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

漫天飄撒着花瓣, 如紛飛的雪花,白色衣袂婉轉,層層疊疊盪開, 劍尖破空劃過, 凌厲的劍式驀然停下, 一朵花瓣輕輕落在劍尖。

粉脣輕啓, 吹拂, 花瓣從劍尖飄起,掉落在湖水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袁沁甩手將劍扔回劍鞘中, 綻開一抹笑容。果然,棄了妖修改爲修仙後, 靈體便不再排斥, 時常感覺困頓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貪圖便利, 差點害得自己靈神俱滅,以後主神手冊獎勵的東西也得斟酌着看能不能用了。

舒緩口氣,用袖子擦擦額上汗珠,眼前伸來一塊青色帕子,她擡眼望去, 笑道:“師父!”語畢, 正準備去接帕子, 卻被從容躲過。

荀邑一邊爲她輕柔擦拭, 一邊斂眉道:“這麼拼命做什麼, 總歸有師父保護你。”

“可我不能一直都靠着師父,再說了, 就算是爲了自己的身體,我也得好好修行纔可以。”

荀邑無奈瞥她一眼,攤開手掌,一碗藥隨着金光浮出,還冒着熱氣,將藥喂至她脣邊:“把這個喝了。”

袁沁一見這立馬苦着臉:“師父,我的傷已經全好了,不用再喝藥了。”說着還轉了兩圈。

“好了好了。”一把扶住她,荀邑眼含寵溺,面上卻不顯,“轉得師父眼暈。”

袁沁輕笑着湊上去,乖乖端起藥喝,每次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她都忍不住逗他玩玩,或是情不自禁的撒嬌,總是想着要多黏他一會,時間在此刻對她來說,亦是種奢侈。

因葫蘆寶器毀於一旦,以前許多靠着寶器得以收服的妖物,流竄人間,道觀衆弟子下山收妖,可實力不足,紛紛敗退而歸,不得已下,玄真子只好來求助師叔祖,上了千道階梯才得以覲見。

師徒二人皆睇向這不速之客,玄真子忙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九十度彎腰拱手道:“弟子玄真子,因有要事,萬望師叔祖容稟。”

荀邑用拇指揩去她脣邊的藥汁,冷冷瞟他一眼:“說吧。”

“天下蒼生有難,羣妖出世,爲禍人間,望師叔祖爲吾等弟子解惑。”玄真子說着,跪地磕頭,行三拜禮。

袁沁驀然想起,那日葫蘆結界解開,所有妖魔鬼怪皆逃出,這梅三娘必然也在其中,卻不知她此時去往了何處,主神手冊未加顯示,想來她還好好在這世上,必未有什麼自尋死路的行徑。

“說到蒼生。”荀邑冷哼着甩袖,睨向他,“當年我化作葫蘆,可不是讓你們來胡作非爲的,那些妖鬼日日哀嚎,夜夜哭喪,最後化成白骨一堆的更不在少數,你們就是這樣維護蒼生的,恩?”

最後一聲質問,猶如呼嘯而來的威壓,玄真子忙以身伏地,惶恐道:“回稟師叔祖,妖不容於世,降妖除魔乃是我們修道之人的責任,不能聽之任之,不管不顧啊。”

而眼前這傷了池雲的女妖,他卻不敢下手,因爲在他看來,以師叔祖法力,讓妖孽放在屠刀,以此感化,是輕而易舉之事,況且這妖已拜入道家門下,以輩分來說,他還得叫人家一聲姑奶奶,這欺師滅祖之事,豈是他敢做的。

聽了他這番大義之論,荀邑未加以讚賞,反倒透出一驚天之秘,從此顛覆了玄真子一干道士的三觀。

“當年魔族來犯,創教師兄拼死維護人間,不是因爲魔界中人有多殘忍嗜血,相反,魔中也有好有壞,他們來人間只有一個目的,爲的是一個人。”

荀邑摸摸小徒弟的腦袋,眸中黯然,接着道:“那人扔下魔界,化作人身在世間逍遙,魔界失主,逐漸凋零,迫不得已來人間尋他,豈料遭人間修道之人大肆屠殺,損失慘重,只得奮起反抗,有魔生出暗心,企圖侵佔人間,便加以討伐,那人見局勢混亂,故此與人間並肩逐退魔族,還天下太平。”

“師叔祖說的那人,是?”

荀邑眸光一轉,頓顯凝重:“那人,便是創教師兄。”

“啊?”玄真子驚詫不已,驟然聽到此秘辛,他甚是難以接受。自己日日叩拜的創教祖師竟是魔界中人,且是魔界共主,那他降妖除魔的一番話,簡直就如笑話一般,他們皆是魔的弟子,何談除魔,這,這……

不說他,連袁沁亦是震驚,可震驚過後,卻是忍不住幸災樂禍,這下可好,創教祖師是爲魔,且對人間有大恩,日後道中的徒子徒孫又如何自處,在路上見了妖魔豈不是還要行禮叩拜?

看玄真子失魂落魄的飄走,她忍不住問道:“師父,既然你師兄是魔,那你?”說着上下瞄幾眼,企圖看出變身僞裝的痕跡。

荀邑沒好氣的敲她的腦袋,嗔道:“我乃是人修,與魔無關,我此番言論,爲的是這道中基業,各人有各人的運道,妖鬼亦是如此,豈是修道之人可妄加干涉的,這般可是要折損陰德。”

“可若是有人妄想逆天改命,攪得天道混亂呢?”袁沁直視他的眼睛,“那樣,也不能干涉嗎?”

“凡是必有兩面,正邪亦不能完全分開,天道若有不公,就是逆天又如何,可若是人有錯,那必然也會自食惡果,妄加干涉,豈不是愈攪愈亂?”

聽聞此言,袁沁低下頭,心緒雜亂不堪,她作爲主神,便是要修補漏洞,阻止那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和故事,可要是……她自己纔是最大的漏洞呢?

她突然擡起腦袋,緊緊抓住他的袖子,眸中微閃,不安道:“師父,我好像一直做錯了。”

“嗯?”荀邑上前一步,卻見她驀然閉眼,昏厥,他忙摟住,心中一陣刺痛。

葫蘆中萬千妖怪重獲新生,猶如脫繮野馬、肆無忌憚,梅三娘被擠出後,不知不覺飄至玉瓊苑,卻猶豫不前,自親手殺死自己最愛的人,亦是最恨的人,她已了卻心願,再無割捨不下的了。

恍惚中,竟看見與王安旭身量相仿之人,在玉瓊苑旁探頭探腦,她靠近一看,這人赫然長得與王安旭一模一樣,她見之盛怒,在要下手時,驀地清醒。這人雖與他一樣,可行爲舉止卻猶如女子一般扭捏,除了外表外,實沒有絲毫相像的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

王安旭這人,沒人比她更瞭解,自私自利、卑劣無恥,狠毒心腸,就是化成灰,她也認得他的模樣,可眼前的他卻好似被換了個人般,甚是奇怪。

陳楚慧不知自己身後跟了個女鬼,只覺得脖子處一陣陰寒,不由拉緊了衣裳,瞧了眼玉瓊苑的御賜匾額,三步兩回頭,戀戀不捨的離開。

在她不遠處有輛豪華馬車等着,見她過來,趕車之人忙掀開車簾。

陳楚慧上了馬車,一見裡面之人,立馬恭敬行禮:“草民王……安旭,拜見公主。”

“行了,此處就你我二人,行什麼禮哪!”明霞公主掩嘴而笑,一雙媚眼上下掃射,“你是表姐的相公,與本宮沾親,現在可能告訴我,你爲何沒死了吧。”

陳楚慧縮了縮肩膀,一雙手緊張的捏着袖口,又愣愣鬆開,解釋道:“我那日卻是失了氣息,幸好得高人路過相救,等我清醒時,府中已爲我辦了喪禮,世人皆以爲我已死,故而不敢出現,怕以鬼魅燒之。”

話落,明霞公主突然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臉上貼去,陳楚慧嚇了一跳,呆呆忘了反應。

明霞公主噗嗤一笑,在她手背摸了一下:“果真是溫熱的,聽話鬼渾身冰涼,你半夜在外遊蕩,若非碰見本宮,豈不是要流落街頭了。”

陳楚慧回神,小心抽出自己的手,蹙眉道:“多謝公主搭救,此事還望公主爲我隱瞞一二,就當從未見過我。”

那天她從地牢中逃出,卻不想碰見公主一行人,公主見到她,嚇得大聲呼鬼,她被團團圍住,這才言明自己尚未死,公主聽後,便好心爲她找到處住所,她原想今晚來玉瓊苑看看,能否見相公一面,卻不得其門而入。

馬車緩緩前行,車廂內兩人相對而坐,明霞公主大刺刺的盯着她看,忽而媚笑道:“要我替你隱瞞,可以,只要……”說到此處,用腳尖輕輕蹭着她的小腿。

“只要你做本宮的駙馬,本宮便有一千種方法爲你換個身份,保證旁人不敢質疑半分,如何?”

陳楚慧驚了一跳,小腿處起了細細密密的疙瘩。她沒想到明霞公主,竟對相公抱有這樣的心思,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若說不是以前就存下的,誰信?

隱於車廂內的美豔女鬼亦是驚詫,隨後嗤笑不已,只不過是個公主罷了,以王安旭的狼子野心,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只要他想,就算踩着自己親骨肉的血水往上爬,對他來說,也沒有絲毫愧疚之心。

“公主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已有妻室,且是公主的表親,還望公主自重。”

說完,陳楚慧大聲叫停,待馬車停下後,憤憤離去,頭也不回。

她此番舉動,更加讓梅三娘證實,她必定不是王安旭,如果是王安旭,必不可能白白放過這樣的機會,怕是早就爬上了公主的綉牀。

“哎,你……”明霞公主制止不及,氣得一拳錘向車廂。

既已得罪公主,那處新得住所便不能待了,陳楚慧尋了處破宅,在牆角窩了一宿,等天亮後,她便立即趕往玉瓊苑,她要見相公,要將這一切都告訴他。

可到了跟前,又不敢走正門,怕人家以爲是相公的鬼魂,故而只得偷偷溜到偏門。剛拐過屋角,遠遠看見門微微打開,自己原先的那張臉悄然伸出來。

相公?陳楚慧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他快速出來鑽進一輛馬車。

風吹開車窗簾,一外族裝扮的男子摟着他,兩人口舌交纏在一起,衣衫半敞,場面甚是火熱。陳楚慧遠在車外十米拐角處,頓時猶如雷劈。

她渾渾噩噩走出城,先前收留她與袁姑娘的農婦,正要進城買些雜物,一見她這副模樣,立馬攔住,可不管怎麼問,她皆不說一句,農婦無法,只好將她帶回家。

道觀千層階梯上的屋舍中,荀邑爲小徒弟的突然昏厥焦心不已,袁沁一醒來,便見他愁眉不展,心緒不寧的模樣。

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襬,聲音飽含委屈:“師父。”

荀邑立即湊過去:“你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袁沁搖了搖頭:“沒有不舒服,只是睡了一覺。”主神手冊突然讓她陷入昏迷,無非是她窺探到了什麼驚天秘密,讓她閉口不言罷了,可越是如此,她偏偏越要扒出來。

想到這,她起身抱住師父的腰,腦袋蹭了蹭。只有這人,她不允許,也不能讓旁人傷害,哪怕今後她要與主神界對抗了,只有他,是不能割捨的。

荀邑攬着她,輕輕拍撫,斂眸道:“你忽然昏睡,可是因爲傷勢未好?你不屬六界,也非任何種類,爲師也無法查出你昏厥的原因。”

“傷早就好了,有可能是我在山上每天吃齋,餓暈了也不一定啊。”

“每天吃得比爲師還多,也會餓暈?”

袁沁惱羞成怒:“我胃口大不行嗎。”

剛吼完,對上他溺愛的眼神,又弱弱低聲道:“師父,我們下山去吧,我會每天修習,乖乖的,絕對不會耽擱師父的教導。”

荀邑摸摸她的發頂,溫柔道:“好好的,怎麼想到要下山,是不是有人給你不痛快?”說到此處,眼裡閃過一絲戾氣。

“那到沒有。”袁沁低下腦袋,對對手指,眼神有些飄忽,“我才見着師父,不想跟師父分開。”

梅三娘也不知道去哪裡了,要是她想不開,弄了個灰飛煙滅,豈不是與他剛相聚又得分開了麼,且下一次還不知道得什麼時候,她還要跟主神手冊算賬,可不能輕易被關進小黑屋。

不清楚徒兒打得什麼小九九,荀邑很是堅定道:“沒人能將我們師徒分開。”

見她有些可憐巴巴的樣子,又嘆道:“既然你不喜歡這裡,爲師帶你下山散散心也好,最近修爲漸進,也好歷練一番。”

“太好了。”袁沁撲進他懷裡,仰起腦袋道:“那師父,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嗯。”荀邑輕輕應道。擡手掐把她的臉頰,滑嫩的觸感,讓他忍不住一掐再掐,直至接受到她控訴的目光才勉強罷手。

袁沁揉揉痠痛的腮幫子,不滿的瞟他一眼。荀邑只當看不見,一本正經的在前帶路,摩挲着指腹殘留的觸感,竟覺得有種灼燙的感覺,直延綿至心底。

兩人所過之處,道中人皆跪倒在地,低垂着腦袋,不敢看師叔祖的尊顏。不是他長得難看,相反是太好看了,猶如瞻仰神姿,未敢直視,稍一對上,便會被萬道金光迷了眼,刺痛不已。

新進弟子們激動得直顫,百年來,師叔祖對抗魔界的英姿一直相傳至今,而他們這些入門不足十幾年的小弟子竟能得以一見,怎能不讓他們激動,只是師叔祖這樣的人物,竟沒有得道飛昇,實在令人費解。

修爲尚可的煉丹長老,能清楚的看見他身上籠罩的金光,這是仙人或半仙才有的金鼎之境,這仙人居住九天之上,尚且不說,只半仙也得去蓬萊求真問業,以早日飛昇。

他們感到疑惑,可誰也不敢去問,只當是當年的那場大戰,使師叔祖傷了元氣,未能問鼎九霄。

荀邑未曾理會他們或羨慕或敬畏的目光,只僵着張臉,回手拉着小徒兒,不着痕跡的在她手心蹭蹭,如片羽毛刮過,稍縱即逝。

袁沁感覺微癢,只一瞬便無感覺了,待看他靜如水的冷臉,便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他這世乃是個禁慾系冰男,怎麼會做出這麼不莊重的揩油舉動呢?一定是練功太久,手太酸出現錯覺了。

村莊一派祥和,農婦家中此時正炊煙裊裊,傳來一股濃厚的飯菜香味。

“姑娘,你可來了。”農婦出來洗菜,看見她激動的迎上前,“上次你們不辭而別,等我耕田回來,不見人影,上次我進城碰見你相公,就帶來回來,可不管怎麼問,他都不說你去了哪,可急死大娘我了。”隨後看見與她牽着手,仙風道骨的道長,迷茫不解。

相公?荀邑只注意到這兩個字,驀地眯眼。

陳楚慧竟還在這裡?袁沁有些激動的掙開師父的手,興沖沖進門喊道:“我回來了。”

她沒注意到,在她掙脫手的剎那,荀邑的眼神怔忪了一瞬,隨後冰冷得嚇人,臉色唰的變黑,在原地怔愣了半晌纔不悅的進去,待看見有男人親熱的拉着小徒兒的手,他心中弦徹底崩斷,冒出無名之火。

“袁姑娘,道長總算肯放你出來了。”陳楚慧身爲千金小姐,驀然變成一個男人,長了鬍子也不會自理,導致現在滿臉鬍子邋遢,就是熟人見了也不會認識。

她這些天來,也不知日子是怎麼過的,對那天的情景,她不停爲自己相公找理由,想着他是否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許是被那外族男子脅迫也不一定。

直到今日袁姑娘又回來了,她纔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心裡也踏實了。

所以此時見到袁沁,她纔會如此高興,誰知道剛拉上手,不出瞬息,手心便像是被雷電擊打一般,痛得她立馬鬆手,定睛一看,灼燙處有一團黑墨的痕跡,猶如燒焦。

從門外踱進一男人,身穿黑白道袍,墨發高高束起,斜插一根白玉簪,整個人站在那裡,便如一副寧靜祥和的水墨畫,就連飄逸不凡的仙人,大抵也不過如此,只是看她的眼神略有些冰冷刺骨。

陳楚慧一直認爲相公的品貌乃是上上之乘,如今才知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憑心而論,相公與他一比,卻猶如天上白雲與地下的污土。

但長相俊美又如何,這也掩蓋不了他是道士的事實,陳楚慧以爲又是一個來收妖的,正準備趕人,卻不料,袁姑娘嬌笑着奔過去,親暱的牽着他的袖子。

“師父,這是我一個朋友,她最近有難,又與我有些關聯,故而我想幫幫她。”不想讓他誤會,袁沁連忙解釋,神情有些忐忑,還微有些討好的意思。

看小徒弟緊張解釋的樣子,又看出了那男人的底細,荀邑一下子繃不住了,眼神柔和不少,只他那張面癱臉毫無變化,旁人也看不出什麼。

袁沁拿不準他到底有沒有誤會生氣,撓撓腦袋,小心翼翼道:“師父,你多年在葫蘆裡,必然未曾食五穀,就讓徒兒給你做頓飯好不好?”不知道他到底需要什麼,袁沁想着要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小徒兒親手給做吃的,自然是好,只是提到吃喝方面,他想起多年前的癮,這時一想,頓時心癢難耐,攤着臉道:“吃食簡單便好,只爲師酒癮犯了,還是先去城裡買上幾壺竹葉青,給爲師解解饞。”

那時他與師兄打敗魔族,師兄當場重傷身亡,他的修爲在大戰後高漲,也快渡劫飛昇。但潛意識裡,他不希望遠離這裡,在最後一刻硬生生給阻止了,天劫降臨,他化作一酒葫蘆,一是爲了避劫,而是爲了讓後人多裝些酒進來。誰知他們皆用來收妖,酒未見一滴。

瞧他望眼欲穿的模樣,袁沁一愣,忽的笑了,露出臉頰邊不甚明顯的一個小酒窩。

心想果然是他,這喝酒只喝竹葉青的習慣,一直到今世都未曾改變。若是往日裡她可能不會依了他,畢竟飲酒傷身,只是現在她很高興,有種不醉不歸的興奮感,就是陪他喝一杯又如何。

想罷,師徒兩遂去打酒不提,那邊梅三娘也撞見王安旭與人激吻,可她沒像陳楚慧一般離去,反而繼續跟在他身後,幾日下來,梅三娘徹底明白,王安旭確實沒死,因爲他變成了自己的妻子,變成了個女人。

39.3955.5523.2375.7574.7481.8152.5243.438.聊齋之花姑子(八)57.5758.5811.聊齋之小翠(一)8.聊齋之花姑子(八)40.4063.6351.5132.328.聊齋之花姑子(八)60.6074.7472.7265.6565.6516.聊齋之小翠(六)64.6458.5810.聊齋之花姑子(十)74.7424.247.聊齋之花姑子(七)44.4419.聊齋之小翠(九)47.4727.2766.667.聊齋之花姑子(七)53.5353.5339.396.聊齋之花姑子(六)63.6380.801.聊齋之花姑子(一)9.聊齋之花姑子(九)25.2515.聊齋之小翠(五)43.4368.687.聊齋之花姑子(七)64.6463.638.聊齋之花姑子(八)1.聊齋之花姑子(一)25.2519.聊齋之小翠(九)12.聊齋之小翠(二)46.4616.聊齋之小翠(六)66.6668.6825.2571.7167.6762.6214.聊齋之小翠(四)47.4764.6463.6374.7466.6612.聊齋之小翠(二)5.聊齋之花姑子(五)21.2152.5241.4119.聊齋之小翠(九)44.4418.聊齋之小翠(八)33.3340.4023.2360.6043.4314.聊齋之小翠(四)52.5279.7975.7571.7133.3351.5131.3144.4471.7180.8036.3675.7522.2214.聊齋之小翠(四)4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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