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父子終究是反了,在反的當天,冷宮中迎來了一批人。
身着華服的葉嵐從正門款款而來,玉玦步搖隨着美人的移動而凜凜作響,,與冷宮的寂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季萍一身素衣,面龐看起來仍是憔悴,卻比之前好上許多。
此時她正坐在主榻上,專心致志的做着刺繡,在看到來人後,嘴角的笑徒然放下,面色不善的看着來人。
“呵呵......姐姐可還安好?”春風滿面的欣賞着季萍如今的慘狀,葉嵐的笑容放得更大了。
“哼,你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季萍恨恨地看着來人,頗有要咬死眼前人的態勢。
“姐姐這就不近人情了,妹妹都不計姐姐之前毒害我的前嫌,姐姐怎好拒人於千里之外呢。”葉嵐一臉嬌媚的說着。
“你......”季萍氣得一拍桌子,可就是罵不出來。
葉嵐吃吃的笑了,往桌上一瞄,秀氣的眉頓時皺起,卻極快的掩飾過去了。
“啊,對了,我差點忘了說了。季家父子謀反了,你說這事驚奇不驚奇,身爲國公,竟然謀反......”
葉嵐還沒說完,季萍就跳了起來:“你胡說。”
“呵呵,我是不是胡說,你一打聽就知道。”葉嵐慵懶的掩了掩嘴“我也累了,就不打擾姐姐休息了。”
隨着人的離去,季萍癱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突然,她跳起來往外衝去,可走到門口就被守衛攔了下來。一個失寵被囚的女人,那些守衛哪裡會看在眼裡,自當是惡聲惡語,險些還出手了。
還好伽妧及時趕到,阻止了一切。
這宮中恐怕只有她一個人能被禁足還來去自由吧!
連拖帶拽的把季萍拉回冷宮,在瞥到桌上的刺繡後,伽妧心中咯噔了一下。
該死,怎麼忘記了這茬。
原先宮人來找她說季萍想要做些繡品,伽妧巴不得她找事分散注意力呢,所以二話不說就派人給她送過去了。
可現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腳嗎?季萍繡的全是金魚娃娃之類的東西,是個女人都知道那代表什麼。
當機立斷下,伽妧扯得季萍蹲下,讓自己能直視季萍的眼睛,用非常認真的眼神看着季萍。
“母后,外祖謀反的事你也已經知道了,可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去傷心。現在重要的是怎樣保住你肚子的孩子。”
“妧兒,你在說什麼啊,我的孩子會出什麼事啊?”
伽妧有些氣急,雙手抓上季萍的雙肩:“母后,清醒點,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騙你,你覺得父皇會在這多事之秋讓這孩子出身嗎?你是外祖的女兒,這孩子出生只會讓大楚的士兵士氣動搖,父皇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可是,可是這是我和他的孩子啊!”季萍淚眼婆娑,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母后。”伽妧捧着季萍的臉頰:“你看着我,你看,我還在,我會保護你的,相信我。”
“你只要按着我的話去做,孩子一定會沒事的。”
也許是伽妧打的預防針好,也許是季萍對林其律死心了,當看到葉嵐帶着一羣人來的時候,季萍很平靜的坐在那。
“姐姐安好。妹妹又來看你了。”
季萍瞥了她一眼,並不說話。
“呵呵,姐姐不理我不要緊,可妹妹是奉了皇上之命,給姐姐送來了補身子的藥呢!”
就算提前知道他會這麼做,可事到臨頭,心還是止不住的疼。
看到季萍痛苦的樣子,葉嵐覺得很興奮,曾經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在自己腳下,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呵呵......哈哈哈哈......”季萍瘋狂的大笑起來,笑自己傻,笑自己天真。
葉嵐看季萍沒有自己動手的意願,就衝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身旁的人會意,便上前牽制住季萍,有兩人向季萍灌藥。
季萍就像提線木偶,任那些人擺弄。
待葉嵐心滿意足的走後,季萍呆滯的坐在地上,直到伽妧前來把她扶起來。
“妧兒,母后好痛啊。”季萍手撫着左胸,看着窗外的天空。
“母后,你現在不宜大喜大悲,雖然我派人把那墮胎藥換了,可你這個樣子,終究對孩子不好。”
伽妧感覺到被季萍抓着的手越來越緊,有些焦心的看着她。
“妧兒,我想離開這裡,可以嗎?”
“可以,只要是母后想的,妧兒就會辦到。”
在另一頭,林其律在得知季萍喝藥的場景,心卻越來越痛。這些都是他的手法,可每做一件,他的心就痛一次。可是他沒得選擇,他選的路已經不能回頭了。
自那一日後,就沒有其他人在踏足冷宮了,林其律派來監視的人也已經被伽妧暗中替換,冷宮裡一片寧靜。
半年之後,前線季家父子與葉將軍正僵持着,但也因爲僵持着,林其律變更加焦急。戰爭所需的銀兩如蟻蝗一般不停啃食着大楚國庫,百姓們的生活被戰爭攪得支離破碎,其本身就有怨言。
若不早早結束戰爭,百姓們的積怨只會越來越深,到時候就算打贏了,那往日的威信也蕩然無存了。更何況近年來天災不斷,這戰爭若持續下去,恐怕會發生暴亂。
季萍的肚子也越來越大,眼看還有兩個月就要生產了。
至於伽妧那禁足令好似忽略過去了,也沒人提起。
這一日,伽妧從冷宮出來,卻看見一個不速之客。
“兒臣見過父皇。”
林其律好像站在外面很久了。
“父皇,您還是不要進去得好。”
林其律目光一銳利,冷聲道:“爲什麼?”
“如果您真想讓母后死的話,那兒臣就沒說過剛纔的話。”
“你......”他深深地看了裡面一眼:“安誠,你長大了,以後多陪陪她。”
“這是自然的。”
看着遠去的背影,伽妧覺得好笑。既然選擇了權力,又幹嘛裝出一副情聖的樣子呢。
也快要結束了。
這半年來,葉嵐還是一個住在正清宮的官家小姐。除了林其律的寵愛,葉嵐最大的依仗就是葉大將軍手裡的兵權。
隨着半年的的沉澱,做夢的日子漸漸過去了,葉嵐也不是一個蠢的,到底還是發現了端疑。
伽妧不知道葉嵐愛不愛林其律,但她知道葉嵐是個惜命的人。否則也不會爲了活命而殺母害妹。
藏書閣內燈火通明,雖然林其律的禁足令伽妧沒實行,可她依然住在藏書閣。
隨着夜漸漸深了,閣中的光也漸漸弱了下來。
“備好茶,秘夕,客人要來了。”
矮榻上,伽妧半倚在欄上,一條白狐皮毯在身上蓋着,紫金爐中的煙霧正在空中蔓延,平添了幾分嫺靜、寧和。正如伽妧所說,半柱香後,一條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書閣門前。
緊閉的門‘咔嚓’一聲開出了一條縫隙,發出的聲響讓門外的人一驚。
“主子已等候多時了,請進來。”秘朝側開身子,讓出了一條道。
來人藏在衣帽裡的眼睛徒然睜大,顯然她沒有料到會是這種情況。
榻上添上了矮桌,伽妧因年齡的問題只能盤膝而坐,來人顯然沒有注意太多,雜亂的解下黑袍,便用杏眸眨也不眨的盯着伽妧。
“葉小姐可看出本宮臉上長着什麼花?”伽妧似笑非笑的看着葉嵐隨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葉嵐看了伽妧良久,隨及嗤笑一聲:“世人都說安誠長公主刁蠻任性,可今日一見,公主明明是秀外慧中。到是叫人佩服。”
她以帕掩嘴,面上平靜,可心中卻在驚濤駭浪中。