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山谷(五)

伽妧的身體她自己知道,她也在清楚不過自己活不了幾年。之所以選擇走深山老林是因爲它人跡罕至。在一年前,伽妧意外知道了有人在打聽她們,這不得不叫伽妧警惕。

她和華韻在外並沒有結交什麼人,會找她們的很大可能是生死谷裡的人。這又讓伽妧不得不去思考谷中人尋她們的原因。潛意識裡伽妧是不想再面對那些人的,所以纔會不顧自己的身體,不顧華韻的反對,撇下收的徒弟,專往林子裡鑽。

其實有時候看着華韻氣急跳腳的樣子還很有趣的,特別是她口是心非的樣子,就像炸毛的波斯貓。不過有時候貓咪要順毛摸,不然可是會咬人的。

伽妧抿了抿蒼白的嘴脣,嘴角牽出一絲笑容:“師妹,你是在關心我嗎?”

“誰,誰關心你了......啊...師...師兄。”華韻一下就躥起身來,手中的藥碗光榮地犧牲了。伽妧聽到後身體一僵,連呼吸都放慢了兩拍。

朦朧的山霧裡人影漸漸清晰,墨發隨夜風飛揚有着別一番美感,也不知道華韻是怎麼認出他的,不過看到華韻那花癡樣,伽妧在心裡小小得囧了一下。

“師兄,你怎麼來了?”華韻迎上前去,一副嬌羞的小模樣,欲語還休,把她本就俏麗的小臉襯得愈發美豔了。

陽華商朝地上的伽妧瞥了一眼,劍眉皺起,冷聲道:“我來看看某人死了沒有。”

華韻偷偷朝伽妧看了看,卻見她好似沒聽見一樣,仍是那副冷靜的樣子。

“師兄來得可真快啊。”伽妧以爲她們還會再藏幾個月呢。

陽華商深深的看着伽妧,這個師妹看似乖巧,卻是最聰明的,最重要的是他看不懂她。她就靜靜的站在你的面前,可你卻連她的一絲想法也猜不到。

“師傅和師伯很想韻師妹,叫我來看看。”

伽妧有些疑惑的看着陽華商,師傅師伯想華韻,那換句話說就是叫華韻回谷嘍。這陽華商是想放過她。

華韻一聽陽華商提起自己,便迫不及待的跳出來:“是嗎?我也甚想師傅她們呢。”

衝陽華商撒完嬌的華韻轉頭又向伽妧說道:“師姐,我們出來好久了,還是回去吧。”當她笑意盈盈得看向伽妧,卻發現地上的人兒一動不動的躺着那,這才從自己的世界裡出來,連忙向伽妧那跑去。

哪知有人比她更快,一個箭步 上前就抱起人,衝愣在後頭的華韻喊出一句:“東西收拾好,跟我走。”

愣住的華韻條件反射的抓起包袱,跟上前面人的步伐。這樣的師兄她重來沒見過,雖然板着臉,可氣息卻那樣鮮活。師兄對師姐是特別的,這正是她想要卻得不到的。所以她沒辦法喜歡伽妧啊!

繞過那破廟,往前走一段路就來到一片竹林,夜風下,瑟瑟竹葉飄落。

陽華商低頭看着懷中的人,把她抱進了竹林中的小築裡。

把伽妧放在屋中的榻上,差着不情不願的華韻去煎藥,陽華商這才坐定在塌邊。

牀上原本緊閉雙眼的人睜開了眸子,閃着水光,很明顯她剛纔並沒有暈過去。陽華商看到這一幕也不驚訝,畢竟是學醫的人,剛纔那麼近距離接觸若他沒發現,那他這麼多年的醫算白學了。

伽妧擡頭看了看四周,心中便知道了大概,攤牌的時候到了,是生是死就看這一搏了。

“師兄,就不能放過華韻嗎?她和華玲是無辜的。”懇切的看着牀邊的人。

“你好像知道什麼,那這一年躲着我是爲了她了?”陽華商好似漫不經心的一問,卻叫伽妧一陣心虛。

躲得當然是你,之前在一個小鎮上無意間瞄到陽華商,她還以爲他是來殺她們的,這才拉着華韻逃跑。可惜終究躲不過啊。

“師兄,那都是上一輩人的恩怨,爲什麼要那兩個孩子承擔?”

“哼,你以爲那倆個老的逃得了?”他強行把伽妧按在牀上:“你還病着,還是好好休息吧。”

無奈的看着門關上,伽妧嘆了口氣:師兄,其實你何嘗不是無辜的。

這四年,伽妧大概瞭解了一切的起因。

十四年前,初次出谷的醫師在夜市上遇見了一個改變她一生的男人。那個男人叫華天朗,是當地有名的才子。二人相識,相知,相戀。一切都進行得順順利利,哪知悲劇纔剛剛開始。

一年後,醫師把華天朗帶給了她情同姐妹的師姐毒師認識,哪知毒師對儀表堂堂的華天朗一見鍾情。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師妹,不斷對華天朗糾纏。

華天朗愛的是醫師,即使毒師長得再美,他也不會接受。毒師愛而不得,瘋狂之下竟然用藥與華天朗春風一度。醒來後的華天朗覺得無顏面對醫師,便在衆人的眼下消失了。

毒師在那之後就懷孕了,在生產時,醫師遣退衆人,自行爲毒師接生。毒師以爲她做的事醫師不知道,她怎麼會想到醫師她清楚得很,甚至她試圖去找過華天朗,可無功而返。憤恨交加的醫師不得不將目光放在毒師身上。

昏迷的毒師根本不知道她其實生了倆個孩子,其中一個被醫師悄悄抱走,就是後來的華玲,而另一個就是華韻了。一年後,醫師找到了華天朗私奔的妹妹華天香,告訴她,她哥哥死在了毒師手上。醫師原以爲那個華天香會同意她帶走她兒子華商,爲華天朗報仇。哪知道華天香傷心之於卻堅決不讓醫師碰她兒子。

醫師惱羞成怒之下,在一天夜裡,放了一把火,想把人殺了,孩子帶走。可華天香僥倖沒死,一夜之間失去了丈夫孩子。復仇的火焰燃燒着她的心,從此,只有毒娘子,沒有華天香。

那時已經八歲的陽華商恐怕記得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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