湯就好。
哪像她,一個孕婦,一不小心就是一屍兩命。搖搖頭,按捺住送她回家的衝動,沈元安冒着大雨轉身,“噼裡啪啦”的雨滴從天空落下,很快沈元安就成了一隻從鍋裡撈出來的落湯雞。
喻戚好撐着折骨綢傘站在原地,斜風颳來的雨水落到身上,她擡手掐了把素花交領褙子上的水,好一會兒才轉身看向回家路。
沈元安,這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裡的人,她不敢去猜測他怎麼到了這!擡頭看着依舊落個不停的大雨,喻戚好想直接扔了頂在頭頂的折骨綢傘,可想着沈元安那張熟悉的面孔,五指頓了頓到底是重新握緊了折骨綢傘的傘柄,全神貫注的看着前方的路繼續走。
那頭,沈元安走了幾步轉身,視線透過大顆大顆連成珠串的雨滴,看着步履小心的喻戚好,他嘴角彎彎,兩個淺淺的梨渦輕輕浮現。
待會兒到鎮上,他還是先去成衣坊找件嶄新的袍子換上爲好。
鎮子上,確定潘寶湘得了神奇的美膚方子,一張臉上的麻子褪的乾乾淨淨,一身粉紅繡花齊胸襦裙的鄭明珠笑着對身邊的婢女招招手,“翠雯,咱們捎上禮去潘家院子瞧瞧。”她到要去探探潘寶湘那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到底是得了什麼美膚的方子,把一張臉上的麻子去的乾乾淨淨。
一身嫩黃碎花比甲的翠雯點頭,趕緊從手上取下一個銀鐲子塞到在潘家院子伺候的婢女手裡,“書晴姐姐,翠雯謝謝你這一番話。”
穿了身豆綠比甲的書晴點頭,手心的銀鐲子極是自然的滑入手腕,“三小姐吩咐我出來買胭脂水粉,我就不陪你先去清顏齋了。”
翠雯點頭,又從懷裡摸出一串銅錢塞到她手心,“書晴姐姐,這幾個銅板去溢香堂買兩塊糕點嚐嚐。”
一手滑過串有足足三十個的銅板,書晴對她點頭順手把一串銅板攏在了袖子裡。
翠雯看着她走了,小跑到鄭明珠身邊,“小姐,買什麼禮捎去?”
鄭明珠摸摸百合髻上簪的赤金嵌寶海棠步搖,她笑笑,“之兒潘寶湘出門不是最喜歡頭上戴頂帷帽麼?遮顏軒的帷帽最是精緻漂亮,你去店裡取一頂黑紗的拿來。”從身上的荷包掏出一塊銀子塞到翠雯手心,鄭明珠一張小臉笑意盈盈,像是枝頭盛開的花朵,嬌豔細嫩的是那麼美麗。
翠雯握着手心的銀子點頭,“那婢子這就去了。”
擡頭不遠處就是一家遮顏軒,翠雯眸裡閃過一抹難過,只回頭看着她家小姐那臉上的笑容,她呼吸一口,捏着袖角到底是踏進了遮顏軒的大門選了頂黑紗的帷帽。
聽蘭閣裡,潘寶湘聽到門房通報鄭明珠上門的消息,她停下手中搖着的描梅蘭竹菊絹扇,點了口脂的脣瓣笑笑,順勢在一邊的羅漢牀上坐下,“霓紅,去把鄭家小姐請過來。”
一身粉紅比甲的霓紅點頭,低着頭恭敬的從屋內退了下去。
潘寶湘拿起擱在一邊的菱花鏡,看着鏡裡的那張面孔笑笑,擡手隨意把菱花鏡扣在雕花小几上,只雙手捧起一盞茶,看着澄亮亮的茶水,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待鄭明珠進來,看着羅漢牀上坐着只穿了件湖藍鑲邊齊胸襦裙之人,她平日甚是靈動的眸子眨了眨,腳下的步子只堪堪頓了一下就又輕快起來。
沒想到潘寶湘這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張小臉麻子盡數退去,這五官竟然是分外齊整。
說句良心話,又豈是分外齊整!
細白如雪的麪皮兒上,漂亮的柳眉下鑲了對溫柔如水的眸子,挺直的瓊鼻下脣如剛剛綻放的桃花瓣自有一股鮮豔粉潤。今兒頭上不過是堪堪綰了個隨雲髻,戴了一支金鑲白玉嵌寶石步搖並兩朵精緻的流蘇珠花的潘寶湘,光是看着就讓人想起空谷幽蘭,高雅清芳中自有一股出塵氣質。
摸着攏在袖下纏在手腕上的長鞭,鄭明珠擡腿徑直走到羅漢牀空着的一側落下,小臉帶笑歪着腦袋看了潘寶湘一眼,“沒想到潘姐姐臉上沒了駭人的麻子,這臉蛋長得竟然也是不差。”
潘寶湘擡手倒了盞茶水推到她面前,低頭繼續搖着手中描梅蘭竹菊絹扇,漂亮的嘴角卻是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被她拿着描梅蘭竹菊絹扇掩去,只露出一雙染了笑意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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